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天宗后山的清晨带着露水的清香。
王斩疾蹲在溪边，掬水洗去脸上的血污。水中的倒影让他怔了怔——眉心的龙纹不知何时变成了蓝金色，与郑玄的时劫之痕有七分相似。更奇怪的是，每当他凝视水面超过三息，就会看到重影：另一个沧桑的自己正站在身后，无声地说着什么。
\"龙魂共鸣。\"慕晴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她蹲下身，指尖轻点水面。涟漪荡开时，重影消失了：\"无尘剑在改造你的体质。\"
王斩疾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好事还是坏事？\"
\"看你怎么用。\"慕晴从怀中取出一块青铜罗盘，\"认识这个吗？\"
罗盘中央刻着剑蛟图案，边缘是十二个古怪符号。王斩疾的龙瞳自动聚焦，那些符号在他眼中扭曲变形，最终组成地图——正是通往星陨剑的路线！
\"谭同壁的寻龙盘？\"他认出了这件法器。
慕晴点头：\"金属谭同壁的核心存储器里找到的。星陨剑被藏在...\"
\"破碎剑界。\"王斩疾脱口而出，说完自己都愣住了。这段记忆不属于他，更像是无尘剑灌输的信息。
慕晴并不意外：\"剑灵与剑主记忆共享。无尘剑的前任主人是初代宗主，它记得所有事。\"她站起身，\"我们今日就出发。\"
\"不带郑玄？\"
\"他的记忆复苏到关键阶段。\"慕晴望向山腰处的洞府，\"需要有人守着。\"
洞府前，少年郑玄正在练剑。他的招式还很生涩，但某些转身的角度，某些手腕的翻转，已经隐约有了日后\"时劫剑法\"的影子。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眉心——时劫之痕正在缓慢生长，如同藤蔓般向太阳穴延伸。
\"王大哥！\"少年收剑跑来，额头挂着汗珠，\"我刚才练剑时，突然想起很多奇怪的事...\"
王斩疾拍拍他肩膀：\"比如？\"
\"比如...\"少年困惑地眨着眼，\"我好像见过你变成龙的样子...还有慕姐姐，我总觉得她应该是把剑...\"
慕晴的脸色微变。郑玄的记忆复苏速度远超预期，这意味观测者的降临也会提前！
\"去做个实验。\"她突然拔下根长发，发丝在她掌心化作三寸小剑，\"握住它。\"
少年郑玄刚触到剑柄，小剑就爆发出刺目蓝光！光芒中浮现出无数画面碎片：流雨湖底的剑冢、天域十二连城的血战、真实之地的最终决战...这些记忆如潮水般涌入少年脑海，令他抱头蹲地，发出痛苦呻吟。
\"太早了！\"王斩疾急忙拉开他的手。
蓝光消散后，少年郑玄的眼神变了。虽然依旧稚嫩，但眼底多了份历经沧桑的沉稳：\"三个月...不，可能只剩两个月了。\"
\"郑玄？\"王斩疾试探地问。
少年摇头：\"只是暂时苏醒的部分记忆。\"他看向慕晴，\"你们去找星陨剑，我来教导这些幸存者。时间不多了，必须尽快重建玄天盟。\"
慕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点点头。她取下发簪递给少年：\"危险时折断它。\"
发簪落地化作青冥剑的虚影，又很快隐入少年体内。王斩疾这才注意到，慕晴的本体剑灵始终没有出现——现在的她只是借用水晶棺中人形投影的\"外壳\"。
\"走吧。\"慕晴拽了拽王斩疾的衣袖，\"日落前要赶到剑界入口。\"
——————
北境冰川的寒风如刀割面。
王斩疾化龙飞行，慕晴站在龙首，长发在风中狂舞。她手中捧着寻龙盘，指针在接近某座冰山时疯狂旋转。
\"就是那里。\"她指向冰山上方的虚空，\"剑界的裂缝。\"
王斩疾的龙瞳收缩，看到常人无法察觉的景象——虚空中悬浮着无数剑刃碎片，组成直径千丈的球形结界。碎片之间由紫金色锁链连接，锁链上刻满了观测者的符文。
\"紫气天尊的手笔。\"慕晴冷笑，\"他临死前封印了剑界入口。\"
王斩疾恢复人形落在冰山上。寒气立刻侵入骨髓，连龙鳞都无法完全抵御：\"怎么进去？\"
\"用这个。\"慕晴从袖中取出半截断剑——正是她从水晶棺带出的那截，\"星陨剑的碎片。\"
她将断剑抛向虚空。碎片触及结界的刹那，所有剑刃残片同时震颤！紫金锁链绷得笔直，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断剑如同钥匙般缓缓旋转，最终停在某个特定角度。
\"现在！\"慕晴拽着王斩疾跃起。
穿过结界的感受像是被千万根针同时刺穿。王斩疾的龙鳞自动竖起，无尘剑的力量在体表形成保护层。当视野重新清晰时，他们已经站在片荒芜的平原上。
这里没有日月星辰，天空是永恒的暗红色。地面上插着无数残剑，一直延伸到视野尽头。最骇人的是，每把剑上都缠绕着半透明的虚影——那是剑主临终前的残念！
\"破碎剑界...\"王斩疾的呼吸变得困难。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绝望与不甘，这些情绪如同实质般压迫着闯入者。
慕晴的状态也好不到哪去。她的蓝衣被无形力量撕开数道口子，露出下面光雾构成的身体：\"跟紧我，别碰任何剑。\"
两人在剑林中穿行。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出现座青铜祭坛。坛上悬浮着半柄剑——正是星陨剑的上半截！但祭坛周围跪着十二具银甲尸骸，每具尸骸的心口都插着柄紫金短剑。
\"观测者的守卫。\"慕晴压低声音，\"他们用紫气污染了祭坛。\"
王斩疾的龙瞳扫视四周：\"有埋伏吗？\"
\"不止。\"慕晴指向祭坛底部。仔细看会发现，祭坛根本不是青铜材质，而是由无数细小齿轮构成！这些齿轮缓缓转动，带动整个祭坛以某种规律运动。
\"浑天仪的核心部件！\"王斩疾认出了这种结构，\"谭同壁的设计！\"
慕晴点头：\"初代宗主将星陨剑一分为二。上半截镇压在此，下半截化作无尘剑。两者合一，才能启动最终防御。\"
她刚要上前，地面突然震动！十二具银甲尸骸同时抬头，空洞的眼窝亮起紫光。更可怕的是，剑林中所有残剑开始共鸣，剑身上的虚影挣脱束缚，化作怨灵扑来！
\"退后！\"王斩疾化出龙爪，金焰横扫。怨灵被灼烧得吱吱作响，却前赴后继。银甲尸骸则迈着机械步伐逼近，每一步都在地面留下紫金烙印。
慕晴的双手化作光剑，斩击如行云流水。但每消灭一个怨灵，就有更多从剑身冒出；每击退一具银甲，就有新的从祭坛下爬出！
\"这样下去没完没了！\"王斩疾的龙息开始减弱，\"得想办法接近祭坛！\"
慕晴突然收剑后撤：\"掩护我三息！\"
王斩疾长啸一声，现出半龙真身。龙翼展开如盾，硬扛下所有攻击。慕晴趁机跃至高空，身体分解成无数光点——这才是她作为剑灵的本相！
光点如雨洒落，精准融入每柄残剑。奇迹发生了：怨灵们停止攻击，反而转身扑向银甲尸骸！原来慕晴用剑灵之力暂时唤醒了剑主的执念，让他们将愤怒转向真正的仇敌！
\"现在！\"光点重新凝聚成慕晴，她的身形淡了许多。
王斩疾抓住机会冲向祭坛。银甲尸骸被怨灵缠住，暂时无法阻拦。就在他即将触及星陨剑的刹那，祭坛突然翻转！底部露出张金属面孔——赫然是金属谭同壁的复制体！
\"警告...禁止接触核心样本...\"机械傀儡的独眼闪烁着红光。
王斩疾的龙爪停在半空：\"谭同壁？\"
\"不，是观测者的仿制品。\"慕晴落在他身旁，\"用谭同壁的残骸数据制造的守卫。\"
机械傀儡的胸口打开，露出核心处的紫金晶体：\"执行清除程序...\"
千钧一发之际，王斩疾心口的无尘剑意突然爆发！蓝金光柱直射机械傀儡的独眼，将其定在原地。更神奇的是，光柱中浮现出金属谭同壁本尊的虚影：\"少主...走...\"
仿制品剧烈颤抖，似乎在抵抗程序。王斩疾趁机跃上祭坛，一把抓住悬浮的星陨剑上半截。就在接触的瞬间，整座祭坛轰然炸裂！
冲击波将两人掀飞。王斩疾在空中调整姿势，死死抱住星陨剑。落地时他惊讶地发现，剑身正在与无尘剑产生共鸣——两截断剑隔着血肉相互呼应，仿佛要破体而出！
\"合二为一！\"慕晴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快！\"
王斩疾咬牙将星陨剑刺入自己心口。难以想象的剧痛席卷全身，两截断剑在他体内重新接续！心脏每一次跳动，都像是被利刃切割。但痛苦过后，是前所未有的力量感——他的血液变成了蓝金色，每滴血中都蕴含着时劫之力！
祭坛废墟中，机械傀儡的残躯突然站起。它的外壳剥落，露出内部精密的银色结构：\"警报...混沌源质融合...启动紧急协议...\"
十二道银光从天而降，精准命中傀儡残躯。它如同充气般膨胀变形，最终化作三丈高的银甲巨人！巨人胸口镶嵌着蜂巢核心，双臂是旋转的锯齿刀轮，背部伸出六根炮管，全部对准王斩疾！
\"观测者的清除者！\"慕晴试图上前，却被无形力场弹开。
王斩疾缓缓站起。心口的星陨剑已经完全融合，现在他就是剑，剑就是他。面对银甲巨人，他只是简单地抬起手：\"斩。\"
没有华丽的剑气，没有炫目的光芒。只是最朴素的挥砍动作，却让银甲巨人的动作瞬间凝固。下一秒，它的身体沿着整齐的切面滑落，切口处光滑如镜！
更惊人的是，切口没有流出任何液体，而是呈现出星空般的景象——巨人内部根本不是机械结构，而是压缩的微型宇宙！
\"星陨剑的真正力量...\"慕晴喃喃道，\"斩断虚妄，见真实。\"
王斩疾走向废墟中央。那里露出个地洞，洞中悬浮着块青铜板——正是初代宗主留下的最后讯息！板上刻着简短的文字：
后来者：
若你读到这段文字，说明观测者已临近。
星陨与无尘合一，可开天门。
但切记：天门非出路，而是牢笼入口。
真正的自由在...
后半段文字被暴力抹去！
青铜板背面刻着星图，图中标注着十二个光点。王斩疾认出其中七个：流雨湖、北冥海眼、破碎剑界...还有五个位置被血迹覆盖。
\"初代宗主发现的观测者弱点？\"他转向慕晴。
慕晴却盯着被抹去的文字：\"真正的自由在...后面到底是什么？\"
突然，整个剑界开始崩塌！天空裂开巨大缝隙，银色液体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地面上的残剑纷纷拔地而起，如同箭矢射向入侵者。
\"走！\"王斩疾抱起虚弱的慕晴，化龙冲向入口。身后，银色液体凝聚成各种恐怖形态：巨手、魔像、甚至还有郑玄的复制体！
当两人冲出剑界的刹那，身后的裂缝轰然闭合。冰山崩塌，激起漫天雪雾。王斩疾瘫坐在雪地上，心口的星陨剑印记灼热异常。
\"我们拿到了武器...\"他喘息着说，\"但依然不知道如何对抗观测者主力...\"
慕晴望向南方，那里是玄天宗的方向：\"或许答案在郑玄的记忆里。\"
雪雾中，隐约有银光闪烁。王斩疾的龙瞳收缩——那不是雪的反光，而是某种金属的冷光！他猛地扑倒慕晴，一道银矛擦着两人射入冰层。
\"跑！\"王斩疾拽起慕晴狂奔。身后冰层炸裂，十二具银甲猎人破冰而出！这些猎人与剑界的清除者不同，它们更纤细敏捷，背部生有透明翼膜，脸上戴着刻有蜂巢纹路的面具。
最可怕的是，它们移动时会在空中留下银色轨迹，这些轨迹组成牢笼，正在迅速封锁两人的退路！
\"观测者的追猎者！\"慕晴的光剑斩向银甲猎人，却只在对方铠甲上留下浅痕，\"专门猎杀携带混沌源质的个体！\"
王斩疾心念电转，突然想到个疯狂的主意。他猛地撕开胸前衣襟，露出星陨剑印记：\"想要这个？来拿啊！\"
印记爆发的蓝金光焰照亮雪原。银甲猎人们同时停滞，面具下的传感器疯狂闪烁。下一秒，它们全部扑向王斩疾！
\"慕晴，走！\"王斩疾化龙冲天而起，故意拖着银甲猎人往北飞去，\"去找郑玄！\"
慕晴想要追赶，却被爆炸的气浪掀翻。当她爬起时，王斩疾和猎人们已经变成天际的黑点。更糟的是，她感应到南方传来剧烈的能量波动——玄天宗正在遭受攻击！
\"该死！\"慕晴咬牙捏碎传讯玉简，化作剑光射向南方。玉简碎片在空中组成短暂的字样：
\"南北皆敌，速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