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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莱梅城,圆形斗技场。

贵宾休息室的门缓缓合上。迪欧斯站在门口,紧握着门把手,身体微微颤抖。他的双手隐隐透出魔力的波动,仿佛随时准备释放出致命的力量。他深吸了几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的狂乱。

就差一点,只差那么一点。他要将安格斯杀死在当场。

安格斯说得没错,直到最后一刻,迪欧斯都没有放弃杀死他的念头。尽管他知道,各国高层早已知晓猎人的存在,但他那颗谨慎的心,那颗不想暴露秘密的心,如同恶魔的低语,不断地诱惑着他。

““杀了吧,杀了他。为了教会的秘密,为了自己的安全,杀了他。

为了不暴露自己异于常人的本质,将他杀死不也是合情合理的吗?

这不是罪恶,只是必要的手段。就像在任务中,杀死那些危害人类、与教会为敌的存在一样,杀了他!”

这些话语如同诅咒一般,在迪欧斯的耳边回荡。他不得不释放出一丝杀意,提醒安格斯注意自己的言行。如果他完全收敛杀意,安格斯或许会察觉到什么,而迪欧斯也无法再掩饰自己的真实意图。

届时骑士同盟的大团长,安格斯.兰开斯特,会被人发现在贵宾休息室里被割开喉咙。他不能在这个时候死去。无论从公理还是私情的角度,他的死都会引发不可挽回的后果。

迪欧斯低着头,在长廊中穿行,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驱使着,只能向前。他的脚步声在空旷的长廊中回响,显得格外清晰。阳光透过墙上的小窗洒在地上,形成一个个囚禁光线的拱形光斑,像是时间的刻度,标记着他前行的轨迹。

他不敢抬头,也不敢与任何人对视。他害怕,只要与某人的眼神相遇,那熄灭的杀戮之焰就会再次燃起,吞噬他的理智。他必须控制住自己,不能让那种冲动再次占据他的内心。

迪欧斯低着头,继续在长廊中穿行,他的目光一直盯着地上的拱形光斑。偶尔有人和他擦肩而过,衣摆的摩擦声、交谈声、鞋底踩在石质地板上的啪嗒声,这些声音如同潮水般在他身后涌动,却又逐渐退去,最终消失在长廊的尽头。

他继续前行,长廊似乎变得越来越漫长,仿佛没有尽头。阳光透过墙上的小窗洒在地上,形成一成不变的拱形光斑,像是时间在这里停滞了一般。迪欧斯的脚步声在空旷的长廊中回响,显得格外清晰。

突然,迪欧斯停下了脚步。他感到一种异样的寂静。

太安静了,实在太安静了。现在正是骑士竞赛的开幕式,圆形斗技场内应该是人流高峰期,怎么会像现在这般,仿佛时间被冻结,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呢?

迪欧斯慢慢抬起头,眼前的长廊空无一人。

不,不仅仅是没有人——这条长廊看起来陌生得可怕。这种陌生感并非是因为长廊本身发生了什么变化,而是一种特殊的扭曲感。就像小时候最喜欢的玩具,突然有一天发现自己从未真正拥有过它,那种陌生感让他感到不安。

迪欧斯四处张望,但长廊中除了他之外,空无一人。他看向来时的路,却发现尽头仿佛被一层光幕阻隔,视线无法穿透。那光幕并非实体,却如同一道无形的屏障,将他与外界隔离开来。

等他回过头来长廊的尽头同样被一层光幕吞噬了。

那并非物理性的阻隔,而是更接近概念的拒绝——仿佛世界本身在此处划下分界线,宣告“此乃异界”。

“……结界吗?”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中指的指环,他忽然笑了。

“哎呀呀,这可真是……”

笑声尚未落地,三道黑影已如滴入水面的墨汁般“渗”入空间。

画着奇怪符号的纯白面具。漆黑长袍。

没有脚步声,没有呼吸,甚至连存在感都稀薄得像是剪影戏的人偶。但迪欧斯的黄金瞳孔却捕捉到了——他们手中兵刃折射的冷光。

“礼貌提问——”

他摊开双手,大衣下摆随着动作掀起涟漪。

“三位能带我出去喝杯果汁吗?”

沉默。

那三人不语,只是亮出武器。中间那人手持匕首,而旁边两位一人持刀,一人握剑。

“果然不太行啊。”

迪欧斯捂住脸,指缝间漏出的笑声如同破碎的玻璃。

“哼哼,哈哈……哈哈哈!」”

那不是人类该有的笑声。

更像是某种枷锁崩断的声响——那些被理性镇压的杀戮冲动、被道德稀释的破坏欲望,此刻正顺着每一条血管逆流而上,最终在视网膜上染出一片赤红。

迪欧斯可管不了这思想上的变化,现在他只知道,他们竟敢对自己亮出武器,这在他看来简直是不自量力。迪欧斯刚刚好不容易平息了内心的杀戮之炎,正被那可怕的后遗症折磨得痛苦不堪,此刻竟然还有人胆敢前来暗杀他。

这种感觉,就像是一个压抑许久的青年正在释放自己,结果,释放到一半的时候被自己所学习的道德伦理所斥责,心中充满了强烈的负罪感。就这么强行忍耐好一段时间后,一个对自己来说完美的女人突然来到身边,那样的舒爽感没法用语言来形容。

至福!

此刻,迪欧斯的笑声不仅是因为自控能力下降而对对方发出的嘲笑,更是因为自己终于能够尽情发泄的畅快。火焰已经熊熊燃烧!

他的笑声在长廊中回荡,如同一曲诡异的挽歌,而那三名黑袍人对此却没有任何表示。他们只是在迪欧斯大笑的时候,突然朝着他猛冲过去。

黑袍人们冲锋的轨迹在迪欧斯眼中化作慢动作,持匕首者居中突刺,两侧的刀与剑分别封锁闪避角度——精密如钟表齿轮的合击术。

可惜,他们选错了猎物。

就在四人即将短兵相接之际,迪欧斯的身影突然消失了。不,他并没有真正消失,只是他的速度太快了,快到令人无法捕捉。在另外两人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的时候,迪欧斯已经把手覆盖在了中间那名持有匕首的黑袍人的面具上,把他狠狠地摁倒在地,一路拖行。

现在的这条长廊,空间结构显得十分诡异。迪欧斯就这么握着那名黑袍人的脸,一路向前拖行,甚至连他自己都没有计算到底拖了多远。他只是凭借着本能,不断地向前,向前。最后,他终于停了下来。他像拎小鸡一样拎起手中的黑袍人,转过身来。

他拖行的路径,已经在这坚硬的地面上形成了一道深深的沟壑,仿佛是被某种强大的力量生生撕裂开来。然而,奇怪的是,长廊的距离始终没有变化,仿佛无论他拖行多远,这条长廊始终还是那么长,仿佛是一个无尽的循环。

“让我看看……”

他牢牢攥着黑袍人的面具将其提起,五指缓缓收拢。

“你们到底是哪家剧团的演员?”

面具绽开蛛网状裂痕的瞬间——

本该失去意识的黑袍人突然暴起!左手如铁钳扣住迪欧斯手腕,右手的匕首则划出一道银弧直取眼球!

迪欧斯松手挣脱的瞬间旋身飞踢,黑袍人如同被攻城锤命中般砸向同伴。伸出手接应的两人虽勉强稳住身形,但面具下传出的闷哼声证明,这一击足以让普通人的内脏化作肉糜。

“干的不错嘛。”

他甩了甩手腕,黄金瞳中流转着愉悦的光。

“建议你们直接亮底牌——毕竟我快压抑不住了。”

话音未落,空气骤然扭曲。

魔力。

不,那已经不能称之为单纯的“魔力”了。

那是奔流,是暴虐,是被压抑已久的狂兽终于挣断锁链的咆哮。

腥红色的魔力如火山喷发般自他的躯体喷涌而出,瞬间浸染了整个长廊。墙壁、地板、天花板——所有的一切都被镀上一层闪烁着金光的血色光晕。

原本隐于皮下的魔力回路此刻如同烧红的烙铁,狰狞地浮现在皮肤表面。每一条纹路都在脉动,每一次脉动甚至可以看到金色混合红色的魔力在涌动。

“那么……”

迪欧斯抬起手,五指张开,对准了前方的黑袍人们。

“让我看看你们能撑多久。”

五指逐渐收拢,中指的指环吸收空气中溢散的魔力化为粒子流入掌中。

一把行刑剑直接成形。

剑身狭长而厚重,朴素无华的十字剑柄和护手。

此刻,猎物和猎人的位置转换?不,或许从一开始,这种位置就从未变化过。

迪欧斯猛地一挥。

——轰!!

赤红色的魔力裹挟着沙石,形成一道足以撕裂空间的斩击。斩击所过之处,地面崩裂,空气哀鸣,连光线都被扭曲成诡异的血色弧光。

黑袍人们终于动了。

不是逃,而是——对抗。

持匕首者双手交叉于胸前,面具下的嘴唇急速蠕动,吟唱着某种古老的咒文。他的脚下浮现出漆黑的魔法阵,无数阴影如触手般涌出,试图缠绕住那道斩击。

持刀者则直接挥刀迎上,刀刃上燃起幽蓝色的火焰,与赤红斩击碰撞的瞬间,爆发出刺眼的光芒。

持剑者最为冷静,他后退半步,剑尖轻点地面,一道半透明的屏障瞬间展开,将斩击的余波隔绝在外。

“……哦?”

迪欧斯挑了挑眉,黄金瞳中闪过一丝意外。

“居然能挡下这一击?”

但很快,那抹意外便被更为炽热的战意取代。

“有意思!”

他低笑着,身形骤然消失。

瞬移?不,是纯粹的速度。现在他全身都在为战斗服务,神血所带来的恩赐正最大效率的被使用。

下一秒,他已出现在持匕首者的身后,行刑剑毫不犹豫地斩下。

持匕首者反应极快,阴影触手瞬间回防,但行刑剑的刃口直接切断了那些阴影的概念,剑锋毫无阻碍地劈向他的头颅。

千钧一发之际。

持刀者立刻回防,欲横刀挡在同伴面前。但,为时晚矣,行刑剑已经将持匕首者枭首。切口光滑平整,恐怕那些老练的刽子手们也会夸赞不已。

只是这样一来,持刀者不仅没有救下同伴,更是将自己送入了危险的境地。迪欧斯没有停顿,左手施展鲜血魔术吸附魔力化为利爪,直接抓向持刀者的胸口,持刀者来不及躲闪。

噗呲一声,内脏和肌肉搅动的声音。

利爪穿胸而过,手中还握着那颗跳动的心脏。将手抽出,持刀者无力的倒下,迪欧斯把心脏随手一扔,提起行刑剑再度挥动,这一次,目标是持剑者的屏障。

剑锋与屏障接触的瞬间,空间仿佛凝固了。

紧接着——

咔嚓!

屏障如脆弱的玻璃般粉碎,持剑者的瞳孔骤然收缩。

“——来不及了。”

是他现在唯一念头。

行刑剑的刃光已至。

嗤——!

剑锋划过,持剑者的右臂齐肩而断。

断口处没有鲜血喷涌,没有筋肉撕裂的狰狞——伤口平整得如同被最精密的仪器切割,甚至连疼痛都延迟了半秒才传递到神经。

“什么?”

持剑者踉跄后退,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断臂——那截肢体落地的瞬间,竟如同风化千年的枯木般碎成粉末,被无形的风吹散。

“第二刀。”

迪欧斯的声音冰冷地宣告。

行刑剑再度扬起,腥红魔力在剑锋凝聚成一道刺目的光弧。

持剑者本能地想要举剑格挡——却猛然意识到自己已失去持剑的手。

剑光斩落——

行刑剑自上而下将持剑者整个一分为二。

轰!!

地面被劈开一道数米长的裂痕。

一声惊呼让迪欧斯回过神来,他看着手中的行刑剑,地上的裂痕清晰可见,在看向四周,那三个黑袍人的尸体完全消失,而且他的身边围满的人。

那些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对着迪欧斯指指点点。

他们的视角里,这个男人莫名其妙一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如果只是这样才好。谁知道这家伙突然掏出一把剑在地上一劈,劈出来一个大裂痕,好在没有伤到人。

听着周围人的议论,迪欧斯暗暗想道。

“幻觉魔术吗?不过怎么可能?”

看着周围的人越围越多,迪欧斯自知不能再呆在这里了,立刻把行刑剑变回指环。

“抱歉,先生们请让一让。”

迪欧斯立刻从人群中脱离出来,加速离开圆形斗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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