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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斗的喧嚣持续了数个小时,枪炮声渐渐变得稀疏,并非因为胜利,而是弹药告罄和防线的不断收缩。平台外围的简易工事在强酸海水和变异生物粘液的腐蚀下,已经融化了大半,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焦糊、血腥和浓烈的腥臭味。

方舟内,苏晚星如同石雕般枯坐,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因为过度集中意志力而咬出了血痕。维持那个狂暴的空间入口,消耗的是她的精神本源,每一秒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剧痛和眩晕如同跗骨之蛆。

突然,维生舱发出一声轻微的警报。

苏晚星猛地睁眼看去。只见维生舱连接小源手臂的输液管接口处,渗出了一缕极其细微的、带着淡金色光泽的血丝。这缕血丝并未滴落,而是如同拥有生命般,顺着维生舱的缝隙,缓缓渗出,滴落到了方舟破损的地板上,又顺着地板上的裂缝,渗入了下方平台甲板的缝隙中!

“小源!”苏晚星心脏骤缩,扑到维生舱前。监测屏上,小源的生命体征出现了一丝微弱的波动,【适配率】竟然从48%跳动到了48.5%?这诡异的出血似乎并非恶化?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士兵惊疑不定的呼喊。

“看!海水!快看海水!”

苏晚星强撑着,透过车窗向外望去。

只见方舟下方,原本泛着诡异幽绿荧光、不断腐蚀金属、冒着刺鼻气泡的海水,正发生着惊人的变化!以那滴渗入海水的淡金色血丝落点为中心,一圈肉眼可见的、澄澈的蔚蓝色,正迅速向外扩散!

那蔚蓝所过之处,海水中的荧光如同被无形之手抹去,刺鼻的气味消散,翻腾的气泡平息。被污染的、如同浓稠毒液般的海水,竟然在短短几十秒内,被净化成了清澈透明的、正常的海水!甚至能看到平台下方被腐蚀得坑坑洼洼的金属结构。

一只正顺着平台边缘往上爬的、如同放大了百倍的辐射海蟑螂般的变异体,半个身体浸泡在那片突然变得清澈的海水中。它身上恶心的脓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脱落,喷吐腐蚀粘液的口器发出痛苦的嘶嘶声,动作变得迟缓而僵硬,仿佛突然失去了力量源泉。

“净化…小源的血在净化被污染的海水?!”林薇不知何时回来了,手里拿着采样瓶,脸上满是震撼和难以置信。她刚才冒险在防线后采集了一点被净化的海水样本。

“不仅仅是辐射和酸蚀!”林薇的声音带着一丝激动,“我刚才做了快速检测!海水中残留的那种…导致生物变异的‘x基因污染源’,浓度在净化区域骤降!小源的血液里,含有能够分解、中和那种污染的特殊因子!这简直…简直是奇迹!”

这个消息如同强心针,瞬间让疲惫绝望的守军精神一振。

“快!以方舟为中心,建立净水隔离带!”一个沉稳有力、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声音通过扩音器响起。是赵志成。他站在平台中央指挥塔的观察窗前,眼神锐利如鹰,紧紧盯着那片正在缓慢扩大的澄澈海域。“把水泵拉过来,抽取净化海水,建立环形水幕防线!快!”

士兵们立刻行动起来,利用平台上的消防水带和水泵,开始抽取被小源血液净化的海水,喷洒向平台外围。一道薄薄的、清澈的水幕在平台边缘迅速形成。那些接触到净化海水的低等变异生物,如同被泼了滚油,发出凄厉的嘶鸣,行动明显受阻。虽然无法杀死强大的个体,但极大地延缓了它们的进攻速度,为守军争取了宝贵的喘息和重新构筑第二道防线的机会。

然而,指挥塔内,赵志成的副官放下望远镜,低声道:“总指挥,净化范围在以方舟为中心缓慢扩散,但速度太慢了,无法覆盖整个平台外围。而且…源头似乎来自那个孩子的…血液渗漏?”

赵志成沉默了几秒,眼神复杂地看向被幽蓝护盾笼罩的方舟。他拿起通讯器,直接接通了方舟:“苏晚星同志,我是赵志成。林薇博士的发现至关重要。小源同志的血液是净化污染、建立防线的关键。我们需要…少量血液样本,用于分析复制这种净化因子。这是拯救整个平台、拯救数千人性命的唯一希望。”

方舟内,通讯器里赵志成的声音冷静而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压力。

苏晚星听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神冰冷。她低头,看着维生舱里小源苍白脆弱的脸颊,看着他身上连接的各种维生管线,看着他监测屏上依旧刺眼的红色警报。

“不行。”她的声音透过通讯器传回去,平静得可怕,却蕴含着钢铁般的意志。“一滴也不行。小源现在生命垂危,基因链随时会彻底崩溃。抽血?你是想直接要他的命吗?赵总指挥,保护火种库是你的职责,保护我的孩子,是我的底线。”

通讯器那头沉默了片刻,赵志成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硬:“苏晚星同志,我理解你的心情。但请认清现实!没有净化防线,平台守不住!所有人,包括你,小源,还有空间里那一千人,都会死!牺牲小我,完成大我…”

“闭嘴!”苏晚星猛地打断他,声音第一次带上了压抑不住的愤怒和嘶哑,“少给我唱高调!‘大我’?没有小源,你们连站在这里谈‘大我’的机会都没有!星锚基地是怎么没的?!保护?你们连自己的基地都保不住!现在想用我儿子的命来填你们的窟窿?做梦!”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气血,一字一句道:“净化,我会想办法。但样本,想都别想!守好你的防线,赵总指挥!别让我看不起你!”

说完,她直接切断了通讯。

指挥塔内,气氛瞬间凝固。副官大气不敢出。赵志成脸色阴沉,手指在控制台上轻轻敲击着,最终没有下达强制命令。他看向方舟的眼神,多了一丝深沉的忌惮和…无奈。

方舟内,苏晚星切断通讯后,身体晃了晃,差点栽倒。剧烈的情绪波动让她维持空间稳定的意志力一阵涣散,入口的金蓝闪电猛地狂暴了几分,发出滋滋的恐怖声响。

“晚星!”林薇惊呼。

“没事…”苏晚星摆摆手,扶着维生舱站稳。她看着监测屏上小源【适配率:49%】的数字(刚才的波动竟然让适配率回升了0.5%?),又看看自己手腕上那道狰狞的伤口。

一个疯狂而决绝的念头涌上心头。

她拿起林薇放在一旁的手术刀——那把刀异常锋利,闪着寒光。没有丝毫犹豫,苏晚星对着自己手腕上那道刚刚被林薇缝合好的伤口边缘,狠狠地、再次割了下去!

“你干什么!”林薇魂飞魄散,扑上来想阻止。

鲜血瞬间涌出,比之前更加汹涌!但苏晚星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她将自己的手腕,用力按在了维生舱外壁,紧贴着小源输液管接口的位置!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从苏晚星手腕伤口涌出的鲜血,并未完全流下,其中一部分仿佛受到某种吸引,化作极其细微、肉眼几乎难辨的淡金色光点,穿透了维生舱的透明舱壁,融入了小源的身体!

监测屏上,小源原本急促的心跳和呼吸,肉眼可见地平缓了一些。【基因崩溃指数:红色!】的警报虽然依旧,但那刺目的光芒似乎微弱了一丝丝。更重要的是,【适配率】的数字,艰难地、却无比坚定地向上跳动了一下:【49% → 49.5%】。

同时,方舟下方,那片被小源血液净化的澄澈海域,扩散的速度似乎…加快了一点点?范围扩大了一圈?

苏晚星脸色惨白如金纸,身体因为失血和剧痛而剧烈颤抖,但她的眼神却亮得惊人,带着一种近乎献祭般的疯狂和温柔。

“看…妈妈有办法…不用抽你的血…”她对着维生舱里无知无觉的小源,喃喃自语,嘴角甚至勾起一丝虚弱的弧度,“妈妈的血…也能帮你…”

林薇看着这一幕,泪水瞬间模糊了双眼。她手忙脚乱地找出止血带和仅存的凝胶,死死压住苏晚星手腕那可怕的伤口。“疯子!苏晚星你是个疯子!”她哽咽着骂道,声音却充满了心疼和敬佩。

护盾的光芒幽深依旧,倒计时在苏晚星逐渐模糊的意识中跳动:【3天20时17分】。代价是鲜血,换来的是一线微弱的希望和母亲无言的守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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