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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仰着头,迎着他灼热而专注的目光,脸颊瞬间飞起红霞,心跳如擂鼓。千言万语堵在喉头,最终只化作一声低低的、带着水汽的轻唤:“……三哥哥。”

贾瑛看着她这副又羞又喜的模样,心头软得一塌糊涂。他伸出手,极其自然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亲昵,轻轻揉了揉她柔软的发顶。动作轻柔,带着安抚的意味,也带着失而复得的珍视。

“嗯,回来了。”他应道,目光落在她精心挑选的浅碧色衣裳上,眼中笑意更深,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与欢喜,声音放得更轻,如同耳语:“今天的衣服很好看,很衬你。”

“轰!”黛玉只觉得一股热气从脚底板直冲头顶!当着满府长辈、兄弟姐妹的面,被他如此亲昵地摸头,还这般直白地夸赞……她羞得几乎要晕厥过去,慌忙低下头,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般剧烈颤动,耳垂红得滴血,手指紧紧攥住了衣角,心尖却像是被浸在了滚烫的蜜糖里,又甜又慌。

所有的羞涩、矜持、礼教束缚,在这一刻都土崩瓦解。她的眼中,也只有他。风尘仆仆却依旧挺拔如松的身影,眉宇间沉淀的冷硬与此刻面对她时独有的温柔,还有那一声低沉的“瘦了”和“很好看”……世界仿佛在瞬间安静下来,喧嚣褪去,只余下彼此眼中翻涌的、无法言说的情愫。激动、安心、骄傲、羞涩、难以言喻的思念与重逢的狂喜……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她鼻尖发酸,眼眶瞬间盈满了水光,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这一刻,荣禧堂的满堂宾客,贾母的复杂,王夫人的怨毒,宝钗的算计……都成了模糊的背景板。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他们二人。

贾政最先反应过来,脸上堆起前所未有的、近乎谄媚的笑容,上前一步:“瑛……靖安伯一路辛苦!快!快请上座!来人!看茶!”

贾赦也挤出一丝笑容,只是那笑容僵硬无比,带着深深的忌惮。邢夫人、薛姨妈等人纷纷附和,说着恭喜的客套话。

贾瑛仿佛才听到这些声音,他收回放在黛玉发顶的手,但那温柔的目光依旧胶着在她脸上,唇角勾起一抹惯常的混不吝弧度,随意地挥了挥手:“行了行了,都别杵这儿了!该干嘛干嘛去!小爷赶路累了,得回去歇着!”他不再看众人,目光依旧锁着黛玉,低声道:“我先回去,晚点再来看你。”说完,也不管众人反应,带着亲随,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了荣禧堂,留下满堂心思各异、面色复杂的众人。

黛玉站在原地,感受着发顶残留的温热触感,听着他最后那句低语,只觉得心口被巨大的甜蜜和安稳填满,脸颊的红晕久久不散。她微微垂首,唇边却抑制不住地弯起一个清浅而真实的弧度。

这一夜,贾府注定无眠。

荣禧堂的灯火熄灭后,王夫人回到自己房中,再也维持不住那副端庄的假面。她脸色铁青,胸口剧烈起伏,猛地抓起桌上一套上好的官窑茶具,狠狠掼在地上!

“哗啦——!”刺耳的碎裂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惊心!

“凭什么!凭什么!!”她声音尖利,带着刻骨的怨毒,“那个贱种!那个野种!他也配封伯?!世袭罔替?!我的宝玉……我的宝玉才是这府里的凤凰!他算什么东西!!”金钏儿等丫鬟吓得跪倒在地,瑟瑟发抖,大气不敢出。“还有那个林黛玉!狐媚子!贱人!定是她勾引了那野种!克死了她娘,又来克我们贾家!想攀高枝?做梦!我绝不会让她如愿!”

梨香院中,烛火通明。

薛姨妈眉头紧锁,忧心忡忡:“钗儿,这可如何是好?那贾瑛……竟真封了伯爵!还是世袭的!这……这身份可大不相同了!你……”

薛宝钗端坐灯下,脸上早已没了平日的温婉从容,眼神冷静得近乎冷酷,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母亲稍安勿躁。是福是祸,尚未可知。他如今是靖安伯不假,可这爵位是拿命搏来的,根基尚浅,又是个混不吝的性子,在朝中树敌定然不少。锋芒太露,未必是福。”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至于林妹妹……她与那贾瑛走得近,对我们未必是坏事。”

“哦?钗儿的意思是?”薛姨妈不解。

“贾瑛如今炙手可热,多少人想攀附?林妹妹若能……”宝钗声音压低,带着一丝意味深长,“若能成其好事,以林姑父的身份和那贾瑛如今对林妹妹的看重,我们薛家未必不能从中借力。退一万步,就算不成,这府里,最恨林妹妹和那贾瑛的,可不是我们。鹬蚌相争……”她没再说下去,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凤姐儿院中,王熙凤正对着算盘噼啪作响,听着平儿低声回禀荣禧堂和王夫人那边的动静,丹凤眼中精光闪烁,唇角却带着一丝玩味的笑:“哟!咱们这位瑛三爷……不,靖安伯,可真是给这死水潭子扔了块大石头!这下可有好戏瞧了!王夫人那边怕是要气疯了!宝丫头……哼,心思也活络着呢!”她拨了拨算珠,“告诉旺儿家的,这几日眼睛放亮点,府里各处动静,尤其是梨香院和太太那边,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刻来报!”

而潇湘馆内,却是截然不同的光景。

烛火柔和,映着黛玉含笑的侧脸。她正对着菱花镜,小心翼翼地取下步摇,指尖拂过发间,仿佛还能感受到白日里他手掌留下的、带着粗粝薄茧的温热触感。紫鹃在一旁收拾着黛玉换下的新衣,脸上也带着笑意:“姑娘今日气色真好!瑛三爷……哦不,靖安伯瞧见姑娘,眼睛都移不开了呢!”

黛玉脸颊微红,啐道:“又浑说!” 心中却如同浸了蜜糖,甜丝丝的。白日里所有的惊心动魄、权势倾轧,都被他一句“瘦了”和“好看”驱散得无影无踪。他平安归来,功成名就,看她的眼神一如往昔,甚至……更加炽热。这份踏实与甜蜜,是她从未体会过的安稳。她抚摸着那温暖的热水袋,唇角弯起,安然入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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