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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乔恩·维尔,这个一向冷静自持的女傲罗,也开始被疑虑缠绕。

“哈利,”她皱着眉,声音压得很低,那双总是平静如湖水的眼睛里,此刻也掀起了困惑的波澜,“你……真的从来没有来过霍格沃茨?” 这个问题她问过,但此刻的观察,让她不得不再次提出。眼前人的行为,与他的说辞,像是两条无法交汇的线。

“嗯。”哈利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走廊的动静上。他像一只受惊的鹿,将自己紧紧缩在拱门投下的厚重阴影里,屏住呼吸,目光死死锁住走廊的转角。他在等,等那个熟悉又令人心悸的身影走过——汤姆·里德尔。每一次巧遇(或者说避无可避),都像在走钢丝。

乔恩看着他那近乎本能的、对城堡阴影的精准利用,看着他那份刻入骨髓般的警惕,她沉默了。答案不言而喻。

哈利在骗她。

一个从未踏足霍格沃茨的人,怎么可能在每次即将撞见汤姆的瞬间,如此熟练、如此迅速地找到最隐蔽的角落?对城堡结构的熟悉程度,简直就像在这里生活了七年!这种本能,不是靠地图能解释的。

连她这个局外人都清晰地嗅到了哈利身上那刻意隐瞒的气息,那么,那个将全部探照灯般的视线都聚焦在哈利身上的少年呢?那个骨子里浸透着斯莱特林式的、近乎病态的掌控欲和独占欲的汤姆·里德尔,他怎么可能容忍?他怎么可能不把哈利身上每一个无法解释的疑点、每一次刻意的回避,都看得清清楚楚,像用刀尖在心上刻下记号?

她站在两人之外,像一个冷眼的观众,反而看得更清。汤姆·里德尔,那个站在决斗台彼端的少年,他步步紧逼的姿态,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那单方面爆发的、冰冷的怒火,像无形的鞭子抽打着空气。而她原本以为,至少站在这一端的哈利,会带着包容和引导,去化解这份尖锐。可现实呢?哈利却竖起了更高的壁垒,用冷漠和一次次的转身逃避,将两人之间那条无形的沟壑,越掘越深,深得几乎无法跨越。

“你已经躲了他整整一个星期了。”乔恩忍不住开口,试图打破这令人窒息的僵局。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难道……你就打算一直这样躲下去?像躲着一个随时会爆炸的魔咒?”

“……”哈利紧紧抿着唇,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一个字也吐不出来。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沉重得能滴出水来。

他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他只觉得自己的大脑像一团被搅乱的浆糊,里面塞满了愧疚、恐惧、责任和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他需要时间,迫切地需要一段冷却期。让那烧灼着他理智的负罪感和对未来的绝望恐慌,暂时平息下去。他需要想清楚,当汤姆·里德尔已经不可避免地踏上了那条制造魂器的黑暗之路时,他哈利·波特,该以什么样的姿态、什么样的表情,去面对那个……他亲手养大,却又亲手推向戒备深渊的孩子?

阻止?这个念头如今显得那么苍白可笑。赫敏的话像冰冷的预言回荡在耳边。他只能悲哀地、近乎卑微地顺应着那巨大而冷酷的命盘轨迹,像一粒被裹挟的尘埃。他不再奢望能阻止什么,只敢在心底最深处,存留一丝渺茫到近乎绝望的祈盼——或许,或许会有一点点不同?或许……那既定的、沾满鲜血的结局,能有一丝微小的偏差?哪怕这祈盼,脆弱得像风中残烛。

***

“汤姆,明天晚上斯拉格霍恩教授要开他的‘鼻涕虫俱乐部’聚会,你去吗?”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踏进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铂金色的长发在壁炉火光映照下泛着冷光,开门见山就问向坐在窗边阴影里的少年。

汤姆合上手中那本厚重、书页边缘泛着不祥暗红色的古籍,动作优雅而精准。他抬眼看向门口高挑的马尔福继承人,黑曜石般的眼眸在昏暗光线下深不见底:“都有谁去?” 声音平静无波。

留着铂金色长发的马尔福耸耸肩,带着点贵族式的漫不经心:“还能有谁?老样子呗,就那些他认为有‘潜力’、有‘价值’的小家伙们,加上几个他看得上眼的背景深厚的。” 他顿了顿,促狭地补充道,“哦,对了,你每次眯眼睛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心里肯定又在算计什么了。”

少年原本平静无波的目光瞬间变得锐利如冰锥,猛地扫向阿布拉克萨斯,俊美的脸上瞬间笼罩上一层阴郁的寒霜。

*被看穿了!*

这个认知像一根细小的毒刺,扎进汤姆高傲的心底。绝顶聪明的人,绝不应该留下任何能被他人轻易解读的习惯性动作!这简直是一种耻辱!一种对他完美掌控力的挑衅!他必须更谨慎,更无懈可击。

“我和你一起去。”汤姆压下眼底翻涌的戾气,颔首同意。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平稳。他确实要去。有些东西……关于时间,关于那些超越时代的魔文,他需要和那位“消息灵通”、对偏门知识有着异常热情的霍拉斯·斯拉格霍恩,“仔细探讨探讨”。

汤姆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关键点,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古旧书籍的封面。他再次扭头看向阿布拉克萨斯,那双黑得纯粹的眼睛在阴影里闪着幽光:“阿布,你手里……还有福灵剂吗?”

“有啊,上好的品质。怎么了?”阿布拉克萨斯有些意外地挑眉,“斯拉格霍恩的聚会,对你来说还需要靠运气?”

汤姆没有直接回答。他重新翻开那本厚重的书,目光落在那些晦涩难懂的符号上,声音低沉得如同耳语,带着一种近乎预感的笃定:“直觉告诉我……没有它,我接下来的计划……会很难实现。” 或者说,他即将要去揭开那个巨大秘密的“关键一步”,容不得半点闪失。福灵剂,将是确保他撬开那扇门的万能钥匙。

他那双黑如深渊的眼睛深处,仿佛埋葬着无数不可告人的秘密和冰冷的骸骨。乌格里诺的骸骨?或许只是其中之一。那深渊之下,是更庞大、更令人战栗的黑暗图景。

巨大的、无形的命盘在无人可见的维度缓缓转动,发出沉重而不可违逆的轧轧声响。世间万物,似乎都在这既定的轨道上,井然有序地运行着。那些已经成为尘埃的“历史”,如同被浇筑在钢铁里的化石,无法篡改分毫。而前方那迷雾重重的“未来”,依旧像一个深不可测的黑洞,吞噬着所有试图窥探的目光,无法预知,却又……似乎早已注定。一种宿命的沉重感,无声地弥漫在空气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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