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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坤宁宫烛火昏黄如雾。卫蓁蓁指尖划过新政奏折上未干的墨迹,案头白玉镯与簪子泛着冷光,将月光揉成细碎的银箔。校场传来萧沅练兵的呐喊穿透宫墙,声震云霄,惊起檐角栖鸦;御书房方向隐约飘来容珩压抑的咳嗽,似秋蝉将尽的哀鸣。她忽然握紧狼毫,笔尖在宣纸上洇开墨团——这江山的重担,原是这般沉甸甸地压在三人肩头。身为镇国大将军的萧沅常年戍守边疆,如今暂回京城,便将一腔热血都投入到练兵之中,只为保这江山稳固 。

晨雾未散时,坤宁宫便被凄厉哭声撕碎寂静。掌事女官跌跌撞撞扑进殿内,鬓边银钗歪斜:“娘娘!漪兰殿……惠贵人殁了!”卫蓁蓁手中茶盏当啷落地,青瓷碎片溅起的水花沾湿月白裙裾。她踩着满地狼藉冲出门,发间玉簪随着急促步伐摇晃,映得那张素白面容愈发清冷。

漪兰殿内血腥气扑面而来。惠贵人仰面倒在梳妆台前,脖颈缠着绣金线的蜀锦丝带,指尖深深掐进喉咙,双目圆睁着死不瞑目。梳妆镜被撞翻在地,胭脂水粉泼洒如血,镜中倒映着扭曲的鬼脸。卫蓁蓁按住狂跳的心脏,目光扫过满地狼藉——案上未喝完的参茶泛着诡异的青黑色,窗棂上残留着半枚沾泥的绣鞋印。

“昨夜戌时三刻,惠贵人屏退了所有宫人。”女官颤抖着递上验尸格目,“今早卯时,宫女来送洗脸水,就见……”话音未落,殿外突然传来喧闹,新晋的玫常在被两个嬷嬷架着拖进来,鬓发散乱,罗裙沾满泥污:“本宫冤枉!分明是她自己想不开!”

卫蓁蓁抬眸,正对上玫常在眼底的惊惶与狠戾。这新晋秀女入宫不过半月,却已凭借容色与手段崭露头角。此刻她脖颈处有道新鲜抓痕,袖口还沾着惠贵人喜爱的茉莉香粉。“掌嘴二十。”卫蓁蓁声音冷得像淬了冰,“本宫问话,何时轮到你辩驳?”

掌嘴声中,卫蓁蓁蹲下身仔细查看惠贵人的指甲缝——那里嵌着几缕青丝,与玫常在的发色别无二致。正要开口,忽听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与甲胄相撞声,抬头便见萧沅一身玄色劲装闯进来,腰间佩剑泛着寒光,剑穗还在滴着晨露,额前碎发被汗水浸湿。这位在战场上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大将军抱拳行礼,身姿笔挺:“皇后娘娘!可是出了事?”他大步上前,身上裹挟着校场的肃杀之气,却在靠近时悄然收敛。

玫常在突然扯开嗓子哭喊:“大将军救我!皇后娘娘要冤枉我!”萧沅皱眉看向卫蓁蓁,见她素衣染尘,眼尾泛红,心底泛起疼惜:“皇后娘娘秉公断案,末将岂敢干涉?”他转向玫常在,眼神瞬间变得凌厉如鹰,“昨夜你身在何处?”那气势,与在战场上指挥千军万马时一般无二,玫常在被他看得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就在这时,容珩的身影出现在殿门口。他今日未着朝服,月白长衫衬得愈发清瘦,苍白的脸上还带着病容,手中却握着只精致的琉璃瓶:“听闻后宫有变,朕取了太医院最新研制的验毒丹。”他将丹药投入参茶,瞬间泛起墨色沉淀,“果然是鹤顶红。”

卫蓁蓁接过琉璃瓶,指尖触到瓶身余温。容珩总是这样,即便抱恙在身,也会为她周全。她深吸口气:“玫常在,惠贵人指甲缝里的青丝、你袖口的香粉,还有窗棂上的绣鞋印……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何话说?”

“哈哈哈哈哈!”玫常在突然癫狂大笑,眼泪混着胭脂流下,“她活该!凭什么同样是选秀入宫,她能得皇上召见三次,而我只能独守空闺!”她突然冲向卫蓁蓁,萧沅几乎在同一时间抽出佩剑,寒光一闪,剑尖堪堪抵在玫常在喉间,动作行云流水,尽显大将军风范 :“放肆!”他呵斥一声,两个侍卫立刻上前将玫常在制住。

卫蓁蓁心头剧震。玫常在被拖走时的凄厉控诉,像根银针扎进她心底。她想起初入宫时的天真,想起萧沅从前在边疆寄来的信笺,字里行间满是对她的牵挂;想起容珩批阅奏折到深夜时递来的姜茶。这看似风光的后宫,实则是吃人的修罗场。而萧沅,这个在沙场上流血拼命的大将军,却总在她需要的时候,恪守君臣之礼却又带着隐秘的温柔出现。

当夜,坤宁宫灯火通明。卫蓁蓁伏案书写懿旨,窗外细雨淅沥。萧沅不知何时进来,恭敬地将披风披在她肩头:“皇后娘娘累了便歇着,明日再处理。”他身上带着校场的硝烟味,混着若有若无的松香,“玫常在已经招了,是她买通御膳房小太监下毒。”

“可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卫蓁蓁放下笔,揉了揉眉心,“惠贵人为人谨慎,为何会单独召见玫常在?又为何屏退宫人?”她想起梳妆台上未写完的信笺,只写了半句“妾身自知命不久矣……”

容珩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带着雨夜的潮湿:“朕让暗卫查了,惠贵人之父三日前因贪污入狱。”他走到案前,烛火将三人的影子叠在一起,“她恐怕是知道无力回天,又不愿牵连家族,才……”

卫蓁蓁怔住。原来这惨烈惨案背后,不只是争宠那么简单。后宫女子,不过是前朝博弈的棋子。她忽然觉得疲惫至极,眼眶发酸:“若不是身在其位,谁愿卷入这是非?”

萧沅与容珩对视一眼。他们太明白卫蓁蓁的善良与柔软,也正因如此,才更心疼她被迫面对这些阴暗。萧沅抱拳行礼,语气坚定:“皇后娘娘但有吩咐,末将赴汤蹈火!”容珩轻轻握住她的手,掌心带着病态的温热:“有朕与萧将军在,不会再让你为难。”

接下来的日子,卫蓁蓁雷厉风行地整顿后宫。她颁布新规,严禁宫人私下争斗,设立女学教导诗书礼仪;又将玫常在降为庶人,打入冷宫。萧沅亲自挑选精锐侍卫加强后宫巡逻,把治军的严谨带入宫廷守卫;容珩则着手彻查前朝贪污案,斩断后宫与前朝的利益勾结。

某夜,卫蓁蓁在御花园散步,忽见前方凉亭透出微光。走近才发现是萧沅与容珩在对弈。月光洒在棋盘上,棋子黑白交错,正如他们复杂的关系。见她来了,萧沅立刻起身行礼:“皇后娘娘。”身姿依旧如标枪般笔直,容珩也放下棋子,为她斟了杯温酒:“今日处理完户部的折子,难得清闲。”

卫蓁蓁望着棋盘,白子将黑子逼入绝境,却又留了一线生机。她忽然轻笑出声:“你们说,这江山如棋局,我们皆是执棋人,亦是棋子。”

萧沅与容珩对视,从对方眼中看到同样的疼惜。他们都知道,卫蓁蓁在这后宫争斗中,早已褪去天真,却依然保持着赤子之心。萧沅沉声道:“末将愿为皇后娘娘手中长枪,直指宵小。”容珩则将披风披在她肩上:“而朕,会为你撑起这片天。”

卫蓁蓁望着眼前两人,心中泛起暖意。对萧沅的心疼,对容珩的敬佩,早已在这血雨腥风中,化作对江山的共同守护。她忽然明白,或许不必急着做选择——只要他们三人并肩,便能守护这万里山河,追寻那心中的太平盛世。

雨不知何时停了,月光更亮,将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远处传来更夫打更声,新的一天,又将在这看似平静的后宫中开始。而卫蓁蓁知道,未来还会有无数挑战,但她不再害怕,因为她的身后,有两个愿意为她披荆斩棘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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