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嘲讽意味十足的评价无异于一记耳光，狠狠抽在每一个赵氏子弟的脸上，众人冷汗涔涔，生怕一个不小心触怒老祖，纷纷把头埋得更低。
先前叫嚣着要请老祖出山主持公道的赵城更是动都不敢动一下。
说起来他以前是跟这位祖宗相处过的，但那会对方的言行举止还算正常，如今看来……却好像有些不大对劲了。
而赵无瑕则烦躁地扶着下颌长叹了口气，棱角分明的脸上阴云密布，语气也愈发的冷酷：“看来，你们这堆烂泥是没办法靠自己的能力爬到墙上了。”
他这话说来刻薄至极，俨然将整个赵家的未来贬得一文不值，可无人敢出声提出异议，比起面对太清宗时的谨慎，这群人在自家老祖跟前才是真正的连个屁都不敢放。
话音落下，赵无瑕目光飘忽地投向虚空，似在思考权衡，又像是回忆往事。
整座庭院陷入了死水一般的沉寂之中，唯有檐下的风铃被夜间的微风吹动，不断发出细碎的轻响。
“既然如此……”
他再次扫视跪伏了一地的族人，突然勾起嘴角露出个比起快意更像是戏谑的笑容，轻描淡写地宣布：“那就……开个灵眼来助力吧。”
灵眼？！
听到这两个字，原本大气也不敢喘的众人皆是心神俱震，有几人甚至惊到忘记了害怕，直愣愣地抬起头望向赵无瑕。
要知道，那种可遇而不可求的洞天福地已有上千年未曾现世了，据说在灵眼附近修炼的效果胜于世间绝大多数灵丹妙药乃至炉鼎采补之术，堪称修界最强作弊神器！
老祖刚才居然说开一个？！那玩意儿不是天造地化自然形成的吗？难道还能人为开采？
这完全颠覆了他们的认知。
可赵无瑕却并未理会众人的震骇，也无意多做解释，他眼神阴郁地仰望着夜空，用只有他自己能听清的音量喃喃道：“三百年……我花了三百年才……”
他说到一半就突兀地截住话头，不知想起了什么，忽然按住自己的额角，低声笑了起来。
“呵呵……哈哈哈哈……”
那笑声初时压抑，很快就越来越响，继而变得有些放肆，到后来竟带上些许癫狂的味道，配合着庭院里满地的干尸，显得格外阴森瘆人。
赵氏众人瑟瑟发抖，就连赵极和赵城这样的元婴修士也感到遍体生寒，毛骨悚然，恨不得立刻逃离这个地方。
还好，这位精神状态显然极不稳定的赵家老祖只笑了一会儿便自行平复了情绪，收敛笑容漠然转身，变脸速度之快令人瞠目。
他看向吓得面无人色的赵极，冷言冷语地吩咐道：“再给我送些炉鼎过来。”
停顿片刻，他又不耐烦地瞥了一眼地上的干尸，补充了一句：“记住，别再拿这些破烂来凑数，想着蒙混过关，我要的是极品灵根。”
说完这句他不再理会任何人，径直转身走进主屋，重重甩上了房门，留下院子里一干惊魂未定的赵氏子弟大眼瞪小眼。
经历了这么一遭，每个人心中除了恐惧和无措之外，还有几分前路未卜的茫然。
老祖他老人家，似乎和想象中……不太一样。
……
正午的阳光穿透出租屋因年代久远而蒙尘斑驳的玻璃窗照进客厅，将室内映得一片暖融。
尽管沿街店铺喇叭里循环播放的促销广告和楼下老头搓麻将发出的喧哗有些吵人，但丝毫没有打扰到厅中两位的兴致。
就在刚才，卫莲点的外卖送到了，此时他正和澹台信围坐在充当饭桌的茶几旁解决各自的午餐——除了几样家常小炒之外，还有这吃货剑修前两天尝过后就念念不忘的蜜汁烤鸡翅。
此前曾严正申明“修行之人不可放纵口腹之欲”的某位大能绷着张生人勿近的冷脸，表现出对眼前这些凡俗之物不屑一顾的姿态。
只不过，他啃鸡翅的速度一点也不慢。
更诡异的是他的动作明明看起来很斯文，可弹指间鸡翅就只剩下了骨架，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消灭食物的效率高得吓人。
而且他每吃完一个都会用餐巾纸仔细擦擦手指，然后若无其事地伸手去拿下一个，循环往复。
他那只空着的手则熟练地划动手机屏幕，点进了一个吃鸡游戏的直播间，主播大呼小叫的解说声和噼里啪啦的枪响盖过了窗外传来的噪音，成了客厅里唯一的背景音乐。
如果忽略他那头被发带束于脑后的长发和过分沉寂淡漠的眼神，任谁都会觉得这只是个容貌精致些的半大孩子，根本不会有人想到他其实来自于一个类似古代社会的修真世界。
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卫莲对于澹台信这种口嫌体正直的行为早就习以为常。
他快速扒完最后几口饭后放下筷子，拿起旁边的杯子喝了口茶，淡定地说道：“今晚我还得出门一趟。”
杯子是超市买来的普通玻璃杯，可杯中之物却是来自上界的灵茶。
此茶乃是澹台信上交的“租金”，口感细腻醇厚，带有回甘，其中蕴含的灵气入腹后化作丝丝暖流沁入经脉，卫莲能感觉到这茶有助于稳固修为，平复因频繁实战而躁动的心绪。
此时的澹台信正看到精彩处，闻言头也没抬地“嗯”了一声，表示听到了。
过了几秒他才像是反应过来卫莲说了什么，放下手机蹙眉问道：“何时回来？”
卫莲心知肚明，对方并非关心他的行踪，而是在意实战特训的进度。
毕竟自己从前天晚上去御苑别墅刷了半宿的阴磷客之后已经过了一天多，在这位信奉实战出真知的剑修看来，休息的时间不算短了。
看到少年突然之间变得有些认真的表情，他沉默了片刻，脑子里过了一遍那种商业应酬的流程。
说白了，他去参加那个Ivor的欢迎宴只是为了收集情报，并不打算久留，所以露个面，观察一下关键人物之后就可以找机会撤了。
他暗自估算了一下时间，给出答复：“十点前。”
澹台信点了点头，不再多问，再次拿起手机。
直播间里那个蠢笨的主播终于赢了一次，正兴奋地吹着牛逼，澹台信撇了撇嘴角，划过屏幕点开下一个美食探店的视频。
他无意干涉卫莲的社交和日常活动，只要对方能够准时回来，不耽误刷怪练级和双修，他便懒得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