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样，在她看来，傻柱能进机修厂肯定有猫腻，只要他还在这儿一天，她就不敢保证他会不会再来烦她。
“送保卫科去，就说他骚扰我，关两天再说！”
那时候，骚扰女同志可是个大问题。
重的话，甚至可能坐牢。
傻柱一听脸色都变了。
“梁师傅，有话好好说，我错了还不行吗？”
“哟，现在知道服软了？刚才那股劲儿哪儿去了？”
梁拉娣冷笑着讽刺道。
刚才是我一时糊涂，不该骂梁师傅，梁师傅心胸宽广，别跟我一般见识行不行？
要是是在红星轧钢厂，傻柱可能为了面子还要硬撑着不低头，像个混不吝。
但现在是在机修厂。
一是因为这是梁拉娣的地盘，硬刚肯定吃亏。
二是反正没人认识他，认怂也不丢人，不怕别人笑话。
“行，我可以不跟你计较，不过你刚才骂我那么狠，就服个软也太没诚意了吧？”
梁拉娣不想这么轻易放过傻柱。
“那你想怎么着？”
“得看你怎么表示。”
傻柱一听要表示，这还用说吗？
赶紧说：“那我赔你五块钱，你放了我，怎么样？”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不是我逼你的，他们俩可以作证。”
梁拉娣一听傻柱要赔钱，心里也动了一下。
她带着四个孩子过日子不容易，这五块钱，够他们家好几天的饭钱。
“绝对是我自己愿意的，不是你逼我的。”
傻柱哪敢反悔，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只能是破财消灾了。
只是心里已经记恨上了梁拉娣。
“行，你们先放开他。”
梁拉娣让两个徒弟松开手。
傻柱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有点不甘心地从口袋里掏出五块钱，递给梁拉娣。
“算你识相，以后见到我，最好客气点。”
梁拉娣拿到钱，露出笑容。
但这看起来还挺迷人的笑容，却让傻柱觉得格外恶心。
“记住没，以后见到梁师傅要客气点。”
“不然我们见你一次，收拾你一次。”
两个徒弟平时没机会讨好梁拉娣，现在逮着机会，就拼命表现。
傻柱灰头土脸地点点头。
然后朝大门走去。
梁拉娣他们也回了车间。
……
一辆军绿色吉普车缓缓驶出机修厂。
车上，杨厂长把手中的饭票分给了后座的三个人。
“这是机修厂刘厂长为了感谢我们今天精彩的技术交流，特意给的食堂餐票，每人一张。”
三个人接过饭票。
“厂长，咱们犯不着为了吃顿饭，专门请假跑到机修厂来吧？”
焊工师傅说。
“对，机修厂的饭，比咱们轧钢厂差远了。”
电工师傅也跟着附和。
虽然吃饭对他们来说确实重要，大家工作也是为了吃饱饭。
但机修厂离轧钢厂少说也有十几公里，为了吃一顿饭耽误工作，那就因小失大了。
想到这里，他们都羡慕起了宋飞宏。
宋飞宏有辆自行车，来回十几公里路一个半小时足够，不会影响上班。
不过仔细想想，还是不值得。
太麻烦了。
而且机修厂的饭也不怎么好。
但宋飞宏自己却不这么认为。
这张票，刘厂长既然送出来，肯定不是普通的餐券。
“你们听我说，这餐票可不一样。刘厂长说，他们跟公社长期合作维修农机，公社为了感谢机修厂，送了一头三百斤的大肥猪。这张票，就是吃这头大肥猪的！”
杨厂长说完。
司机师傅的喉咙动了一下，明显是在咽口水。
三百斤的大肥猪！
那时候，普通人家一年到头也就过年过节能多吃点肉。
平时一个月才半斤肉票，连打牙祭都不够。
这三百斤的大肥猪，听起来就让人馋得不行。
“厂长，你早说，这票真值钱！”
“这是好东西，我得收好了！”
焊工和电工赶紧把票揣进口袋，还觉得不放心，又放到了贴身口袋里。
刚才还觉得没用的票，现在像宝贝一样。
拿在手里怕丢，含在嘴里怕化掉。
到底还是肉的诱惑太大。
但宋飞宏却很平静。
他家并不缺肉吃，就算缺，他也没怎么动心。
三百斤的猪，分到每个人碗里不到一两，有什么好激动的。
但这不影响电工和焊工的兴奋劲儿。
他们已经在心里盘算好了，打算让家人去机修厂把肉带回去吃。
吉普车上几个人因为分到一张票而激动不已的时候。
傻柱一个人离开机修厂，出门时还狠狠啐了一口。
“不就是一个机修厂的工作吗，我不稀罕。”
“那梁拉娣，就是个泼妇，她男人肯定是被她克死的，谁娶她谁倒霉！”
傻柱一边走一边嘟囔，心里难受极了。
丢了机修厂的工作，说不心疼谁信？
而且还不知道怎么跟妹妹何雨水交代。
这是何雨水夫妻费了不少关系才弄来的，才上了两天就被辞退了。
“都是宋飞宏害的，雨水和宋飞宏关系不错，他居然还故意害我，回头我就告诉雨水，别再跟宋飞宏来往了！”
傻柱现在气愤不已。
他想着怎么报复回去。
不仅要报复宋飞宏，还要报复梁拉娣。
在他看来，报复梁拉娣比报复宋飞宏要容易得多。
说白了，以前跟宋飞宏打交道，傻柱一直都被压着，从来没让对方吃过亏。
这让他心里特别憋屈。
要是想报复宋飞宏，就得慢慢计划，想好一切再动手。
不过梁拉娣嘛……
他恨不得立刻就让她尝点苦头。
无缘无故坑了他五块钱，这口气他咽不下去。
……
下午的时候，因为是技术交流，算是出去办事，杨厂长就让他们三个人回家去了。
也就是下午不用上班。
宋飞宏回到大院。
正好在前院碰到叁大妈在晾衣服。
“叁大妈，我这儿有一张机修厂的餐票，后天中午你们有空的话去打点肉菜回来吃吧。”
对宋飞宏来说，这张票可有可无，他根本不会去机修厂吃饭，索性送给了阎家。
现在阎家有自行车，去一趟机修厂也方便。
“肉菜，好好好，谢谢你飞宏了。”
叁大妈知道宋飞宏家根本不缺吃的。
宋飞宏给她一张票，她也就开心地收下了，回头让阎解娣骑车去打回来，家里就能吃一顿好的。
见叁大妈说了几句客气话，宋飞宏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推着车往后面走。
他知道虽然肉不多，但对普通人家来说，一两肉也值得跑十几里路。
而宋飞宏和叁大妈的谈话，刚好被刚回家的棒梗听到了。
因为快期末了，最近学校课不多，棒梗今天下午没课，就提前回了家。
“机修厂的餐票，还有肉菜？”
光是想到肉，棒梗口水就流出来了。
他们家已经好几个月没吃上荤菜了。
现在一看宋飞宏把票送给叁大妈家，心里顿时就嫉妒起来。
接着，他就开始坐不住了。
心里痒痒，手也痒痒。
他躲在院门外，看着叁大妈把票拿进屋里，放进了抽屉里。
他心里顿时有了主意。
一定要把这张票偷走！
他看了看，阎家除了叁大妈外，其他人都不在家。
而且叁大妈洗完衣服，都会拿到院子中间的公共地方晾。
棒梗高兴极了。
天时地利人和！
他没有马上回家，而是一直躲在大门附近，等叁大妈去晾衣服时，就悄悄溜进阎家屋里，把抽屉里的餐票偷走了。
然后他又小心翼翼地溜出屋外。
棒梗偷了餐票，准备等天黑再回大院，怕被阎家发现是他偷的。
“嘿嘿，终于拿到餐票了！”
他走在胡同里，心里美滋滋的。
可没过一会儿，他又开始担心起来。
机修厂能让他这种学生随便进去吗？到时候门卫肯定不让他进……
“棒梗，你这小子不上学，在这儿晃悠什么？别让人以为你是胡同里专门乱窜的。”
忽然有人说话，棒梗一听，抬头一看，是傻柱，正两手插在裤兜里朝他走过来。
棒梗赶紧转身想跑。
他现在也是个大小伙子了，对男女之间的事也懂了一些。他知道他妈经常往傻柱屋里去，两人肯定有说不清的关系。所以一看到傻柱，他本能地想躲开。
“嘿，你小子是不是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看见我就跑？”
傻柱这么一说，果然起了作用。
棒梗停住脚步，有点无奈地看着傻柱。
“傻叔，我要是干坏事，那也是跟你学的。”
“好小子，还埋怨你傻叔了？早知道你小时候偷我家东西，我逮一次打一次。”
“你要真想打我，那溜门撬锁的手艺传给谁，失传了多可惜。”
“行了，你小子别阴阳怪气地挤兑你傻叔。那手艺虽然是我教你的，但你也没发扬光大。那句话怎么说来着，长江后浪推前浪，你现在把前浪拍死在沙滩上了。”
要说嘴皮子，傻柱要是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棒梗斗不过傻柱，只好耷拉着脸不搭理他。
“说吧，今天又偷了什么？在我面前说没关系。”
傻柱看棒梗鬼鬼祟祟的样子，就知道没安好心。
“喏，餐票。”
棒梗拿出餐票，给傻柱看了一眼。
“机修厂的餐票，你偷谁的？”
傻柱有点惊讶。
虽然他只在机修厂待了两天，但也认得机修厂的餐票。虽然这张是为三百斤大肥猪临时印的，但大致样子差不多。而且盖了红章，一眼就能认出来。
不只是傻柱惊讶，棒梗也很惊讶。
他没想到傻柱一眼就认出来了。
“傻柱，你怎么认出来的？”
棒梗很疑惑。
“你傻叔我，刚还在机修厂上班呢。机修厂的小灶厨师你认识吗？专门给厂领导做饭的，能不认识这个餐票？”
傻柱又开始吹起牛来。
傻柱完全忘记了自己已经被机修厂开除的事情。
“傻叔，那你是不是能进机修厂？”
“废话，我肯定能进去。”
棒梗眼睛亮了起来。
“傻叔，你能不能帮我家把饭打包带回来？听说这餐票是专门打肉的。”
傻柱一听，眉头立刻挑起来。
“行，那你得告诉我这餐票是从哪儿来的。”
“是宋飞宏送给阎家的，我从阎家偷来的。”
棒梗一点没隐瞒。
他没办法自己进机修厂吃饭，但傻柱可以。
他现在盯着傻柱，眼里满是期待。
这一顿肉菜，全靠傻柱了。
“你小子还真敢在阎家屋里偷东西，胆子不小！”
傻柱一听这餐票是棒梗从阎家偷来的，立马竖起大拇指。
“这算什么，再说了，这票本来就是送的，又不是他们阎家的，我拿怎么算偷？”
棒梗觉得自己的行为不算偷，顶多算是拿。
宋飞宏送的东西，不拿白不拿。
“行，还能说出个理儿来。”
傻柱对棒梗有点刮目相看了。
“傻叔，你可记住了，后天中午给我带饭回来，送到我学校去。”
棒梗特别强调时间，生怕傻柱忘了。
而且他不想跟家里人分享，打算一个人吃。
“放心吧，傻叔什么时候亏待过你？”
傻柱把餐票收好。
心里开始盘算怎么报复梁拉娣。
被机修厂开除之后，想混进去不容易，但有了这餐票，他就有了理由去。
因为这餐票是宋飞宏送给阎家的。
结合今天宋飞宏出现在机修厂的情况，可以推测是刘厂长发给他的。
也就是说，其他厂的人也可以凭这张票去机修厂食堂吃饭。
这餐票，就像是一张进入机修厂的通行证。
第二天。
机修厂大会堂里。
刘厂长亲自主持了三百斤大肥猪的交接仪式。
全厂职工看到戴着红花的大肥猪，一个个眼睛放光，干劲十足。
整个机修厂顿时热闹非凡，大家干活都特别有劲。
刘厂长很满意，感谢了送来肥猪的代表崔大可。
接着就赶紧召集干部开会，当天下午就给每个员工发了餐票。
员工拿到餐票的时候，激动得手直发抖，像宝贝一样小心翼翼地收好，就等着明天中午吃猪肉了。
一头大肥猪，分到每个员工的饭盒里，至少能有一两肉。
这彻底点燃了机修厂工人的干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