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 鹤笑得前俯后仰,大半个身子都探出战车舱门,一只手死死捂住肚子,像是要把笑岔气的五脏六腑都按回去,另一只手有节奏地拍打着战车顶部,发出 “砰砰” 的声响,笑声几乎要冲破云霄。
雷恩站在一旁,一脸黑线,虽说自己刚才那番自作聪明的举动确实有些滑稽,可鹤这笑法,属实有些过于嚣张,实在让人招架不住。
雷恩心里嘟囔着:“就算我心胸宽广如太平洋,这会儿也快被她笑出‘裂痕’了,喂!”
不过,这话最终还是在喉咙里打了个转,没能说出口。
原因无他,恰在此时,远处一道突兀扬起的烟尘,吸引了雷恩的全部注意力。
雷恩条件反射般抬手挡在眉间,试图驱散那刺目阳光的干扰,眯着眼使劲朝烟尘方向望去。
“那是什么?” 鹤也察觉到了异样,声音里带着几分紧张与好奇。
烟尘弥漫,仿若一层厚重的纱幕,将远处的景象遮得严严实实,再加上距离太过遥远,根本无法分辨究竟是什么东西正风驰电掣般朝他们逼近。
“快,拿望远镜!” 雷恩急切地喊道。
鹤迅速转身,在战车内一阵翻找,很快便找到望远镜。
透过望远镜的镜片,鹤隐约瞧见一个球状物体正以惊人的速度朝着他们滚来。
“是个球!” 她惊呼出声,语气里满是惊奇与困惑。
“球?” 雷恩眉头拧成了麻花,满脸狐疑,完全无法理解在这荒无人烟的沙漠,怎么会有个球独自爬坡。
这片沙丘林地势复杂,坑洼起伏,这个球却好似被一股神秘力量驱使,不仅能爬坡,速度还快得离谱。
雷恩脑海中灵光一闪,瞬间意识到:肯定有什么东西在后面推着它!
“巴塞托斯,准备开炮,给这玩意儿来一下!” 雷恩果断开口,他深知不能任由这个不明物体靠近,先下手为强才是当下最好的应对策略。
“好嘞!” 巴塞托斯早就摩拳擦掌,听到指令,立刻手脚麻利地调转战车方向,将炮口精准对准黑球滚来的路线。
紧接着,他深吸一口气,扯着嗓子大喊:“给爷中!”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战车猛地一颤,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摇晃。
炮口喷出一道炽热耀眼的火光,炮弹裹挟着滚滚热浪,拖着一道醒目的火线,如同一颗出膛的流星,直直冲向目标。
雷恩双手抱胸,眼睛一眨不眨地紧盯着炮弹飞行轨迹,即便耳膜被爆炸声震得生疼,依旧身姿挺拔,宛如一尊坚毅的雕像。
鹤放下捂着耳朵的双手,眼中闪过一丝震撼,喃喃自语道:“这威力,也太大了吧!”
“是啊,这还只是小口径炮弹呢!” 雷恩附和着,话语里既有对武器威力的惊叹,也带着一丝对局势的自信。在他看来,不管那黑球是什么来路,挨了这一炮,怎么着也得灰飞烟灭了吧。
然而,现实却不由人的期盼而定。
烟尘尚未完全消散,一道黑影如鬼魅般从烟雾中骤然窜出。
“嗡嗡”的振翅声传来,一道黑色的身影,身上泛着绿光,在空中急速接近。
“那是……” 雷恩瞳孔猛地一缩,一直全神贯注紧盯那边的他,瞬间瞪大了眼睛,失声惊呼,“是赏金首 - 蜣螂小八!”
“不好,它朝我们冲过来了,快回避!” 雷恩一边大声呼喊,一边迅速拉着鹤钻进舱内。
巴塞托斯也是一脸茫然,刚才明明亲眼看着炮弹击中目标,怎么这会儿又冒出一只甲虫,而且还是他们此行苦苦追寻的赏金首。
“先撤,这玩意儿一旦飞到天上,咱们就很难打中了!” 雷恩面色凝重,声音里透着前所未有的紧张。
这只蜣螂小八速度奇快,还具备飞行能力,一旦掌握制空权,战车的主炮几乎很难对其造成威胁。眼下,或许只有依靠战车上装载的通用型火箭弹还有一线生机。
可这火箭弹威力虽强,价格却贵得离谱,一发就要 95G,雷恩心疼不已。
更何况,对方速度超过 500 公里,以通用型火箭弹那微弱的制导能力,想要精准击中它,简直难如登天。
“雷恩,快看,它朝我们扔东西了!” 鹤一直守在舱门口,时刻留意着蜣螂小八的一举一动。
只见小八在空中一个急转,随后腹部一收,像是朝着他们抛出了什么。
“快躲开!” 雷恩心里 “咯噔” 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连忙大声提醒巴塞托斯和鹤。
可一切发生得太快了,小八丢下的东西如同一颗炮弹,精准无误地砸中战车。
刹那间,一股刺鼻的恶臭弥漫开来,不明物体瞬间糊满战车外壳,溅得到处都是。
鹤即便反应迅速,及时侧过脸,可还是没能躲过这一劫,身上沾满了散发着恶臭的东西。
“哕,这是……” 鹤满脸惊恐,从舱门下来,看着自己一身的污秽,忍不住发出一声尖叫,“这竟然是屎啊!”
雷恩瞬间恍然大悟,此前他一直以为蜣螂小八只是普通的变异甲虫,可刚才这一幕,瞬间唤醒了他儿时的记忆。
会飞、长相类似甲虫,还喜欢滚粪球,这不就是屎壳郎嘛!
雷恩不禁怀疑,猎人协会是不是故意给它取了 “蜣螂小八” 这么个隐晦的名字,就是为了防止猎人们一听就望而却步。
这高额悬赏金背后,恐怕藏着无数猎人被这恶心玩意儿折磨的惨痛经历,大家都深知其难缠,才导致赏金一涨再涨。
暂且搁下雷恩脑海里的思绪翻涌,再看鹤这边,被糊了一身屎的她,情绪瞬间崩溃。“怎么能这样啊!”
她眼眶泛红,泪水夺眶而出,声音带着哭腔,“我早就说过别来,呜呜~” 鹤一边哭泣,一边歇斯底里地咒骂着雷恩和巴塞托斯。
她一个女孩子,何时遭受过这般奇耻大辱,满心委屈如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
哭着哭着,鹤突然眼前一黑,双腿一软,直接晕了过去。
雷恩见状,心急如焚,急忙冲上前,生怕鹤一头栽倒在地受伤。
可他又不敢直接抱住鹤,毕竟自己也不想被溅得满身屎污。
无奈之下,他只能伸手死死扯住鹤的衣领。
好在鹤的练功服足够结实,经得住这一番拉扯,不然,这队伍怕是当场就得 “散伙”。
雷恩小心翼翼地将鹤安置在后舱的座椅上,转身快步来到巴塞托斯身边的武器操纵台。“不能就这么算了,我要收拾这只臭虫!”
雷恩神色冷峻,因为他和巴塞托斯的坚持,才让鹤遭受如此大罪。
要是不把这只屎壳郎解决掉,等鹤醒来怕是没他俩的好果子吃。
“没错,不能让鹤白白受苦!” 巴塞托斯也是一脸决然,眼神里透着前所未有的坚定。
看两人一副坚决果断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个仅仅在一起几天的年轻人感情有多好,可实际是……两人单纯的怕挨揍。
“看我的!” 巴塞托斯双手紧握方向盘,猛地一个漂移,战车猛的在沙地上划出一个扇形,原本逃窜的方向瞬间扭转,如同一头发狂的野兽,朝着不知被什么吸引而暂时放弃追击他们的蜣螂小八冲了过去。
那么,蜣螂小八究竟被什么吸引了呢?
原来是索哥和他的小弟马修斯。
两人此前一直跟踪雷恩一行人,结果战车在半道突然趴窝,无奈之下,只能被迫干起了老本行。
就在他们手忙脚乱修车时,蜣螂小八的出现,瞬间让他们陷入绝境。
索哥身为真男人,本不怕死,可一想到要被这臭烘烘的玩意儿折腾,心里就直犯怵,第一反应就是赶紧撤离。
然而,胆小的马修斯却有自己的顾虑。
“索哥,这战车可是我们家唯一的经济来源,我不能就这么放弃它!” 马修斯死死趴在战车上,眼神里满是决绝,仿佛要与战车融为一体,誓与它共存亡。
索哥心里一阵无奈,可事到如今,想跑也来不及了,他已经听到了鹤那边传来的炮击声。
这一炮要是能解决蜣螂小八,那自然万事大吉;可要是解决不了,被激怒的小八肯定会锁定视野内的所有人。
到那时,仅凭两条腿,根本不可能逃脱。
“好吧,好兄弟,既然逃不掉,那同生共死也是一种浪漫!” 索哥咬了咬牙,咧嘴一笑,笑容里带着几分豪迈与洒脱。
“索哥!” 马修斯抬起头,看向索哥的眼中闪烁着泪光,那是被大哥义气深深打动的光芒。
“马修斯!” 索哥回望着马修斯,眼神里满是欣慰与坚定。
两人对视一眼,仿佛心有灵犀,一股激情瞬间在心底燃起。
他们再次紧紧拥抱在一起,异口同声喊道:“这辈子能有你这样的兄弟(大哥),值了!”
或许是这一幕太过感人,又或许是太过辣眼睛,飞到沙丘上方的蜣螂小八一眼就锁定了还在背坡紧紧相拥的两人。
它似乎认定了是这两人刚才发动的攻击,愤怒地振动着翅膀,发出 “嗡嗡” 的声响,如同一架低空飞行的战斗机,
气势汹汹地朝着两人俯冲过去。
“我们难道就要死在这里了吗?” 马修斯望着越来越近的蜣螂小八,眼神里透露出一丝绝望。他脑海中浮现出弟弟妹妹的面容,心中默默安慰自己:“他们也快长大了,应该能照顾好自己吧……”
索哥看了一眼怀中的马修斯,同样想到了他未成年的弟弟妹妹。
要是马修斯出了事,这两个孩子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索哥心里清楚,此刻,是自己身为钢铁男人帮帮主,展现担当的魅力时刻。
“马修斯,快跑!” 索哥猛地一拍马修斯的背部,推了他一把。
马修斯被推得一个踉跄,不明所以地回过头,满脸疑惑地看着索哥,完全不明白大哥为何突然这么做。
索哥迅速爬上战车车顶,双手紧紧握住车顶上的机枪,见马修斯还愣在原地,他扯着嗓子大声喝道:“别傻站着,快跑!别回头,记住你的责任!”
“索……” 马修斯刚要开口,却被索哥打断。
“别废话,快走!你忘了自己肩上扛着什么吗?!” 索哥的声音在沙漠上空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马修斯的思绪瞬间被拉回到与索哥初次见面的场景。
——
那时,年少的他正蜷缩在街角,无助地哭泣。
父母意外离世,自己又因工作失误被老板开除,生活的重担如同一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再这样下去,他和弟弟妹妹都得饿死街头。
他弱小又无助,躲在阴暗的角落里,感觉整个世界都抛弃了自己。
在这残酷的废土世界,生存本就艰难,对于像他这样的孤儿而言,更是难如登天。
路过的人偶尔会扔下几枚硬币,但也仅仅是杯水车薪,并非他们冷漠,而是世道如此,人人自顾不暇。
“呦,少年,为啥哭得这么伤心呀?” 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马修斯抬头望去,来人正是索耶歌,也就是如今的索哥。
在小镇上,索哥是个 “名人”,只不过这名声大多来自镇民们茶余饭后的嘲笑。
他留着怪异的发型,言行举止也与常人迥异,在大家眼里,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丑。
马修斯以前打工的小店老板,就常拿索哥当笑料,父母在世时,也总拿他当反面教材教育马修斯。
所以,面对索哥的询问,马修斯只是把头埋得更深,哭得更伤心了,根本不相信这个被众人视为 “异类” 的人能理解自己的痛苦。
索哥似乎看出了马修斯的心思,他没有生气,也没有离开,而是在马修斯身旁缓缓坐下,哪怕地上满是垃圾,散发着阵阵恶臭,他也毫不在意。
马修斯抬起头,哭红的双眼满是迷茫与戒备,看着索哥,仿佛在问:“你怎么可能懂我的遭遇?”
“其实,我和你一样,小时候母亲就去世了。” 索哥双手枕在脑后,靠着墙壁,目光望向远方,平静地说道,“不过,我比你幸运些,只需要养活自己就行。”
“可你不一样,你还要照顾弟弟妹妹,你真的很了不起!” 索哥转过头,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给马修斯竖起了大拇指。
这简单的一句话,却如同一束光,瞬间穿透了马修斯内心的黑暗。
“谢谢……” 马修斯轻声说道,心情稍微平复了一些,可眼前的困境依旧如阴霾般笼罩着他,挥之不去。
索哥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拍了拍马修斯的肩膀,语气坚定地说:“别担心,我会帮你的。”
马修斯眼中闪过一丝希望,抬头看着索哥,期待地问道:“真的吗?”
“当然,我索耶歌说话算数,一口唾沫一个钉!” 索哥站起身来,向马修斯伸出一只手,那一刻,这只手仿佛带着无尽的温暖与力量,从光明之处伸向了马修斯身处的黑暗深渊,就像天堂之手一般。
——
“啊!啊!对不起~” 马修斯听着身后机枪的怒吼声,一边拼命奔跑,一边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声。
泪水、鼻涕、口水混在一起,顺着脸颊肆意流淌,此刻,他脸上的狼狈模样与内心的痛苦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他多想停下脚步,回去与索哥并肩作战,同生共死,以报答多年来索哥对自己的照顾与恩情。
可一想到弟弟妹妹还在等着自己回去,他只能咬着牙,含着泪,朝着远方拼命跑去。
每跑一步,他的心就像被刀割一次,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崩塌,陷入了无尽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