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安安蜷缩在出租屋冰凉的地板上,背靠着床沿,双手死死捂住耳朵,仿佛这样就能隔绝掉外面那个汹涌着滔天恶意的世界。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将午后的阳光彻底隔绝,只留下满室令人窒息的昏暗。只有她面前那部屏幕碎裂的旧手机,还在不知疲倦地发出刺眼的光芒和催命般的震动嗡鸣。
屏幕上,她的微博私信、评论区早已被彻底攻陷。不再是路星野开炮前的零星辱骂,而是如同蝗虫过境、海啸倒灌般的疯狂攻击!马文博的水军和部分被煽动的粉丝,在工作室声明的“指引”下,将所有的怒火和恶毒,精准地倾泻到了她这个“罪魁祸首”身上!
> **“贱人许安安!靠爬上路疯子的床拿到资源了吧?真脏!”**
> **“碰瓷马老师不成,就勾引路疯子当枪使?好恶毒的心机婊!”**
> **“《暗涌之城》?我看是《抄袭之城》!抄马老师的创意还敢倒打一耙?不要脸!”**
> **“等着收律师函吧!赔死你个碰瓷惯犯!”**
> **“人肉她!曝光她!让她在圈子里混不下去!”** (附带着她出租屋更清晰的门牌号偷拍,甚至一张模糊的她大学时期在图书馆的照片)
> **“路疯子眼瞎了才会被你这种货色迷惑!垃圾配垃圾!”**
污言秽语如同淬毒的冰锥,密密麻麻地刺向屏幕,也刺进许安安的眼睛和心脏。每一句恶毒的诅咒,每一个被恶意放大的细节(比如那张普通的图书馆照片被解读为“勾引导师”),都让她浑身发冷,胃里翻江倒海。她手指颤抖着想要关掉手机,却又被一种病态的自虐感驱使着,无法移开视线。恐慌如同冰冷的藤蔓,再次紧紧缠绕上来,几乎要将她刚刚被沈昭点起的微弱勇气绞碎。
就在这时——
“咚!咚!咚!”
沉重的、带着明显不善意味的敲门声,如同丧钟,骤然在寂静的出租屋里炸响!
许安安吓得浑身一哆嗦,手机“啪”地一声掉在地上。她惊恐地瞪大眼睛,看向那扇单薄、仿佛随时会被砸开的木门,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是谁?马文博的人?还是那些被煽动起来的、疯狂的粉丝?
敲门声停了。紧接着,门缝下面,被塞进来一个厚厚的、印着烫金律师事务所徽章和“**加急专递**”字样的牛皮纸信封。
许安安屏住呼吸,等了几秒,确认外面的人已经离开。她才像受惊的兔子一样,手脚并用地爬过去,颤抖着捡起那个信封。入手冰冷而沉重,像一块烧红的烙铁。
她哆嗦着撕开封口,抽出里面雪白挺括的文件。
抬头是醒目的黑体大字:
> **【律师函】**
> **致:许安安女士**
> **事由:关于您恶意诽谤、侵害马文博先生名誉权事宜**
冰冷的法律措辞像一把把尖刀,字字诛心:
> **“…许安安女士在网络上散布大量不实言论,恶意污蔑马文博先生抄袭其所谓作品《暗涌之城》,严重损害马文博先生作为‘金牌编剧’的社会声誉及商业价值…”**
> **“…其行为已构成《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二百四十六条规定的诽谤罪,亦严重违反《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典》第一千零二十四条关于名誉权保护之规定…”**
> **“现严正要求许安安女士:**
> **1. 立即删除所有相关不实言论及信息;**
> **2. 于收到本函之日起三日内,在本人微博首页置顶位置发布对马文博先生的书面道歉声明(声明内容需经本律师事务所审核);**
> **3. 赔偿马文博先生名誉损失及维权合理开支共计人民币** **贰佰万元整(¥2,000,000.00)**
> **“如许安安女士逾期未能履行上述要求,本律师事务所将依法向人民法院提起诉讼,追究您的全部法律责任!届时,您将面临更为严厉的法律制裁及巨额赔偿!”**
落款处,是龙飞凤舞的律师签名和一个鲜红的律师事务所公章。那串“贰佰万元”的数字,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许安安的视网膜上!她眼前阵阵发黑,双腿一软,瘫坐在地板上,那封冰冷的律师函从她无力的手中滑落。
完了…彻底完了…
路星野的炮轰非但没有解决她的困境,反而引来了更凶猛的反扑!马文博不仅发动了更恶毒的网络暴力,还祭出了法律这把更锋利的刀!二百万!她拿什么赔?就算把她卖了也不值这个钱!坐牢?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啊!
巨大的恐惧和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她抱住膝盖,将头深深埋进去,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压抑的呜咽在昏暗的房间里回荡。刚刚被沈昭强压下去的那种灭顶的无力感,再次汹涌而来,几乎要将她彻底吞噬。
就在她快要被绝望彻底压垮时,那部掉在地上的旧手机,屏幕顽强地亮了起来。一个没有显示号码的加密来电,特殊的震动频率打破了死寂。
许安安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几乎是扑过去抓起手机,手指颤抖着划开接听,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和无法抑制的恐慌:“沈…沈总…”
电话那头,传来沈昭那标志性的、平静到近乎冷酷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像投入沸腾油锅的一块冰:
“律师函收到了?”
“嗯…嗯…” 许安安用力点头,眼泪大颗大颗砸在手机屏幕上,“他们要二百万…还要我道歉…不然就告我…沈总,我…我怎么办…”
“**挺住。**” 沈昭的声音斩钉截铁,像一记重锤砸在许安安混乱的意识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慌什么?他越是这样急吼吼地跳脚,越是证明他心虚,他怕了。”
许安安的呜咽猛地一窒。
“网络上的口水,不用看。律师函?废纸一张。” 沈昭的声音冰冷而清晰,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笃定,“他以为发个律师函就能吓住你?就能逼你认输?天真。这恰恰暴露了他的色厉内荏。他怕路星野的炮轰引来真正的调查,怕夜长梦多,所以要速战速决,用法律恐吓把你按死,在他那坨‘工业废水’上线之前彻底堵住你的嘴!”
沈昭的分析像冰冷的刀锋,精准地剖开了马文博疯狂反扑下的虚弱本质,让许安安混乱的头脑似乎抓住了一丝线头。
“可是…证据…” 许安安的声音依旧带着颤音,但那份灭顶的绝望似乎被撕开了一道缝隙。
“**证据的事,不用你操心。**” 沈昭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漠然的自信,“K已经在行动了。马文博以为删干净了、藏好了?天真。互联网是有记忆的,服务器是有缝隙的。他动得越多,留下的痕迹就越多。现在,你要做的只有一件事——”
沈昭顿了顿,语气加重,每一个字都敲在许安安心上:
“**稳住。** 别回应任何网络攻击。律师函收好,不用理它。就当被疯狗吠了几声。调整好状态,随时准备上场。记住我昨天的话:**陈述事实,不卖惨。** 把你的剧本,你的心血,你被掠夺的愤怒,都变成你站在镜头前最冷静、最锋利的武器。眼泪,留给失败者去流。”
沈昭冷静到极致的话语,像一剂强效的镇定剂,强行压下了许安安体内奔涌的恐慌洪流。她用力吸了吸鼻子,擦掉脸上的泪水,虽然身体还在微微发抖,但眼神里那种濒临崩溃的涣散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逼到绝境后、咬牙硬撑的狠劲。
“我…我知道了,沈总。” 她的声音依旧沙哑,但多了几分坚定。
“嗯。” 沈昭似乎对她的状态转变很满意,没有多余的话,“等我消息。”
电话干脆利落地挂断。
许安安握着手机,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大口喘着气。出租屋依旧昏暗,网上的辱骂还在刷屏,地上那封律师函依旧像毒蛇一样盘踞着。但沈昭那番冰冷而笃定的话,像在她周围筑起了一道无形的、坚固的墙。她不再是孤身一人面对这滔天巨浪。K在行动…沈昭在布局…
就在这时,许安安的手机屏幕突然自动亮起,并非来电或信息,而是一个从未见过的、简洁得近乎诡异的黑色界面。界面上方是一个不断旋转的银色沙漏图标。
一行冰冷的白色小字在屏幕中央无声浮现:
> **【K】:目标(马文博)个人电脑及工作室核心服务器防护已升级至“黑盾”级别,检测到反追踪蠕虫程序“毒刺V3”活跃。物理隔绝措施启动。深层扫描需时间。预计突破时间:48-72小时。保持静默。**
文字显示了几秒,随即连同整个黑色界面一起,如同被橡皮擦抹去般,瞬间消失无踪。手机屏幕恢复原状,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许安安的心脏猛地一沉。黑盾?毒刺?物理隔绝?这些陌生的词汇组合在一起,透露出一种令人心悸的专业性和难度。马文博的反扑,比她想象的更疯狂、更专业!K的行动,遇到了强大的阻力!
马文博背后,恐怕不止是他自己!这场风暴的中心,漩涡之下,似乎有更庞大、更危险的阴影在悄然涌动。而留给K,留给沈昭,留给许安安的时间…只剩下不到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