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姑婆老宅的主卧室里,手指轻轻抚过那张古董床的雕花床柱。深褐色的檀木在夕阳下泛着诡异的光泽,那些繁复的藤蔓花纹仿佛有生命般在木头上蜿蜒。这张床是姑婆遗嘱中特别指明留给我的,据说是从她祖母那一代传下来的传家宝。
\"真漂亮,不是吗?\"房产中介李小姐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串钥匙,\"程小姐,您姑婆生前特别嘱咐,这张床一定要留给您。\"
我点点头,目光却无法从那些雕刻上移开。那些花纹看久了,竟像是无数张扭曲的人脸在木纹中若隐若现。我摇摇头,把这荒谬的联想甩出脑海。
\"我能单独待会儿吗?\"我问道。
李小姐识趣地退出房间,轻轻带上门。我深吸一口气,姑婆老宅特有的陈旧气息涌入鼻腔——檀香、霉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腥气。我跪下来,检查床底。灰尘很厚,但隐约能看到床板下方也刻满了花纹,不,不是花纹,更像是某种符文。
我的手指碰到一个凸起,轻轻一按,一块松动的木板弹了出来。里面藏着一张泛黄的纸条,上面用褪色的墨水写着:\"不要睡这张床。\"
字迹颤抖,像是写字的人处于极度恐惧中。我翻过纸条,背面还有一行小字:\"它会吃掉你的梦,然后吃掉你。\"
一阵寒意顺着我的脊背爬上来。这是姑婆的字迹吗?她为什么要留下这样的警告?我把纸条塞回原处,站起身时不小心撞到了床头,一阵尖锐的疼痛从手肘传来。
\"嘶——\"我倒吸一口冷气,揉着手肘,突然注意到床头雕刻的图案——那是一个女人被无数藤蔓缠绕的画面,女人的表情痛苦而扭曲,而藤蔓的尽头,消失在床垫下方。
那天晚上,尽管有其他卧室可选,我还是决定睡在这张古董床上。或许是出于好奇,或许是因为那张警告纸条反而激起了我的逆反心理。我告诉自己,这不过是老人的迷信罢了。
床垫出奇的柔软,几乎像是有生命般随着我的身体轮廓凹陷。我关掉床头灯,房间陷入黑暗。老宅的夜晚格外安静,连虫鸣都听不见,只有我自己的呼吸声在耳边回响。
不知过了多久,我陷入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态。朦胧中,我感觉床垫在微微下陷,仿佛有人正从床的另一侧爬上来。我想睁开眼睛,却发现眼皮沉重如铅。一股冰冷的气息拂过我的脸颊,带着腐朽和潮湿的味道。
\"救...我...\"一个女人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气若游丝。
我猛地睁开眼睛,房间里空无一人。但床单上,就在我身边的位置,赫然出现了一个人形的凹陷,像是有人刚刚还躺在那儿。更可怕的是,那个凹陷正在慢慢恢复,就像无形的身体正在沉入床垫深处。
我尖叫着跳下床,打开所有能打开的灯。床看起来毫无异样,但当我颤抖着掀开床单时,下面的床垫上有一块明显的潮湿痕迹,摸上去冰冷黏腻。
\"幻觉,一定是幻觉。\"我自言自语,却再也不敢回到那张床上。我在客房的单人床上度过了余下的夜晚,尽管那张床硬得像石板,但至少没有诡异的事情发生。
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窗帘照进来,昨晚的恐惧似乎变得荒谬可笑。我回到主卧,那张古董床在阳光下显得古朴典雅,毫无阴森之感。床单上的潮湿痕迹已经干了,只留下一圈淡淡的水渍。
\"肯定是做噩梦了。\"我拍拍自己的脸,决定不再胡思乱想。
接下来的几天相安无事,我渐渐把那个恐怖的夜晚抛在脑后。直到第四天晚上,加班到很晚的我实在太累,决定还是睡在主卧的大床上。
这一次,噩梦来得更加清晰。我梦见自己被困在一个黑暗潮湿的地下室里,手腕和脚踝被粗糙的麻绳绑住。墙壁上爬满了藤蔓,那些藤蔓蠕动着向我靠近。最可怕的是,角落里站着一个模糊的身影,长发遮面,正用沙哑的声音一遍遍重复:\"为什么睡我的床...为什么睡我的床...\"
我惊醒时浑身冷汗,发现自己的手腕和脚踝上竟然真的有一圈红痕,像是被什么东西勒过。更令我毛骨悚然的是,床单再次出现了那个潮湿的人形痕迹,而这一次,痕迹中央还散落着几片枯黄的叶子——就像我梦中看到的那些藤蔓上的叶子。
我再也无法欺骗自己这只是幻觉或噩梦。第二天,我决定去拜访隔壁的陈伯,他是姑婆的老邻居,应该对这栋房子有所了解。
陈伯已是耄耋之年,但精神矍铄。听到我提起那张古董床,他的脸色瞬间变了。
\"那张床...\"他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恐惧,\"你姑婆没告诉你它的来历?\"
我摇摇头。
陈伯叹了口气,示意我坐下。\"那是七十年前的事了,当时你姑婆还年轻。这张床原本属于一个叫林素梅的女人,她是你姑婆的好友。后来...发生了一些事。\"
\"什么事?\"我追问道。
\"林素梅死在那张床上,\"陈伯压低声音,\"死状极其诡异。发现她时,她的身体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内部吸干了,皮肤紧贴着骨头,但脸上却带着诡异的微笑。最可怕的是,她死前一直在说'床下有东西在拉我'。\"
我感到一阵恶寒。\"后来呢?\"
\"后来那张床被你姑婆收了起来,一直放在阁楼里。直到十年前,她才突然把它搬出来放在主卧,从那以后,她就变得...不一样了。\"陈伯欲言又止。
\"怎么个不一样法?\"
\"她开始昼伏夜出,说话时常对着空气自言自语,好像房间里还有别人。有一次我来看她,发现她在主卧里摆了两份餐具...\"陈伯摇摇头,\"村里人都说她被那张床诅咒了。\"
回到老宅,我径直走向主卧,决心彻底检查那张床。我找来电筒和卷尺,准备测量床下的空间。
当我趴在地上,将电筒光照向床底时,眼前的景象让我血液凝固——床底的空间远比从外部测量的尺寸要大得多,仿佛那下面连接着另一个空间。更可怕的是,在电筒光的照射下,我看到床板背面密密麻麻刻满了符文,而在符文的中央,有一个手掌大小的洞,洞里漆黑一片,深不见底。
我颤抖着将卷尺伸向那个洞,当卷尺延伸到两米时,仍然没有触到底部。就在我准备收回卷尺时,一股强大的力量突然拽住了它。我惊恐地松开手,卷尺嗖的一声被完全吸入了那个黑洞中,接着,洞里传来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咯咯笑声。
我连滚带爬地退到墙边,心脏狂跳。那张床现在看起来就像一个张着大口的怪物,等待着吞噬下一个受害者。我终于明白姑婆警告的含义——这张床确实会\"吃掉\"人。
夜幕降临,我本该逃离这栋房子,但某种病态的好奇心驱使着我留下来。我在主卧门口架设了摄像机,对准那张床,然后退到客房锁好门,通过手机监控画面。
前几个小时一切正常。凌晨两点十七分,画面开始出现干扰。两点二十三分,床单在没有风的情况下自行隆起,形成一个清晰的人形。两点三十一分,床底开始渗出黑色的液体,逐渐在地板上形成一个诡异的符号。
最恐怖的是三点整,床上的被子突然被掀开,一个半透明的人影缓缓从床垫里\"浮\"出来。那是一个长发女人,穿着几十年前的旧式睡衣,她的脸转向摄像头,露出一个扭曲的微笑。然后,她转头看向房门——确切地说,是看向躲在客房里的我。
手机屏幕突然黑屏,与此同时,客房的门把手开始转动。
\"咔嗒、咔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