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沉舟与苏星晚带队渡河,惊鸟暴露行踪,激战后疑有内奸泄露路线。山谷浓雾弥漫,陷阱环伺,追兵如影随形。绝境中,顾沉舟血性爆发:“想吞了我们?崩碎他们的牙!”
空气浓稠得如同凝固的油,每一次吸气都牵扯着肺腑,沉甸甸地坠在胸腔深处。密林的绿意褪去了生机,沉淀为一种墨汁般的、令人窒息的幽暗。巨大的蕨类植物舒展着锯齿状的叶片,边缘在昏蒙的光线下泛着不祥的冷光,如同无数窥伺的瞳孔。风早已死去,只有叶片上积聚的沉重露珠,不堪重负地坠落,“啪嗒”一声砸在腐叶层上,溅起微小的泥点,那声响在绝对的寂静里被无限放大,敲打着紧绷的神经。
顾沉舟走在队伍最前,每一步落下都异常缓慢、异常沉重。靴底碾碎枯枝的细微“咔嚓”声,脚踝陷入湿冷泥沼的“噗嗤”声,都成了这片死寂林海里唯一的生命迹象。汗水沿着他紧绷的额角滑落,在沾满泥污和草屑的颊边犁出一道蜿蜒的痕迹,最终悬在下颌,迟迟不肯滴落。他的目光如同两柄淬了冰的探针,穿透前方层层叠叠、枝桠虬结的屏障,刺向幽暗的更深处。视觉在这里变得迟钝,耳膜却异常敏锐地捕捉着一切细微的异动——远处溪流沉闷的呜咽,某种甲虫在树皮缝隙里爬行的窸窣,甚至是自己血液在太阳穴奔流的鼓噪。
苏星晚紧随其后,保持着一步半的距离。她的呼吸同样压得极低,身体微微前倾,像一张绷紧的弓,处于随时可以爆发的临界点。她的视线并非完全跟随顾沉舟,而是如同精密的扫描仪,以他为轴心,不断扫视着左右两侧被巨大树根和垂落藤蔓遮蔽的阴影区域。手指无意识地搭在腰间的战术匕首柄上,冰冷的金属触感是此刻唯一能确认的真实。队伍在两人身后无声地散开,彼此间隔着足够隐蔽和策应的距离,每个人脸上都覆盖着一层湿冷的汗水和泥污,眼神锐利,警惕着每一片可疑的叶影。
前方,负责尖兵侦察的队员阿锐突然停下。他的身体瞬间凝固,如同融入环境的石雕,只有左手极其缓慢、极其克制地抬到与肩平齐,五指张开——一个绝对静止的手势。
空气骤然冻结。
顾沉舟和苏星晚的目光瞬间锁定阿锐所指的方向。墨绿色的屏障在前方豁然洞开,视野陡然开阔。一条狂暴的河流横亘在前,如同被激怒的巨蟒,裹挟着浑浊的泥浆和白色的泡沫,在嶙峋的乱石间疯狂冲撞、咆哮。水声轰鸣,震得脚下的地面都在微微颤抖,溅起的冰冷水雾弥漫开来,带着刺骨的寒意和浓重的土腥气。河面宽阔,浊流翻滚,几块巨大的黑色礁石如同怪兽的脊背,顽强地露出水面,瞬间又被汹涌的浪头狠狠拍下,发出沉闷的巨响。
对岸,是更加浓密、如同高墙般的原始丛林。就在那片丛林边缘,几块被水流冲刷得光滑圆润的巨石后,几个模糊的黑影在缓缓移动。动作带着训练有素的规律性,时而隐入巨石阴影,时而探出半个身体,警惕地扫视着河面以及顾沉舟他们所在的这一侧丛林。是岗哨。冰冷枪管偶尔反射出的一丝微光,在昏暗中如同毒蛇的鳞片,一闪即逝。
“头儿……” 阿锐的声音压得极低,几乎被奔腾的水声吞没,带着焦灼,“水流太急,礁石太密,硬游过去就是找死。对岸那几个钉子,位置卡得死,视野无死角。”
顾沉舟的眉头拧成一个深刻的“川”字。湍急的水流、致命的礁石、严密的岗哨,三者叠加,形成一道几乎无法逾越的天堑。绕行?地图上显示,这条河如同盘踞的恶龙,蜿蜒曲折数十里,绕行的代价是时间和暴露在未知区域的风险,他们耗不起。强攻?狭窄的河滩毫无遮蔽,冲过河面就是活靶子。冰冷的现实如同这浑浊的河水,沉重地拍打着他的思绪。
就在这时,苏星晚轻轻碰了一下他的手臂。她没有说话,目光锐利地投向河流上游一侧。顾沉舟顺着她的视线望去。
距离他们藏身点约莫百步之遥,河岸陡然收紧,形成一个小小的内弯。在那里,一株难以想象的庞然大物矗立着。那是一棵不知生长了多少岁月的古榕树,其根系如同无数条粗壮的巨蟒,一部分深深扎入坚实的河岸岩层,另一部分则狂野地暴露在外,虬结盘绕,形成天然的阶梯和平台。最为惊人的是,一条足有水桶粗细的巨大主枝,以一种近乎蛮横的生命力,硬生生地横跨了将近三分之二的河面!枝干表面覆盖着厚厚的、湿漉漉的墨绿色苔藓,在湍急水汽的常年浸润下,滑腻异常,闪烁着幽暗的光泽。这条横空出世的巨臂,末端距离对岸那片相对平缓、长满低矮灌木的浅滩,似乎只剩下不足十米的距离。
“那条‘桥’……” 苏星晚的声音低得如同耳语,每一个字都带着精确的计算,“够隐蔽,足够承重。滑腻是麻烦,但只要够快、够轻,十米的冲刺,在岗哨发现前落地,就有机会摸掉他们。” 她顿了顿,补充道,“风险在于,一旦中途暴露,或者落地不稳惊动对方,桥上的人就是绝佳的靶子。”
顾沉舟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标尺,反复丈量着那滑腻巨枝的宽度、弧度、与对岸浅滩的落差,以及巨石后岗哨巡视的间隙规律。时间在轰鸣的水声中无声流逝,每一秒都重若千钧。终于,他眼底闪过一丝决断的寒光。
“阿锐,老猫,铁头!” 他点出三个名字,都是队伍里身手最敏捷、格斗最悍勇的老兵,“目标,那条树桥。上去,过河,无声解决对岸岗哨!动作要快如狸猫,落地要稳如磐石!其余人,原地隐蔽,火力掩护准备,一旦暴露,第一时间压制对岸火力点,掩护他们过河!”
被点名的三人没有丝毫犹豫,眼神瞬间变得如同淬火的刀锋。他们迅速检查装备,将沉重的背囊留在原地,只携带了匕首、手枪和少量弹药,最大限度地减轻负重。阿锐深吸一口气,如同最灵巧的山猫,第一个悄无声息地滑下河岸陡坡,紧贴着虬结的树根,向那棵巨大的古榕潜行而去。老猫和铁头紧随其后,身影在巨大的树根和垂落的藤蔓掩护下时隐时现,动作轻捷得如同没有重量。
顾沉舟和苏星晚的枪口,稳稳地指向了对岸巨石后若隐若现的黑影。队员们屏住呼吸,手指紧扣着扳机,汗水浸湿了冰冷的枪托。整个河岸只剩下震耳欲聋的水声,以及心脏在胸腔里沉重撞击的闷响。
阿锐第一个攀上了古榕那巨大的、如同平台般的根部。湿滑的苔藓让他的动作变得更加谨慎。他试探性地踏上那条横跨河面的巨枝,脚下传来一种令人心悸的滑腻感和细微的弹性。他稳住重心,身体微微下伏,像一只蓄势待发的豹子,开始向前移动。每一步都异常缓慢,脚尖极其谨慎地探寻着最稳固的落脚点,身体的重心紧紧吸附在树干上。老猫和铁头依次跟上,三人保持着几步的距离,在湿滑的“独木桥”上缓慢而稳定地向对岸推进。
浑浊的河水在脚下近十米处疯狂咆哮,卷起的冰冷水汽不断扑打上来。巨枝在河风的吹拂和自身承重下,发出极其细微、却令人牙酸的“吱呀”声。时间仿佛被拉长、凝固。对岸的巨石后,一个岗哨似乎有些疲惫,懒洋洋地倚靠着石头,另一个则背对着河流,似乎在整理装备。
十米…八米…六米…距离对岸那片长满灌木的浅滩越来越近!阿锐甚至已经能看清浅滩上鹅卵石的纹路。希望如同微弱的火苗,在顾沉舟等人心中悄然燃起。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嘎——!”
一声凄厉、高亢、充满了惊惶的鸟鸣,如同淬毒的钢针,毫无征兆地、极其突兀地从顾沉舟他们藏身的这片丛林边缘炸响!一只色彩斑斓、体型颇大的林鸟,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抛出,从一丛茂密的、紧邻河岸的蕨类植物中猛地窜起!它疯狂地扑扇着翅膀,发出刺破耳膜的尖叫,慌不择路地朝着河面、朝着正在横渡巨枝的阿锐三人方向斜冲而去!
这变故来得太过突然,太过诡异!那只鸟窜出的位置,绝不可能被过河队员惊扰!
对岸巨石后,那个懒洋洋倚靠着的岗哨猛地一个激灵,如同被烙铁烫到般弹直了身体!他惊愕的目光瞬间被空中那只疯狂扑腾的鸟吸引,随即,几乎是本能地,顺着鸟飞来的方向——那丛茂密的蕨类植物——扫视过来!紧接着,他的瞳孔骤然收缩,死死锁定了巨枝上那三个几乎就要抵达对岸、此刻却如同被聚光灯打亮的身影!
“敌袭——!树上有人!” 岗哨凄厉的破音嘶吼瞬间压过了奔腾的水声!
完了!
顾沉舟的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铁手狠狠攥住,瞬间沉入谷底!一股无法言喻的暴怒和冰冷的寒意同时冲上头顶!但他没有半分迟疑,几乎是那声嘶吼响起的同一刹那,他的怒吼如同出闸猛虎,炸响在河岸:“掩护!开火!”
“哒哒哒——!”
“砰砰砰——!”
早已蓄势待发的枪口瞬间喷吐出复仇的火舌!密集的子弹如同暴风骤雨,撕裂空气,呼啸着扑向对岸的巨石掩体!打得石屑纷飞,火星四溅!猛烈压制着刚刚探出枪口试图反击的敌人!
巨枝之上,阿锐三人没有任何选择!在那只该死的惊鸟飞起、岗哨目光扫来的瞬间,他们就知道,最后一丝隐蔽的机会已经彻底消失!
“冲过去!” 阿锐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身体猛地从谨慎的潜行姿态弹起,不再顾忌脚下的滑腻,爆发出全部的力量和速度,如同离弦之箭,沿着那湿滑、震颤的巨枝,向着近在咫尺的对岸浅滩亡命冲刺!老猫和铁头紧随其后,三人如同三道贴地飞掠的残影!
“砰砰砰!”
对岸的枪声也响了!被顾沉舟他们火力暂时压制的敌人,不顾一切地从巨石缝隙中探出枪口,朝着巨枝上冲刺的身影疯狂开火!子弹尖啸着,打在巨枝上,木屑纷飞!擦着阿锐的耳畔飞过,灼热的气流烫得皮肤生疼!一发子弹“噗”地一声,狠狠钻入铁头身侧半寸之遥的树干,留下一个冒着青烟的焦黑孔洞!
生死时速!
“啊——!” 阿锐发出一声怒吼,借着冲刺的惯性,在巨枝尽头猛地纵身一跃!身体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狠狠砸在对岸松软的泥滩上!巨大的冲击力让他就势翻滚,卸去力道,手中的匕首已然出鞘!老猫和铁头几乎同时落地,动作如出一辙!
没有半分停顿!三人如同三头被激怒的猛虎,带着一身泥泞,从浅滩的灌木丛中暴起!直扑向最近的两个还在朝河面射击的岗哨!
短促、激烈、如同金属刮擦骨头的搏杀声瞬间取代了枪声!匕首冰冷的寒光在昏暗的光线下急速闪动,伴随着骨骼断裂的脆响和濒死的闷哼!一个岗哨的喉咙被阿锐的匕首精准切开,另一个被老猫和铁头合力拧断了脖子,身体如同破麻袋般瘫软下去!
“解决了!” 阿锐抹了一把溅到脸上的温热液体,朝着河对岸低吼一声,声音带着搏杀后的粗重喘息。
顾沉舟心头一松,但眼中的寒意却丝毫未减。他猛地一挥手:“快!过河!” 他第一个跃下陡坡,冲向那棵古榕。队员们紧随其后,手脚并用地攀上树根平台,踏上那条还残留着搏杀余温的湿滑巨枝。这一次,无需再隐蔽,所有人爆发出最快的速度,如同踏着一条通往生路的悬索,冲向对岸。
冰冷的河水在脚下咆哮,子弹的尖啸似乎还在耳边残留。当顾沉舟最后一个跃下巨枝,踏上对岸泥泞的土地时,他的目光如同冰锥,猛地扫向身后湍急的河流,扫向那片刚刚惊鸟飞起的、死寂的蕨类丛林。那只鸟……绝不会无缘无故、在那样精准的位置、那样要命的时刻惊飞!一股冰冷的、带着血腥味的怀疑,如同毒藤,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缠绕上他的心脏。
队伍没有片刻停留,甚至来不及处理掉岗哨的尸体,便迅速隐入对岸更加浓密的丛林。然而,仿佛是为了印证顾沉舟心中那不详的预感,仅仅深入了不到一公里,前方的密林深处,便毫无征兆地响起了密集而精准的枪声!
“卧倒!” 顾沉舟的厉吼几乎与第一声枪响同时炸开!
“嗖嗖嗖——!”
子弹如同骤雨般泼洒过来!打得他们藏身的树干木屑横飞,枝叶断折如雨!敌人不是三五个岗哨,而是一支超过十人、装备精良、战术动作极其老练的巡逻队!他们显然早有准备,依托着粗大的树木和天然的岩石掩体,一照面便形成了致命的交叉火力网!更可怕的是,他们的出现,正好卡在队伍刚刚渡过河流、阵型尚未完全收拢、精神也因刚才的惊险渡河而略有松懈的致命节点上!
“噗嗤!”
一声沉闷的、令人心头发冷的钝响就在顾沉舟身侧不远处响起!是子弹撕裂血肉的声音!
“呃啊——!” 一声压抑不住的痛哼传来。是负责侧翼警戒的队员老赵!他刚才为了掩护一个年轻队员扑倒,动作慢了半拍,一发子弹精准地击中了他的右肩胛骨下方!鲜血瞬间浸透了他后背的作战服,他的身体猛地一颤,脸色煞白如纸,手中的枪差点脱手!
“老赵!” 旁边的队员目眦欲裂。
“别管我!压住左边火力点!” 老赵咬着牙嘶吼,剧痛让他的声音都变了调,但他硬是靠着旁边一棵树干支撑着身体,用左手单手擎起武器,朝着敌人藏身的方向猛烈开火!子弹打在岩石上,溅起一串火花。
战斗瞬间进入白热化!丛林里枪声爆豆般炸响,能量武器发射时特有的沉闷“噗噗”声也夹杂其中,一道道幽蓝光束撕裂昏暗,击中树木留下焦黑的深坑!对方火力凶猛,配合默契,每一次集火都逼得顾沉舟他们抬不起头。更要命的是,对方的狙击手异常狡猾,专打试图转移或支援的队员,将他们的阵型死死钉在原地!
顾沉舟一个翻滚躲到一棵巨大的榕树气根后面,几发子弹追着他的轨迹狠狠钉入泥土。他背靠着冰冷潮湿的树根,胸膛剧烈起伏,目光如同烧红的烙铁,扫过混乱的战场。敌人出现的时机太精准了!位置太刁钻了!仿佛一张精心编织的网,就等着他们一头撞进来!河对岸的惊鸟……这里的埋伏……路线被彻底洞悉!
一个冰冷的名字如同毒蛇,猛地噬咬着他的理智——内奸!
“所有人听着!” 顾沉舟的声音如同炸雷,穿透密集的枪声和爆炸的轰鸣,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令人心悸的寒意,“有内鬼!我们的行踪被卖了!交叉掩护,梯次后撤!注意冷枪!优先解决那个放冷箭的!”
“内鬼?!” 这个字眼如同冰水浇头,让所有激战中的队员心头剧震!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瞬间席卷全身,比敌人的子弹更让人胆寒!但没有人质疑顾沉舟的判断。长期生死与共的信任和此刻残酷的现实,让他们瞬间接受了这个最可怕的可能性。愤怒和惊疑在眼底交织,但手上的动作却更加迅猛!彼此间的掩护和策应反而在巨大的压力下变得更加紧密!
“火力掩护!” 苏星晚的声音清冽如冰泉,她猛地探身,手中的突击步枪打出精准的短点射,压制住一个试图迂回的敌人。旁边的队员立刻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拖着中弹受伤的老赵,在队友交叉火力的掩护下,艰难地向后方一块相对稳固的岩石掩体转移。老赵咬着牙,豆大的汗珠混着血水泥污滚落,硬是没再发出一声痛哼。
“手雷!清场!” 一个队员怒吼着,拔出一枚高爆手雷,奋力掷向敌人火力最密集的岩石堆后方!
“轰——!”
爆炸的烈焰和冲击波瞬间吞噬了那片区域!惨叫声和碎石断木的飞溅声混杂在一起!
“冲!” 顾沉舟抓住这爆炸制造的混乱,如同猎豹般第一个跃出掩体!手中的武器喷吐着致命的火舌,悍勇地冲向被炸懵的敌人!队员们被他的悍勇点燃,怒吼着紧随其后!近身的白刃战瞬间爆发!匕首的寒光,枪托砸碎骨头的闷响,能量武器近距离发射的灼热气浪和焦糊味……混乱中,敌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反冲锋打乱了阵脚,开始溃退。
当最后一个敌人消失在丛林深处,留下几具尸体和狼藉的战场时,枪声终于停歇。只剩下粗重的喘息、伤者压抑的呻吟,以及风吹过被烧焦枝叶的呜咽。
队伍付出了代价。除了老赵肩背处那个触目惊心的贯穿伤,还有三名队员在近身搏斗中被冷兵器划开了手臂和肋下,鲜血染红了破碎的作战服。弹药消耗更是惊人,每个人的弹匣几乎都空了小半。
苏星晚迅速蹲在老赵身边,撕开他被鲜血浸透的衣物。伤口狰狞,肌肉翻卷,幸运的是子弹似乎没有伤及内脏和主要血管,但失血不少。她动作麻利地取出急救包,用止血粉和强效凝血绷带进行紧急处理。老赵脸色惨白如纸,牙关紧咬,额头上青筋暴起,冷汗如同小溪般流淌。
“怎么样?” 顾沉舟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他走到苏星晚身边,目光落在老赵惨白的脸上,又缓缓扫过其他几个挂彩的队员。
“贯穿伤,失血多,暂时死不了,但这条胳膊暂时废了。” 苏星晚的声音冷静得近乎残酷,她快速包扎着,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但眼底深处是浓得化不开的忧虑,“其他几个都是皮肉伤,处理过了。但药……快见底了。”
顾沉舟沉默地点点头。他走到战场边缘,蹲下身,仔细查看一具敌人的尸体。装备精良,战术背心上插满了弹匣和手雷,武器是制式突击步枪加装了能量发射模块。他翻过尸体,扯开对方作战服的领口——左侧锁骨下方,皮肤干干净净,没有任何荆棘蛇的烙印。不是“深渊之盟”的核心杀手,更像是外围的雇佣兵精锐。
但这更糟。外围部队都能如此精准地伏击他们……内奸的阴影,如同实质的黑暗,沉沉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队员们默默地检查武器,补充弹药,处理伤口。没有人说话,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每一次目光不经意的交汇,都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审视和警惕。信任的基石,在无声中悄然裂开缝隙。
“停下?” 一个年轻队员看着被搀扶起来、疼得直吸冷气的老赵,声音带着茫然和恐惧,“我们……还能走吗?”
顾沉舟猛地抬起头,目光如同出鞘的刀锋,瞬间斩碎了空气中的彷徨。他看向苏星晚,看向每一个队员疲惫、伤痛、惊疑的脸,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斩断一切退路的决绝:
“停下?停下就是等死!等着‘疫医’的毒雾飘过来?等着‘暗网使徒’把我们的位置标在每一个杀手的终端上?等着‘幽灵船队’彻底锁死我们最后一点可能的外援通道?” 他向前一步,目光灼灼,如同燃烧的炭火,“内鬼要揪!但不是现在!现在,只有一条路——向前!用最快的速度,在他们合围的绞索彻底勒紧之前,冲进他们的老巢!找到那个‘导师’,把他的骨头一寸寸敲断!把他的计划砸个稀巴烂!只有搅他个天翻地覆,我们才能找到一线生机!才能揪出藏在影子里的老鼠!”
他的话语如同带着滚烫的铁屑,砸在每个人的心上。恐惧和犹疑被一种更原始的、被逼到绝境的凶悍所取代。队员们眼中的彷徨渐渐被狠厉取代。
“老赵,” 顾沉舟走到被搀扶着的伤员面前,声音放缓了些,却依旧沉重如山,“撑得住吗?”
老赵抬起苍白的脸,咧开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牙缝里还渗着血丝:“头儿……只要还有口气……爬也爬过去!”
“好!” 顾沉舟重重一拍他的肩膀,随即目光扫过众人,“阿锐,你负责背老赵的装备。猴子,你体力好,负责背他一段!其他人,交替掩护,缩短轮换时间!苏队和我,负责找出那条‘安全’的路!从现在起,睁大你们的眼睛,竖起你们的耳朵!每一条藤蔓,每一块石头,都可能是内鬼给敌人留下的记号!”
队伍在一种悲壮而决绝的气氛中再次启程。山路变得更加崎岖狰狞,仿佛大地的伤口。嶙峋的怪石如同巨兽的獠牙,狰狞地刺向灰暗的天空,陡峭的岩壁几乎垂直,覆盖着湿滑冰冷的苔藓,需要手脚并用才能攀爬。无处不在的荆棘如同带倒钩的铁丝网,每一次拉扯都在早已破烂的作战服和裸露的皮肤上增添新的血痕。搀扶着老赵的队员步履蹒跚,每一步都异常艰难,沉重的喘息声如同破旧的风箱。
顾沉舟和苏星晚走在队伍的最前方和最后方。他们的目光看似落在前方险恶的地形上,眼角的余光却如同无形的蛛网,悄无声息地笼罩着整个队伍。顾沉舟注意到,一个名叫“山狗”的侦察兵,在攀爬一处陡坡时,手指似乎无意识地在某块突出的、带着青苔的岩石上蹭了一下,动作快得如同错觉。苏星晚则看到,负责断后的队员“耗子”,在跨过一道溪流时,目光几次飘向水流下游的方向,那里并非预设的路线。
每一个细微的动作,每一次目光的游离,一次略显急促的呼吸,甚至包扎伤口时绷带缠绕的松紧……都被两人不动声色地刻入眼底。怀疑如同滴入清水的墨汁,无声地蔓延。但谁也没有点破。气氛压抑得如同绷紧的弓弦,每一次树枝的折断声,都让队员们神经质地握紧武器。
地势在不断地抬升,空气变得稀薄而冰冷。巨大的山体如同沉默的巨人,投下越来越沉重的阴影。不知何时,淡淡的、灰白色的雾气开始从谷底、从岩缝中悄然弥漫开来。起初很稀薄,如同轻纱,很快便浓重起来,如同浑浊的牛乳,翻滚着,吞噬着视线。能见度急剧下降,十步之外,人影便只剩下模糊的轮廓。
他们闯入了一个巨大的山谷。两侧是刀劈斧削般的千仞绝壁,高耸入云,在浓雾中只剩下影影绰绰的、令人窒息的巨大黑影。脚下是湿滑、布满碎石和腐烂植物的斜坡,陡峭地向下延伸,没入翻涌的浓雾深处,不知通向何方。更令人心悸的是,浓雾深处,隐隐传来一些无法分辨的、粘稠而怪异的声响。像是沉重的物体在湿泥里拖行,又像是无数细碎的、湿漉漉的爪子摩擦着岩石,时远时近,飘忽不定,仿佛有无数不可名状之物在浓雾中蠕动、窥伺。
“这鬼地方……” 搀扶着老赵的猴子低声咒骂了一句,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惊惶。浓雾不仅遮蔽了视线,也扭曲了声音的方向感,那诡异的声响仿佛就在耳边,又仿佛来自四面八方。
“跟紧!保持距离!用声音联络!” 顾沉舟的声音穿透浓雾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镇定。他走在最前,每一步都异常谨慎,手中的战术匕首紧握,既是探路的工具,也是随时准备搏杀的武器。队伍拉成一条长蛇,在能见度不足五米的浓雾中摸索着下行。彼此只能依靠前方队员刻意压低的声音指引,以及脚下传来的、同伴踩踏碎石枯枝的声响来判断方位。那浓雾仿佛有生命,冰冷、潮湿,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霉腐气息,粘稠地附着在裸露的皮肤上,钻进鼻孔,令人作呕。
“啊——!”
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叫,毫无征兆地在队伍中段炸响!那声音充满了极致的痛苦和恐惧,瞬间撕裂了浓雾的死寂!
“老猫!” “怎么回事?!”
惊呼声四起!顾沉舟和苏星晚心头剧震,立刻循声猛扑过去!
浓雾被急促的动作搅动,翻滚着散开些许。只见队员老猫倒在地上,身体剧烈地抽搐着,双手死死抱住自己的左小腿!他的左腿脚踝处,赫然被一个造型狰狞的捕兽夹死死咬住!那夹子由坚韧的硬木削制而成,带着粗粝的树皮伪装,内部镶嵌着打磨锋利的兽骨和淬毒的尖锐石片!强大的咬合力几乎将他的脚踝骨夹碎!锯齿状的骨刺深深嵌入皮肉,鲜血如同泉涌,瞬间染红了周围的湿泥和枯叶!更可怕的是,伤口周围的皮肉在接触那些淬毒的骨刺后,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一种诡异的青黑色!
“陷阱!别动!” 苏星晚厉声喝道,阻止了旁边队员本能地想冲上去帮忙的动作。她蹲下身,脸色凝重如水,迅速检查着陷阱的结构和那可怕的毒伤。
“妈的……这鬼东西……藏在苔藓下面……” 老猫疼得浑身痉挛,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冷汗如同瀑布般涌出。
顾沉舟的目光如同冰锥,扫过陷阱周围。被压倒的苔藓,翻开的腐叶……类似的伪装痕迹,在前方浓雾遮蔽的斜坡上,影影绰绰,似乎随处可见!这根本不是什么天然的山谷,而是一个布满了毒牙的死亡陷阱!
“所有人!原地警戒!注意脚下!注意两侧岩壁!这鬼地方到处都是机关!” 顾沉舟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严厉。
然而,致命的危机远未结束。
就在他们被老猫的惨剧吸引、被迫停下脚步的这短短片刻,浓雾弥漫的身后,那片他们刚刚走过的陡坡上方,猛地传来了嘈杂而密集的脚步声!还有敌人粗暴的呼喝声!
“他们在下面!快!别让他们跑了!”
“堵住谷口!一个都别放走!”
追兵!而且是大队的追兵!听声音,距离他们不过百米之遥!浓雾极大地限制了视线,但也同样遮蔽了敌人的确切位置和数量。沉重的脚步声如同闷雷,从头顶的斜坡滚滚压来,伴随着武器碰撞的金属声和充满杀意的叫嚣,如同无形的绞索,瞬间勒紧了所有人的喉咙!
前有毒牙陷阱遍布的迷雾深渊,后有如狼似虎的追兵!
真正的绝境!
“操!被包饺子了!” 猴子脸色煞白,声音都变了调。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整个小队。连受伤的老猫都忘记了剧痛,眼中只剩下死灰般的恐惧。浓雾翻滚,诡异的声响在耳边低语,敌人的脚步如同丧钟,步步紧逼。
顾沉舟猛地站直了身体。他背对着翻涌的浓雾深渊,面朝着追兵声音传来的陡坡方向。脸上沾满的泥污和血痕掩盖不住那骤然爆发的、如同火山熔岩般的戾气!他的眼睛在浓雾中亮得吓人,那不是绝望的光,而是被逼到悬崖边、被彻底点燃的、要将敌人一同拖入地狱的疯狂战意!
“想吞了我们?” 他猛地发出一声低吼,声音如同受伤猛兽最后的咆哮,带着血沫的腥气,穿透浓雾,狠狠砸在每一个队员的心上!他反手拔出背后那柄沉重的开山刀,冰冷的刀锋在浓雾中划出一道凄厉的寒芒,刀尖直指身后那深不见底、危机四伏的迷雾山谷!
“那就看看他们的牙口够不够硬!” 顾沉舟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炸响,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暴烈,“跟我来!钻进这鬼雾里!用他们的陷阱,崩碎追兵的骨头!”
顾沉舟的声音如同淬火的战鼓,在浓雾与绝望中轰然炸响。那决绝的号令,带着滚烫的铁屑和血腥的气息,狠狠砸在每一个队员的心头。原本被绝望冰封的血液,仿佛被这狂暴的战意瞬间点燃,沸腾起来!
“走!” 苏星晚第一个响应,她的声音清冽如冰泉,却蕴含着同样炽烈的火焰。她猛地俯身,手中的战术匕首闪电般刺入老猫脚踝处那狰狞捕兽夹的连接枢纽!坚韧的硬木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嚓”声,复杂的卡榫结构在精巧的力道下瞬间崩解!淬毒的骨刺脱离了束缚,但剧毒的伤口依旧触目惊心。
“猴子!止血粉!强效绷带!快!” 苏星晚语速极快,同时从自己急救包最内侧抽出一支淡蓝色的针剂,毫不犹豫地扎进老猫大腿外侧的肌肉,“抗蛇毒血清,能顶一阵!阿锐!背上他!”
被点名的两人没有丝毫迟疑。猴子手忙脚乱地将止血粉不要钱似的洒在老猫那青黑翻卷的伤口上,再用强效凝血绷带死死捆扎。阿锐低吼一声,直接将因剧痛和毒素而意识有些模糊的老猫甩到背上,用一根坚韧的伞绳飞快地将两人绑在一起。
头顶上方,敌人的脚步声和叫嚣声越来越近,如同滚石压顶!浓雾被搅动,形成不祥的涡流。
“散开!扇形下冲!注意脚下!眼睛给我瞪出血来!” 顾沉舟的吼声如同雷霆,他不再看身后追兵,魁梧的身影第一个扑向浓雾弥漫的陡峭斜坡!开山刀在他手中划出凌厉的弧光,劈砍着挡路的荆棘和低垂的藤蔓,硬生生开辟出一条向下的通道。
队员们如同被鞭子抽打的战马,瞬间爆发出绝境中的凶悍。搀扶老赵的队员咬紧牙关,几乎是拖拽着他向下滑行。负责警戒侧翼的队员则利用陡峭地形和稀疏的树木作为临时掩体,枪口死死指向身后浓雾中声音传来的方向,手指紧扣扳机,随时准备用生命换取片刻的迟滞。
斜坡的湿滑超乎想象。腐烂的落叶层下是冰冷的泥浆和棱角尖锐的碎石。每一步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身体不由自主地向下滑坠。浓雾如同粘稠的胶质,包裹着一切,视线被压缩到身前三步之内。脚下那些伪装巧妙的陷阱,此刻成了最致命的盟友,也是最无情的考验。
“左侧!藤网!” 一个嘶哑的声音在浓雾中断喝。只见前方几根看似自然垂落的粗藤,在昏暗光线下绷得笔直,下方落叶掩盖处,隐约可见连接着细若发丝的触发索。
顾沉舟的身影猛地一顿,刀锋斜指:“右侧绕!贴岩壁!快!” 队伍如同惊涛中的舢板,险之又险地避开那片死亡区域。队员们的动作变得异常谨慎,每一次落脚都先用刀鞘或靴尖试探,神经紧绷到了极致。
头顶的追兵显然也察觉到了他们的转向,叫骂声和枪声骤然响起!子弹撕裂浓雾,带着尖锐的呼啸,打在众人周围的岩石和树干上,溅起火星和碎屑!
“噗!”
“呃啊——!” 又一声压抑的痛哼!队伍右翼,一名队员在躲避子弹时脚下打滑,身体失去平衡,本能地用手撑地——右手掌正正按在了一片伪装成落叶的尖锐竹签阵上!数根淬着暗绿幽芒的毒签瞬间穿透战术手套,深深刺入掌心!剧痛和毒素让他瞬间脸色发青,身体剧烈颤抖!
“老刀!” 旁边的队员目眦欲裂,想要冲过去。
“别过来!” 老刀嘶吼着,额头青筋暴起,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拔出刺入掌心的毒签,带出一溜黑血!他看也不看那迅速肿胀发黑的右手,左手抽出匕首,狠狠一刀削掉被污染的手套和表层皮肉!动作狠辣决绝,仿佛那不是自己的手!“走!快走!”
这惨烈的一幕如同重锤,敲打着每个人的神经。但他们没有时间停留。顾沉舟眼中戾气更盛,开山刀劈砍得更加狂暴,硬生生在荆棘丛中开出一条血路。“跟紧!别停!”
就在这时,苏星晚冰冷的声音穿透混乱:“顾队!三点钟方向,二十步!那片石笋!是天然屏障,下面有凹洞!” 她的观察力在浓雾中如同精准的雷达。
顾沉舟目光一扫,浓雾中隐约可见一片犬牙交错的灰白色石笋群,从陡坡上凸起,下方似乎有可供容身的阴影。“冲过去!占据那里!”
队伍爆发出最后的力气,连滚带爬地冲向那片石笋区。头顶的子弹追得更紧,打在石笋上砰砰作响,碎石乱飞。顾沉舟第一个扑入石笋群下方一个狭窄的天然凹洞,反身将紧随其后的队员一把拽入。苏星晚和阿锐背着老猫也狼狈地滚了进来。猴子拖着老赵,几乎是摔进来的。最后是老刀,他踉跄着扑入,用肩膀狠狠撞开一块松动的岩石,暂时堵住了凹洞的入口。
狭小的空间瞬间挤满了人,浓重的血腥味、汗味和浓雾的霉腐气息混杂在一起,令人窒息。粗重的喘息声如同破旧的风箱。凹洞外,敌人的脚步声和叫骂声已经近在咫尺!子弹打在堵门的岩石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碎石簌簌落下。
“妈的……堵……堵住了?” 猴子喘着粗气,脸色煞白。
“暂时!” 顾沉舟背靠着冰冷的石壁,胸膛剧烈起伏。他飞快地扫视着洞内情况:老赵脸色惨白,靠在洞壁上喘着粗气;老猫趴在阿锐背上,脚踝处包扎的绷带已被黑血浸透,意识模糊;老刀则蜷缩在角落,用牙齿撕扯着衣服布条,死死捆扎着血肉模糊、乌黑肿胀的右手,豆大的冷汗混着血水滚落。
绝望如同冰冷的毒蛇,再次缠绕上来。这狭小的凹洞,不过是稍大一点的坟墓。
“听!” 苏星晚突然竖起手指,贴在冰冷的岩石上。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异样的凝重。
洞外,除了敌人嘈杂的叫嚣和零星的枪声,那浓雾深处一直存在的、粘稠而怪异的拖行声和摩擦声,似乎陡然变得清晰、密集起来!仿佛有无数沉重而湿滑的东西,正被这边的动静吸引,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
“那……那是什么鬼东西?” 一个年轻队员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
顾沉舟眼神一厉,猛地看向苏星晚。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汇,瞬间读懂了对方的意思——祸水东引!利用这山谷里未知的危险!
“猴子!老刀!” 顾沉舟的声音如同冰冷的刀锋,“把你们身上所有能发出强光和刺耳声响的东西!烟雾弹!震撼弹!给我!”
猴子愣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从战术背心里往外掏。老刀也咬着牙,用左手配合。几枚圆筒状的烟雾弹、震撼弹被堆到顾沉舟脚边。
“阿锐!给我盯死洞口!他们敢探头,就给我打回去!” 顾沉舟一边快速检查着手中的震撼弹,一边下令。阿锐立刻半跪到被岩石半堵住的洞口,枪口死死指向外面翻滚的浓雾。
顾沉舟拿起一枚震撼弹,拔掉保险环,却没有立刻投掷。他的目光如同最冷静的猎人,透过岩石的缝隙,死死盯着外面浓雾中影影绰绰的敌人身影,倾听着那越来越近、越来越密集的诡异拖行声……他在等待,等待一个最佳的引爆点,等待那未知的恐怖与追兵碰撞的瞬间!
时间在极度紧张中仿佛凝固。洞外敌人的叫骂声似乎近在咫尺,他们正在试图搬开堵门的岩石!浓雾中那令人头皮发麻的摩擦声和拖行声也达到了顶峰,仿佛无数冰冷的鳞片正贴着湿滑的岩石蠕动而来!
就是现在!
顾沉舟眼中寒光爆射!他猛地将手中拔掉保险的震撼弹,用尽全力,朝着敌人聚集最密集、同时也是那诡异声响来源最集中的方向,狠狠掷了出去!同时厉吼:“闭眼!捂耳!俯身!”
“轰——!!!”
震耳欲聋的爆鸣和足以撕裂耳膜的尖锐噪音,在狭窄的山谷中如同平地惊雷般炸响!刺目的强光如同小型太阳骤然爆发,瞬间刺穿了浓重的雾霭!即使队员们早有准备,紧闭双眼死死捂住耳朵俯身在地,那恐怖的声光冲击依旧让他们头晕目眩,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了位!
洞外,瞬间陷入一片鬼哭狼嚎!
“啊——我的眼睛!”
“耳朵!我的耳朵!”
“什么东西?!”
混乱的惨叫、惊恐的嘶吼、以及武器胡乱扫射的爆鸣声混杂在一起!那强光和噪音不仅瞬间摧毁了追兵的感官,更是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彻底引爆了浓雾中那些被惊扰的未知存在!
“嘶——嘎——!”
一种更加尖锐、更加凄厉、充满了暴怒和嗜血欲望的嘶鸣声,如同海啸般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那声音绝非人类所能发出,带着一种原始的、令人灵魂战栗的恐怖!紧接着,是肉体被撕裂的沉闷声响、骨骼被碾碎的可怕脆响、以及人类濒死前绝望到极致的惨嚎!浓雾剧烈地翻滚着,仿佛有无数巨大的、无形的怪兽在其中疯狂撕咬、吞噬!
“走!就是现在!” 顾沉舟第一个从眩晕中恢复,他猛地推开堵门的岩石,开山刀再次擎起,如同出闸的凶兽,第一个冲入外面那片充斥着血腥、惨叫和未知恐怖的浓雾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