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面裂痕里渗出的光越来越亮,程烈的嘶吼几乎破音:“那是‘星海彼岸’的意志!它要回来了——”
陈溯的指尖刚触到镜面,苏绾的手就攥住了他手腕。
他回头,看见她眼底映着星辉,发梢被镜中涌出的风掀起:“我跟你一起。”
“走!”
两人同时跨进镜缝。
强光骤然炸裂,白芷扑过去时被气浪掀翻,林霜的匕首割在光墙上迸出火星。
顾无名握紧断剑,盯着那团吞噬一切的亮白,听见程烈跪在地上干呕:“完了……守真盟守了三百年的封印……”
陈溯的脚刚沾地就踉跄了下。
眼前没有石壁,没有红布,只有流动的星尘在头顶翻涌。
无数碎片悬浮在空中——刻着九曜锻体诀的残碑、挥剑斩星的古武修士、长着星芒羽翼的异族战士、被轰碎的青铜巨门……
苏绾的手突然收紧:“看那边!”
他们飘向其中一片碎片。
画面里,灰布衫年轻人正将黑玉塞进陶罐,身后站着的守真盟先辈们脸上全是悲怆。
年轻人抬头时,眼底映着的不是程烈的影子,而是漫天坠落的星羽——那些羽翼泛着冷光,每一片都刻着和“星河九变”同源的纹路。
“星海族……”陈溯喃喃。
他想起滇南地宫壁画里“武破星辰”的场景,原来画中那些被斩落的“星辰”,是长着羽翼的活物。
另一片碎片突然炸裂。
远古战场在眼前展开:人类修士与星海族在星海中厮杀,前者用肉身硬抗星羽,后者挥动羽翼就能撕裂空间。
陈溯看见一道身影在乱战中穿梭,每一拳都轰碎一片星羽——那是“九曜锻体诀”的创始人,他的拳印里,分明流转着“星河九变”的雏形。
“原来九曜诀是从战争里偷师来的。”苏绾的声音发颤,“我们的古武,是先辈用命从敌人手里抢来的遗产……”
星尘突然开始旋转。
陈溯被卷向空间深处,胸口的残章烫得他几乎咬破嘴唇。
他看见无数光点涌入体内,那些曾在推演时卡壳的经脉图、断裂的功法口诀,此刻像被线串起的珠子,“咔嗒咔嗒”连成完整的星河。
“这是……万象归元第二变?”他闭目凝神,体内的星河之力突然沸腾。
意识脱离肉身,他“看”到更远处——星海族最后的幸存者在湮灭前留下一道光:“凡躯可摘星,亦可引灾厄。当星河九变圆满时,莫要忘了,你们曾为守护什么而战。”
“陈溯!”苏绾的喊声穿透星尘。
他猛地睁眼,发现自己的右手正被星芒包裹,再晚一刻,整个人怕是要融进这星海里。
他拽住苏绾的胳膊,对着记忆里的方向猛冲。
现实的光砸进瞳孔时,陈溯踉跄着栽进泥里。
苏绾压在他身上,发间银簪不知何时断了半截。
“镜……碎了。”白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陈溯抬头。
那面青铜镜已成满地碎片,每一片都在迅速氧化,转眼只剩些黑渣。
星祭台的玉坑暗了下去,程烈像滩泥似的瘫在角落,反复念叨:“我们封了三百年……还是没拦住……”
唐青岚不见了。
顾无名的断剑垂在身侧,他盯着陈溯的眼睛,喉结动了动:“你刚才……触及了那个境界。”
陈溯抹了把脸上的泥,摸到怀里的小本子——残章不知何时安静了,只在封皮上烙下个星芒印记。
他扶着苏绾站起来,望向被星尘染得泛白的天空,轻声道:“这不是终点。”
“接下来去哪?”苏绾从怀里摸出枚玉简,表面浮着新刻的“万象归元”四字,“我抄了口诀。”
他沉默片刻,抬手指向天际:“去星海尽头。”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极远的天边,一颗从未见过的星辰正缓缓升起,银白的光穿透云层,在地面投下细碎的星斑。
三日后清晨,陈溯蹲在星祭台废墟前翻小本子。
风卷着碎草叶掠过他脚边,突然有片带着焦痕的碎玉滚到他鞋尖。
他捡起来,发现玉面刻着半枚星纹——和三天前镜中那口陶罐上的纹路,分毫不差。
远处传来马蹄声。
他抬头,看见贺兰月的商队从晨雾里钻出来,为首的马背上,绑着个被黑布蒙头的人。
“唐青岚的手下。”贺兰月抛来个布包,“他说要见你,说有‘星海彼岸’的新消息。”
陈溯捏着布包,感觉里面硬邦邦的——像是块被烧过的玉牌。
风突然大了。
他望着天空中那枚还未隐去的新星,把布包塞进小本子,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