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观复当然不可能调头躲避他们,大摇大摆地穿过车水马龙的公主府,没有搭理任何人的攀附和讨好,高傲地忽视所有人。
瑞香整理众人送上门的礼,说:“公主,淳王府送了一份重礼过来。”
林观复一愣,转而笑出声来,“淳王叔既然送礼来,收下便是。”
瑞香闻言没有多言,将送上门的礼分门别类登记好,林观复拿到登记册后去找兴景帝,询问他这些礼物她是收了呢,还是原路退回。
兴景帝昨日刚熬完夜,捏了捏眉心,看见她送过来的礼册,“他们自愿送上门的,你收了就是。”
不要白不要。
林观复心里也是这么想的,送上门的好东西可不少。
林观复扫了一眼侧边案桌上堆积成小山的奏折,有京城朝臣的,也有地方送过来的,光是看她都胆寒。
“皇兄,我去看看皇嫂和母亲。”
昏君当得可以很舒服,但稍微想要有点好名声,稍微有点志向的皇帝都不是普通人能当的。
林观复留下兴景帝处理政务,自己跑去寿康宫看望太后,正巧皇后和两位高位妃嫔也都在,自从东郊祭坛神迹出现后,后宫众人看她的眼神也不对劲了。
林观复依旧撒娇耍赖不变,还和她们说起当日神迹的原理,她也不怕暴露,本来日后就要传授给众人的知识,只不过借了神仙授课的名头而已。
高级的“变戏法”对于后宫女人很有吸引力,比变戏法可好看有趣许多。
周贤妃饱读诗书,但这些东西乍一听起来也同样有趣,她向来不擅说话,但此刻却难得主动开口,“长公主这些东西可以传授给我等?”
林观复毫不在意,“神仙都能传授给我,那我自然也能传授给旁人,这等手段在我们看来是神迹,但于神仙而言不过尔尔。”
太后无奈地看着一个劲扒拉着她胳膊黏黏糊糊的女儿,“你整日都忙些什么?女医司那边也没上心,都让你皇嫂操心上了。”
林观复看向显怀的皇后,怀孕快七个月的皇后浑身都散发着温柔慈母的气质,脸虽然圆润了一圈,但衬得越发珠圆玉润有福气。
她小心地靠过去,笑着道谢,“果然我还是得靠着皇兄和皇嫂帮衬,我本以为能将所有事情安排得妥妥当当,等到忙起来才发现手忙脚乱,不是落了这个就是疏忽了那个。谢谢皇嫂帮我查漏补缺。”
没有人不喜欢听好听的话,皇后也不例外。
“长宁不用在意,女医司身处后宫,我是皇后本该照料管理,平日里辛苦母后管理后宫,我也只能做些小事。”皇后对女医司观感很好,孕期很多不舒服的地方,女医司帮了大忙。
太医懂医术但不能贴身照顾她,宫女嬷嬷们能贴身照顾但到底没有医学知识,女医的好处便显现出来了。
“女医司的女医们勤学又有天赋,已经有不少人盯上了。”
权贵人家不缺女医,但这世道女医到底是稀缺的,而且水平不一,打上长宁长公主标签的女医司自然备受瞩目。
林观复得意地晃晃脑袋,“有我在,他们只有盯着的份。”
林观复待在后宫享受得不行,身边美人环绕,吃吃喝喝玩玩,教坊排练新节目尤为卖力,林观复看得也特别高兴。
杨德妃和周贤妃难得认认真真欣赏教坊女子的歌舞,抛开旁的心思,纯粹地欣赏确实赏心悦目,也有巧思和才情。
难怪听说皇后怀孕后经常让教坊表演,这确实很让人心情愉悦啊。
林观复去女医司视察,女医们见到她很激动,虽然她不常来,但林观复就是她们潜在的精神依靠。
林观复看了她们后面的考核以及出宫实践评价记录,夸赞了她们的努力和进步。
女医们得知机会来之不易,哪怕天赋和基础有差异,但并没有一个懈怠放弃的,林观复夸得真心实意。
第二日林观复继续去女医司,只不过没有声张,她都准备离开时,御马监突然传来消息,一匹烈马踢伤了驯马的女官腹部。
林观复脚步一转,还没来得及出声,就看见女医司冲出去一个女医,快得她连脸都没看清楚。
“把平日里让你们练习的工具带上。”林观复迅速回过神,保持冷静地叮嘱女医们。
女医司有了主心骨一下子忙中有条的迅速收拾工具箱,林观复没让她们所有人都走,只是带了几个平时考核和实践都优秀的女医。
林观复带人赶到现场时,看见了率先到现场的女医正在颤抖着手帮伤者包扎,伤口很深,鲜血浸透了好几层绢布。
有太医在场,围着伤者摇头,“伤及脏腑,恐难医治。”
女医司的女医感官被鲜血侵蚀,她们没见过如此惨烈的现场,但迅速保持冷静检查驯马女官的伤口。
她们互相对视一眼,看向林观复,“长公主,伤口必须缝合。”
林观复还没开口,在场的太医厉喝:“金创贯腹者,当以药膏封之。”
女医们已经打开箱子取出桑皮线和在林观复指导下做出的特制弯针,“医书也有记载,肠出者可推纳之,丝线缝合。”
她们并未因太医的年龄和医术便退却。
林观复一言定论,“若是太医不是站在旁边而是亲自动手医治,本宫倒是可以勉强听两句。”
若是光站在旁边等伤者死,就别叽叽歪歪了。
林观复支持的话一出,女医们更是没了顾忌,简单在现场隔开,将太医“赶出去”,然后一个个配合得当地开始为驯马女官医治。
林观复站在旁边静静地看着,消毒时看到女医眼疾手快地塞了木棍在伤患嘴里,桑皮线太韧,穿线时手还在抖,明明是人命关天的紧要时刻,明明女医们一个个都认真严谨,偏偏瞧着有股诡异的诙谐。
缝合的动作很快,等女医们缝合完毕,张太医才赶到现场。
等知道女医们居然选择了缝合的方式,而且居然还缝合成功了,小老头脸上难得出现茫然。
他不可置信但又忍不住好奇,看见最后打了个外科结时,突然凑近,“这针法”
缝合的女医出了一脑门的汗,旁边有人配合地帮她擦拭。
“跟您夫人学的。”见到伤患伤口被止住,女医难得有些俏皮地说,“之前您给我们答疑解惑时,见到您官服袖口的针脚,绝对是刺绣的高手,我们偷学了一点。”
张太医老脸一红,但注意力还停留在伤口缝合之法上,望向旁边的林观复,深深作揖,“请长公主,教教老朽这伤口缝合之法。”
女医们见到张太医这般动了动嘴唇,最后虽然没说话,但望向林观复的眼神暴露了一切。
林观复:“张太医言重了,此法还未完善,张太医若是能一块帮忙完善,也是天下人之福。女医司受张太医诸多教导,谈不上请教。治病救人之法,犯不着藏私。”
驯马女官被抬到女医司救治,伤口缝合只是第一步,接下来能不能熬过去感染发炎才是重点。
这一次太医院的人不需要林观复下令便主动来到女医司,他们自然不是关心驯马女官,只是好奇这所谓的缝合之法,到底是徒有噱头,还是真可救人性命。
兴景帝听闻后更是看重,若说需要缝合之法的地方,除了军营战场,谁还敢说第一。若是当真有效,军中则是第一推广地。
三日后,驯马女官高热终于退了下去,缝合伤口开始慢慢吸收,若不是男女大防,张太医恨不得亲自查看一番。
即便如此,他也一个劲地念叨“神乎其迹”,而且身边开始随身携带针线,已经在向女医司讨教“针线活”。
讨教完后又送来鎏金针盒,以及一份张夫人手写的苏绣针法详解。
女医司:“……”
张太医咳了两声,一本正经地说:“我家夫人乃苏绣传人,你们可在其中多找找灵感。”
至于他嘛,还是先把最简单的缝针练好再说。
林观复得知后哭笑不得,缝合哪里需要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总不能日后看病救人,伤患还点名道姓说伤口要苏绣的某个绣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