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两人就拎着几个购物袋走出了店门。
冉青看到应宛侧过头对那初中生说了句什么，然后就将手中的纸袋递给对方，独自一人去往商场指示牌上标注的卫生间方向。
他不假思索地跟了上去，满脑子就只有一个念头：必须抓住这个无人打扰的机会和应宛说上话！
然而等他走进厕所却发现洗手台和小便池前都空无一人，隔间的门也大多虚掩着，一眼望过去似乎也是空着的。
人呢？他明明跟着应宛屁股后面来的，怎么一眨眼就不见对方人影了？就算进了隔间，开关门也该有点动静才对啊！
他不死心，也顾不上会不会被人当成变态，开始挨个查看那些门扉虚掩的隔间，甚至走到保洁工具间前发现门是锁住的之后还弯腰通过门板下的缝隙仔细检查了一番，确认了无人在里面。
谁知当他走到第二排隔间中段推开一扇半掩的门时，旁边那个他以为同样没人的隔间里突然冲出一道黑影，他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就被这股无法抗拒的力量拖了进去！
“咔哒！”
门扉重重闭合，落锁声响起。
冉青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后背就已撞到了卫生间的金属门板上。
“为什么跟踪我？”
一个冷淡到令人骨髓发凉的声音自头顶传来，他心下一凛，惊魂未定地抬起头，直直对上了那双幽深冷冽如寒潭一般的眸子。
只见那狼尾银发的俊美青年左手撑着门板将他困于这方寸之地，右手看似随意的垂落身侧，但他毫不怀疑那只空出来的手时刻都可以发动致命一击制服自己。
由于厕所隔间空间狭小，两个成年男性挤在里面根本转不开身，加上这青年比他高出大半个头，因此身高差带来的压迫感和威慑力自然而然地被放大了数倍。
而这种绝对压制的姿态也致使他想起了一些不堪入目的画面，霎时间他只感到喉咙发紧，喘不过气来。
他咬了咬舌尖，让疼痛刺激自己忽略掉脑子里那些时至今日仍令他感到无比屈辱的回忆，取下棒球帽和口罩，尽管仍止不住发抖却还是鼓起勇气把这句压在心底许久的话说了出来：“秦……秦书尧要对付你！”
“是你。”
看到这张脸，卫莲终于想起了那天跟着白奕真回宿舍的路上撞见的被纨绔子弟强迫的小男生。
当时他只觉得厌烦，并未过多留意此人的容貌，却也察觉到了对方身上强烈的绝望和抵触情绪。
诚然，他早就发现这个鬼鬼祟祟的跟踪者了，只不过对方捂得太严实，他一开始没能认出是谁，来厕所的那段路程中才彻底排除了此人是星竹传媒派来的专业盯梢人员的可能性。
毕竟这种过于明显的窥视和蹩脚的追踪技巧无论怎么看都不像受过专业训练的样子。
此时看来，这个小男生虽神情惶恐，但眼中并无针对自己的恶意，反而有种被逼无奈的恐惧和孤注一掷的决绝，不像跟踪者，倒像个走投无路的求助者。
“……秦书尧？”卫莲迟疑片刻，又默念了一遍小男生刚才提过的名字。
“嗯，你一定要小心秦书尧！我……我叫冉青，是大一表演系的！”冉青因慌乱和急于表明来意的缘故导致声音依然发着颤，说出来的内容也有些语无伦次，“你或许不认识我，但我知道很多关于你的事。”
看到冉青战战兢兢如临大敌的模样，卫莲心念微动，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低估了那种只会耍些下作手段的公子哥的恶心程度。
秦书尧，星竹传媒的太子爷。
那个仗着家世胡作非为的废物恐怕比他预想的要麻烦许多，至少，对冉青来说是足以一手遮天的统治者。
“你特地提醒我这些，有什么目的？”卫莲直言不讳地提出疑问，他从不相信无缘无故的善意。
“目的？”冉青轻声重复，眼神突然变得有些空洞。
但紧接着他就用力甩了一下头，像是要将脑子里不合时宜的犹豫和怯懦情绪甩掉，扯了扯唇角，露出一抹苦涩中掺杂着几分恨意的笑容，咬牙切齿地说道：“我告诉你这些，确实是出于一己私欲……”
比起冉青这副极力克制情绪却难掩激动的模样，卫莲的表情则显得有些无动于衷，隔间顶灯的光线从侧面打下来，将他眼角的泪痣映得愈发殷红，也使他看起来比平时更冷漠难测。
然而，冉青望着这个分明不近人情到了极点但无端带给他安全感的青年，却发现心中最后一点怯意也不知何时消弭无踪了。
他不再纠结所谓的礼义廉耻，抬起仍止不住颤抖的双手开始解自己的衬衫纽扣。
卫莲皱了皱眉，但并未阻止。
随着扣子全部解开，冉青伤痕累累的上半身整个暴露于灯光之下——掐捏所致的青紫淤斑，类似皮带鞭笞留下的长条状印记，自颈窝延伸至背部的层层叠叠的吻痕，还有许多明显是殴打造成的皮肉伤。
“看到了吗？”
冉青像是已经感觉不到羞耻，直接把衬衫半拉下来褪到臂弯处，麻木地展示着自己身上屈辱的痕迹，轻飘飘地说道：“这些，都是那个畜牲留下的。”
他缓了口气，抬起头直视卫莲，眼神里沁着刻骨铭心的怨愤，语气也带上了不顾一切的狠绝：“一个人遭受了这样的虐待，想报仇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一年前，他考上观塘艺术学院，怀揣着对未来的憧憬踏入了这所全国知名学府的大门，原以为脚下就是梦想开始的地方，从未想过等待自己的是一场无法醒来的噩梦。
军训的时候他就听本地的同学还有一些高年级的学长学姐说起过学校几位风云人物之间的纠葛，但从来没有放在心上，更不曾想过自己这样的穷学生会牵扯进去。
直到那个周末傍晚，他刚离开母亲租住的地方打算回学校，半路上就被人拽进了一辆豪车后座。
当时他脑子一片空白，还没来得及做出更多反应，邻座西装革履的年轻人就轻佻地捏住了他的下巴，喃喃了一句：“性子软，长得也有点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