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宝鹃到了嘴边的话却戛然而止。
那晚她们用泥巴倒了个模子出来,然后收买了司器局的工匠,仿制了一把新的出来。
可她不能说出来啊!
宝鹃一时之间如鲠在喉,只能无助地将目光投向皇后。
宜修见宝鹃说漏了嘴,眼神凌厉万分,吓得她连忙把头给低下了。
“是,是诅咒!没错,是你,秋霞,你要诅咒小主!”宝鹃说得自己都没有底气了。
秋霞就等她这句话,逼问道:“无缘无故我为何诅咒小主?且你既然看得这么清楚,你说得出来那东西又在哪里呢?”
“我没看清!”
“苏培盛!”
皇上听得厌烦:“你们查得不仔细!”
“皇上息怒!奴才这就去再查一遍!”苏培盛和小厦子身子一抖,连忙出去。
宝鹃松了一口气,仿造钥匙是秋霞的主意,一直也在她那,查出来反而能让自己脱身。
皇上朝陵容伸出手来:“地上凉,你快起来,别为了奴才不爱惜自己的身子。”
“多谢皇上!”
陵容赶紧躺回了床上,怕惹他不高兴。
惴惴不安地等待之间,苏培盛很快就回来了。
一把新钥匙和一小包几块碎麝香被呈了上来。
“回禀皇上,奴才在宝鹃不穿的衣裳夹层里找到了这个,似乎是小主库房的钥匙。”
原来,还有一把钥匙啊。
所有的目光投来,宝鹃浑身一冷,不可置信地看向秋霞,一旁的春霏和冬雪都朝她露出了阴冷的笑容。
她才反应过来,不是秋霞忽然反水出卖自己,而是她从一开始就在做戏,故意让自己以为她被排挤可以拉拢!
“皇上!这不是奴婢的东西,这是秋霞的,是她找人仿做的!”
宝鹃怕死,一边磕头一边口不择言起来:“这麝香也肯定是秋霞她们放进来的,她们陷害奴婢!”
陵容激动,痛心疾首地指着她喝道:“你一个普通宫女,怎么认得那是麝香!你还在撒谎!”
转而又拉住皇上,楚楚可怜道:“皇上,宝鹃一个大宫女好好的,臣妾自认素日待她不薄,她不敢、也想不出这样谋害臣妾的办法,一定是有人在背后指使!”
陵容料定,宝鹃她不敢说出背后是皇后指使。
皇上的眼神阴郁,似乎在思量着是直接杖毙,还是继续追查下去。
“皇上!若是不彻查,让此人逍遥法外,祸乱宫闱,以后臣妾和孩子还能安然度日吗?”陵容潸然泪下。
宜修亦忍不住呵斥道:“真是混账,都这个时候了还想着污蔑旁人!还不快说,究竟是谁指使的你去谋害芙贵人的!”
皇后狭长的凤眸中威胁之色一闪而过,而宝鹃再蠢也读懂了那是什么意思。
宝鹃颤颤巍巍,抖着嘴唇,脑中骤然想起了秋霞素日总是在自己耳边嘀咕。
“小主最怕华妃的暗害,日日都要我们检查一遍东西,这么多活儿,搞得好像咱们这有多少华妃的眼线细作似的,真麻烦!”
是啊,谁都知道华妃最讨厌小主了,皇后娘娘也最忌惮华妃——
“是,是华妃指使我的!”
此言一出,满堂惊骇。
皇上的面色铁青得难看,此前宫中多番风波,他都相信和华妃脱不了干系,可唯独这件事自己决不会相信。
不为别的,只为这样的手段,是自己用在华妃的欢宜香上的,世兰她怎么会用同样的手段谋害容儿呢!
随即,他又惊疑不定,下意识看了一眼皇后,把站起来的宜修看得都有些心虚。
半晌,他挥了挥手,盯着宝鹃道:“满嘴胡言,拖下去,杖毙!”
看来皇上是要保下华妃,陵容眸中闪过一丝笑,随即又嘤嘤哭了起来,连忙跪下,神情委屈万分。
“皇上!请皇上为臣妾做主!宝鹃已经指认华妃,请皇上不要再让华妃逍遥法外了!”
甄嬛连忙也跪了下来:“请皇上为妹妹做主!”
“容儿!”
皇上既怜惜又有些愧疚无奈,容儿她毕竟不知道欢宜香的事,所以才会以为真的是世兰所为。
“这件事,朕自有考量,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宜修在一旁闭口不言,若是寻常她一定会极力主张惩处华妃,可这一次,她知道,皇上一定不会相信是华妃所为。
“皇上!可是臣妾不相信宝鹃背后没有人指使,若是不能惩处华妃,那臣妾真的会日夜难安了!”陵容哭得泪流满面。
皇上爱怜地陵容拉起来,只能道:“别哭了,朕说会给你一个交代就会有。既然你不安心,那朕将御前的宫女芳若拨来,让她亲自照顾你的起居,再让安太医专门伺候你,你看好不好?”
这正中陵容的下怀,于是她停了哭,只是抽噎着。
半晌,甄嬛见陵容不得不服软低下了头,心中一叹,没想到华妃在皇上心里的地位竟然如此不可撼动。
陵容道:“臣妾不敢劳动芳若姑姑,倒是碧萱姑姑与臣妾熟识,臣妾想让她来照拂。”
芳若注定会更偏心甄嬛一些,倒不如一向与自己亲厚的碧萱。
“只要你喜欢,朕就让她来。”眼下只要能稳住陵容,皇上便一口答应。
“朕一会儿亲自去一趟翊坤宫,你就安心养胎,不要多想。”
皇上起身,又叮嘱了甄嬛和皇后好好宽慰开解陵容。
一出乐道堂的门,却看见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在后殿门口,不由得更是恼怒。
“谁在那里!还不快出来!”
夏冬春吓了一大跳,连忙跑出来跪下。
“皇上,是臣妾,臣妾担心芙贵人的身子。”
真的,她这会后悔极了,为什么今日要这么嘴贱去气晕了安氏,这下好了,她查出来有了身孕,自己却要倒霉了。
皇上一见她才想起陵容晕倒的原因,眼下正是心烦意乱,有气没处撒。
“放肆!你气晕了容儿,这会不在她身边伺候,竟还敢在这里窥伺,半点心肝都无!”
他嫌弃不已道:“滚回你宫里,好好思过三个月,不许出来招惹!”
只是禁足三月,他已经是念在昔日倚梅园相见的情分上了。
可夏冬春不这样觉得,她只感觉眼前一黑,禁足三个月,还不如杀了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