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高子华自作主张,与我何干?”
郑怀信十指按住面前的桌子上,指尖因用力泛白,看着李半夏,“我只是让他稍微拿捏一下,我没想到他会愚蠢到枉顾三条人命……”
李半夏静静看着他。
听他最后一句,忍无可忍,讥笑出声打断他!
“他自作主张?你没想到他会愚蠢到枉顾人命?郑秘书是不知道他高价买卖‘人体零件’吗?”
郑怀信抿了抿唇,目光冰冷。
李半夏嘲讽,“他已经证据确凿被判了无期,你现在跟我说你没想到?这可不像运筹帷幄把人玩弄于鼓掌之中的郑大秘书!”
“你……”
郑怀信只觉喉头一股腥甜涌上来,叫了声李半夏,咬牙,“那也不用赶尽杀绝,非要弄死我吧?”
李半夏看着他,摇头。
道,“这话也不像郑大秘书该说的,再说……”
她微抬眸,斜睨了眼带她来的人,说,“我没那么大本事弄死你,你怎么进来的,要去问你的岳父、岳母,跟你的好领导。”
“……什么意思?”
郑怀信眼前发黑,瞳孔微缩,张了张嘴,“他们……都知道了?”
“咳咳。”
带李半夏来的男人轻咳出声,斥责郑怀信。
“郑怀信,见了人就老实交代罪行!高子华已经拿出了有力证据,证明是你指使他做的假证,被毒死的妇人家属也承认,他是收了你一大笔好处,才改的口,你咬死不认,是徒劳的!”
郑怀信看李半夏,说,“是你!”
“你真是‘关心则乱’了。”
李半夏嘲笑,“高子华被下大狱,你让他私底下做的那些龌龊事,早就浮出了水面,他会不趁机咬出来拉你下水?你觉得徐瑛父母会不生气?徐瑛这些年为怀上孩子吃了多少苦头你应该心知肚明,你觉得她不会恨你?”
郑怀信摇头。
“嗯?还是你觉得,她应该像你外甥女一样是个恋爱脑,不管你做什么徐瑛都该无条件支持你爱护你,像……”
李半夏顿了下,想到什么,露出恍然的神色,“……像你外甥女拼死也要保下林解放那样保下你?”
她盯着郑怀信多看了两眼,嗤笑摇头。
“我先前还一直好奇,你这样年轻有为的大秘书,心眼、手段都不缺,大好的前途,怎么会宁愿知法犯法也要帮林解放?原来是惺惺相惜,觉得林解放跟你一样,都是踩着媳妇娘家往上爬的凤凰男!可惜,林解放有个恋爱脑的媳妇,你好像没有。”
郑怀信瞪着她,脑袋一阵眩晕。
他想到明明上班前还与他说笑亲热的徐瑛,下班回家后不但回了娘家,还不愿意见他,甚至第二天飞去了香港。
怕是,她那会儿就知道了什么。
再听到李半夏冷言冷语的讥讽,郑怀信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问李半夏,“是因为我帮林解放减了刑,你才搭上阿琴,他们来京城是不是你……”
李半夏摇头。
“我没那么大能耐,我甚至不知道你下过乡,又怎么会知道你在乡下做过什么?我只是一个小妇人,眼界有限,为的也不过是自保。”
这话,郑怀信不信,盯着她问,“那是谁?”
李半夏看着他,没回答他这个问题。
郑怀信却咄咄追问,“我让人调查过,阿琴和石头下了火车直奔市政厅,根本没去过其他地方,他们是怎么那么精准的知道我在哪工作,直接找上门的?!”
“嗯,所以呢?”
李半夏面色淡淡,“你就那么确定你从政之路上,没树过一两三五个敌人?没有那么四六七八九个竞争对手?没有因为手太长欲望太大被求你办事的人记恨上?”
郑怀信不说话了。
怎么可能没树敌?
正如李半夏所说,他年轻有为,媳妇娘家实力雄厚,他靠着这棵树,路走的格外顺畅,引来太多人不满了。
他自以为做事滴水不漏,为人也是八面玲珑,怎么都没想到阿琴和石头的出现,会把他辛苦经营数十年的局面全毁了!
他的人生背上污点,就算刑满出去,政治生涯也彻底毁了。
他想到林解放,怨怪起李半夏。
“是你没把林解放处理好,我才不得不出手,不然高子华那狗东西哪来的证据敢反咬我一口?阿琴又哪来的录音带敢威胁我,讹去我五万块钱……”
听到五万块钱,李半夏挑了下眉头。
可不止五万,她还从徐家人身上帮他们姨甥俩要了一万。
“郑怀信!”
李半夏打断他,道,“你是不敢怪你领导,不敢怪你岳父岳母,甚至不敢怪你媳妇不是恋爱脑不来帮你,只敢跟个小人一样,把所有的事情都怪到我头上,因为我人小势微好欺负,是吧?”
郑怀信看着她,抿了抿唇,眸底凉意森森。
李半夏笑,“你是大学生,浸淫政场这么多年,难道不知道蜉蝣虽小,亦可撼树?现在,你这棵树倒了。”
说完,再懒得跟他废话下去,转身就走。
带她来的人皱了下眉,回头看了眼,见人已经打开门往外走了,哎了声,“李同志……”
李半夏没反应。
他冷着脸看了郑怀信一眼。
提醒道,“你现在什么都做不了,让你见李半夏,是上头的意思,你是个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做。”
男人转身离开,去追李半夏。
郑怀信坐在那,喃喃了声,“倒了……”
“李同志!”
男人追出来,神色有些不好看,指责李半夏,“你不该把徐老跟那位说出去,万一被郑怀信利用,对他们很不利……”
“你可以去告状。”李半夏面无表情看着他,道。
男人,“……”
李半夏没管他黑下来的脸色,继续道,“这件事到此为止,我的义务完成了,我不希望我和我的家人再被人打扰。”
说完,走到车旁打开后车门坐进去。
男人一阵愕然。
李半夏摇下车窗,敲了敲车门,“你接我来的,得送我回去,这地方太偏不好打车。”
男人,“……”
他有些无语,撵人下来也不合适,只能无奈的再把人送回去。
李半夏推开院门,正蹲在压水井旁洗菜说话的苏老三和方二妞同时抬起头,看到她,方二妞惊喜出声,“大娘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