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溯的睫毛颤了颤。
星核在胸口烧得发烫，像块红透的烙铁。
他听见苏绾的呼吸就在耳边，带着海水咸涩的腥气，还有程野骂骂咧咧砍断蛇形生物的闷响。
“仪式将在三小时内完成。”
裴青的声音突然炸响，像根银针戳进耳膜。
陈溯猛地抬头——星门残片正渗出金色光流，在穹顶投下旋转的沙漏，每一粒光砂坠落都砸得人心脏发紧。
“届时陈溯将成为唯一继承者。”
苏绾的手一抖，银针“当啷”掉在地上。
她抓住陈溯的手腕，脉搏跳得像擂鼓：“继承者？他之前说你是容器！”
“不能让他得逞！”林昭攥紧通讯器，指节发白，“必须阻止！”
可没人接话。
唐砚扯下章鱼触手上的锁链，血珠顺着链环往下淌；白璎拆开卡壳的枪，零件在掌心堆成小山；沈鸢贴着岩壁摸向暗门，指尖在水藻里勾出一道痕——他们都看过星门的资料，从没人提过怎么关闭这玩意儿。
陈溯抹了把脸上的血。
左肩的伤口还在渗红，混着星核的热意往四肢窜。
他盯着掌心的星图，忽然想起孤儿院老院长说过的话：“有些局，越急越解不开。”
“我是来帮你们的。”
叶无涯的声音像块冷铁砸进乱局。
陈溯转头，就见那人身着防水服，腋下夹着个泛着幽蓝光泽的金属箱，正从暗巷里钻出来。
他打开箱子的动作极快，精密仪器在水下浮起，“天工府盯这星核二十年了。”
“你早干嘛去了？”程野砍翻最后一条蛇形生物，刀刃在穹顶投下晃动的影。
“等一个能扛住星核震荡的人。”叶无涯将仪器接口怼上星门纹路，“给我十分钟，切断继承流程。”
警报声突然撕裂海水。
雷耀山的脸出现在穹顶投影里，嘴角扯着冷笑：“陈小友，当年孤儿院的火，今天该算总账了。”他身后跟着二十多个黑衫人，容昊站在最前，双刃上还沾着唐砚的血。
“老东西阴魂不散！”程野抄起鱼叉冲过去，却被雷耀山的掌风掀得撞在石壁上。
唐砚的锁链“唰”地缠住容昊的腰，却被对方反手一刃割断，“你锁得住章鱼，锁得住先天境？”
沈鸢突然拽住陈溯的胳膊。
她指尖点向穹顶暗渠，口型清晰：“跟我走。”
“不行。”陈溯甩开她的手，“叶无涯需要时间。”
苏绾突然按住他的肩。
她的眼镜裂了道缝，镜片后目光如刀：“我去引开容昊。”
“你疯了？”
“他要的是你。”苏绾扯下脖子上的银链，那是她父亲留下的古武徽章，“我数过，暗渠有三个出口。沈鸢带林昭、白璎撤，程野和唐砚缠住雷耀山主力——”
“苏绾！”
她没回头。
踩着水藻滑向容昊时，发梢扫过陈溯的脸，带着股淡淡的薄荷香。
容昊的剑已经刺来，她侧身避开，银链缠上对方手腕：“裴青骗了你，仪式不是继承！”
“闭嘴！”容昊的剑挑断银链，“当年要不是你藏起残页——”
“三小时！”叶无涯突然吼道，“还有两小时五十三分！”
陈溯咬碎后槽牙。
他摸向腰间的小本子——那上面记着二十七个古武残篇的推演笔记，此刻被海水泡得发胀。
星核的热意突然涌进指尖，本子上的字迹开始发光，像被激活的密码。
“连上了！”叶无涯的仪器爆起蓝光，“星门内部……有个石匣！”
众人顺着他的指向抬头。
星门中心的光流里，浮出个一人高的石匣，表面刻满蛇形铭文。
韩真的呼吸突然急促：“星陨之匣……古武秘卷里提过！是封印最初力量的容器！”
“最初力量？”白璎擦着枪的手顿住，“裴青说的继承，根本是释放？”
苏绾的银链断成两截。
容昊的剑抵住她咽喉时，她突然笑了：“陈溯，看匣底！”
陈溯猛地抬头。
石匣底部刻着行极小的字，被星光照得发亮——“凡躯可摘星，非承乃破”。
他突然想起地宫壁画里的场景：武者一拳轰碎星辰，脚下踩着的，正是这样的石匣。
“陈溯！”叶无涯的声音发颤，“石匣在吸收星核能量，再晚三分钟——”
“退开！”
陈溯一步跨出。
星核的热意几乎要撕裂经脉，他却觉得从未如此清醒。
指尖触到石匣的瞬间，无数画面涌入脑海：七岁那年孤儿院的火，十八岁在雨林搬物资时偷记的残碑，苏绾第一次拆弩机时扬起的眉梢……
“我不是继承者。”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星芒大盛，“我是终结者。”
石匣突然震动。
陈溯掌心的星纹爬满表面，像活过来的蛇。
叶无涯的仪器发出刺耳鸣叫，雷耀山的掌风擦着陈溯后背劈开石柱，容昊的剑扎进他右腿——但他的手始终没从石匣上挪开。
“陈溯！”苏绾的声音带着哭腔。
“三小时。”陈溯扯动嘴角，血沫混着海水散开，“够了。”
石匣的铭文开始倒转。
星门的光流突然逆流，像被按下倒带键的银河。
雷耀山的脸色骤变，容昊的剑“当啷”坠地，叶无涯的仪器迸出火花——所有人都看见，陈溯掌心的星图正在崩解，而石匣深处，有更古老、更庞大的力量，正在苏醒。
“咔嚓——”
一声轻响。
陈溯的嘴角溢出黑血。
星核在体内炸成碎片，却有更纯粹的光从他毛孔渗出，裹住石匣。
苏绾扑过来时，他对着她笑，手指轻轻碰了碰她碎裂的眼镜：“记不记得……地宫那面墙？”
“武破星辰。”苏绾哭着点头。
“现在信了？”
他的手按得更紧。
石匣表面裂开蛛网状纹路，里面传来闷雷般的轰鸣。
穹顶的沙漏突然倒转，金色光砂开始向上流。
叶无涯吼了句什么，程野砍翻最后一个黑衫人，唐砚的锁链缠住雷耀山的脖子——但所有声音都模糊了，陈溯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和石匣里那个声音，越来越清晰。
“要开了。”
他轻声说。
下一秒，整个遗迹剧烈震动。
石屑从穹顶簌簌坠落，星门的光流刺得人睁不开眼。
苏绾死死攥住他的手腕，能感觉到他的脉搏正在变弱，变弱，像风中的烛火。
“陈溯！”
“别怕。”他说，“这次……我带你们看真正的星河。”
石匣的裂缝里，透出一线幽蓝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