三人顿住脚,回头,不可置信的看着沙发上的人。
确定没听错?
澜九回对上他们的目光,迟东赫:“你刚……”
“大哥。”
她又叫了一遍。
这次他终于确定,没听错。
尔尔真的在叫他。
几人又重新坐回到沙发上,此时再看她时,他们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紧张?”
澜九看着他们,迟东赫稳下心神,许久后才问:“会……影响到你么?”
“不会。”
澜九端起桌上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不安的情绪稍稍得到缓解。
眼前的人,是她血浓于水的亲哥哥,她的慌乱不比他们少。
放下手中的茶盏,她道:“如今澜门的大半势力都在我手中,就算父亲反对,也会忌惮三分,不会真对你们如何。”
她已经不是半年前那个还在父亲手下做事的澜九。
如今的她,是澜门唯一的继承人。
这半年来,她不断囤聚自己的势力,虽说还不能完全和父亲抗衡,但她执掌澜门以来,澜门更上一层楼,众元老都是看在眼里的。
父亲要想换掉她,没那么容易,至于对迟家动手,也要看她答不答应。
这大概就是有权势的好处。
只有站在高位,才能保护想保护的人。
迟家三兄弟沉默,果然是这样……
他们在姜家碰面那回,尔尔明显不想跟他们相认,那时大哥就猜测,尔尔是怕给他们带来危险。
所以,是这样,真的是。
他们心口绞痛,突然觉得自己很没用。
明明是他们弄丢尔尔,最后还要靠尔尔来保护他们。
他们根本不配做她的哥哥。
客厅再次陷入沉默,许久,迟暮南看着她,“尔……尔尔。”
明显有些生疏,这些年来,这个名字第一次被真真实实的提及,从前,只在他们的思念里。
他看着对面的人,小时候初见她时,她尚在襁褓,小小一只,很可爱。
再见她时,她已经长成亭亭玉立的姑娘。
他在内心组织着措辞,“你,怪我们吗?”
怪他们把她弄丢,怪他们害她吃了这么多年苦,她该怪的,可澜九出口却是,“不怪。”
她是被人偷走的。
别人若有心偷,就算他们防范在严,也没用。
何况这些年来他们从未放弃过寻找她,哪怕偷走她的人已经爆出车毁人亡的消息,他们还是不愿相信,一直在努力的寻找她,从未间断。
那时她羡慕那个叫迟尔中的女孩,她的家人从未遗忘过她。
后来才知,她就是迟尔中,那个迟家找寻多年的孩子。
如果没被偷走,她大概也会过着惬意舒适的生活。
只是……
抬眸,她看着他们,“那你们呢?怪我么?”
这也是她想知道的。
迟家兄弟却不懂她这个问题,狐疑着,“什么?”
“我的出生,你们,没了……没了妈妈。”
从前被认回姜家,她都很少,甚至是从未叫过赵琴“妈妈”。
她觉得“妈妈”是世界上最伟大的生物。
赵琴不配。
但澜娰,她的生母,很伟大。
为了生她,她甚至失去了生命。
“妈妈”这声称呼,她出口时生疏,不止是因为多年来很少提及,也是因为她对这个称呼本身,带着崇高的敬畏。
它是神圣不可侵犯的。
迟东赫面露心疼,她竟是这样想的吗?
怪?
怎么可能会怪?
“尔尔,妈妈生你时,很高兴。”
“那时她产后大出血,只在手术台上匆匆看了你一眼,可尽管只是一眼,她脸上也带着笑。”
所以是产后大出血,那严格意义上,就不算难产。
澜九突然释怀,原来她和妈妈见过面,在手术台上,妈妈还对她笑……
眼眶有些湿润,迟东赫无比郑重且认真的说着,“尔尔,你的出生,是被全家人所期待的。”
期待,像傅阿姨手札书里写的那样。
如果她没被偷走,大概往后的人生经历,都该如她手札书里写的那样,幸福快乐的长大。
迟暮南眼眶泛红,他难以想象她是在什么样环境下长大,才会让她有这样敏感细腻的心思?
明明自己都过得那么苦了,却还在考虑别人。
眼泪突然划出眼眶,他忙抬手擦去。
澜九抽出一张纸递给他。
迟暮南再也没忍住,眼泪“唰”一下就涌了出来。
他接过,忙擦着眼泪。
这还是他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失态。
是高兴,也是心酸。
张叔端来一盘水果放到桌上,瞧这气氛,不太明白是怎么回事。
怎么好端端的,个个都抹泪揉眼?
连大小姐也有些……
难不成是他们欺负大小姐了??
看着,也不像啊!
他没敢多问,退下去后,客厅内又只剩下他们几人,迟东赫从兜里掏出手机,翻出一张照片递过去,“尔尔,这就是妈妈。”
澜九接过。
照片中的女人三十出头,略显富态,但气质卓然,五官柔和,一看就待人温和。
迟东赫说着,“她叫宁俞,和我们说话时,总是温声细语,她脸上时常带着笑,我从未见她对谁发过火。”
“她不叫宁俞。”
澜九突然道。
不叫宁俞?
三人愣住,那叫什么?
澜九抬眸,“她叫澜娰。”
“澜娰?”
“对,澜娰,这才是她原本的名字。”
迟东赫狐疑着,“尔尔怎么知道?”
她没说话,只拿出自己的手机,掀开手机壳,从里面取出一张照片递过去。
三人看着照片中少女,很像现在的尔尔,可气质却和尔尔不太相似。
他们盯着照片中的人,许久,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妈妈。
他们竟然从少女身上,看出妈妈的影子!
“这,这是……”
几人狐疑着看向她。
澜九打开手机,又翻出一张照片递过去。
是一张四人合照。
这还是她后来托人查到的。
她指着照片中的女孩,“这是澜娰,或者说,宁俞。”
“而旁边,”
她手指往边上挪了一步,指着边上的少年,“这是我父亲,澜烈。”
迟东赫:“澜娰……澜烈,所以他们是……”
他心底已经隐隐有了答案,但不敢确定,只看向她。
澜九:“我父亲,是澜娰的二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