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是做过检查了么？”
头发花白的老教授仔细端详着电脑里的检查报告，眉头微皱，沉吟道：“其实还好，倒也没有到要做手术的程度。”
老教授语气温和，微微含笑看着她。
原本约好昨天的时间来看医生，结果因为“家宴”的事情，突然放了人家鸽子。
老教授也没说什么，反而主动跟她约了第二次。
齐硕很有自知之明的，知道她是看的谁的面子。
幸子挺着个大肚子坐在一边，也松了口气，“我就说，得多检查几次。”
齐硕也微笑起来，悬着的心落了下来。
“如果您和您先生有某些基因遗传病，确实是可以通过第三代试管筛选出特定性别的胚胎——”
医生微笑。
齐硕沉默的看着检查报告单。
“豪门哪有不想要儿子的呢。”
幸子挽着她，两人一起往外走，“我觉得你得多留个心眼。”
“万一最后没生出来儿子，他跑到外面——”
齐硕蹙眉。
顾嘉笙好像在生儿子这方面确实没有表现过多少积极性。
这点她倒是挺满意的。
更着急的是公公，快七十了，急着抱孙子。
但是她又不是跟公公过。
哎呀说难听点，公公迟早都要——
她抿唇。
试管还是太疼了。
无法接受那么粗的针管反复戳进她的身体里。
更不要说怀孕那一年要打的保胎针。
女人要爱惜自己的身体。
本来怀孕生子对身体的伤害已经很大了。
“随缘吧。”
“还是自然受孕更适合我。”
她咬了咬唇，“感觉年纪大些的人可能更在乎男孩吧，年轻人都还好。”
“男孩女孩我都挺喜欢的，我老公也是。”
哎呀这话好熟悉。
她忍不住脸颊微微有些发烫。
幸子倒是没注意，点点头：“那也好。”
哎呀，想做点生意了。
开个小店卖点东西什么的。
她打开手机看了一眼，公司的工作群里消息倒是很勤。
但是就是没人找她。
存在感越来越低了，而且领导对她也越来越客气了。
昨天在办公室里闲的没事干，想找点事情做，也被婉拒了。
什么也不干的坐在办公室里好尴尬。
索性今天请了假出来看医生。
领导看到她请假，没有一点不高兴的意思，照旧笑颜如花，还亲自送她进了电梯。
殷勤得好像她才是领导。
感觉自己真要变成背景板了。
顾嘉笙倒是给她发了好几条消息。
“上班累不累？”
“我今天来接你下班，晚上一块去吃火锅怎么样？”
“怎么不回消息？”
不想回。
齐硕看了一眼，有些烦躁的按了锁屏。
“做生意啊？”
幸子有些诧异，“你想干嘛？”
齐硕想了想，问道：“你不是还开着厂？”
“在水贝那边还卖着宝石和翡翠？”
其实一直想去学艺术的。
要不然去学个珠宝设计吧。
或者学个非遗，做大漆什么的。
或者学个文学也行啊。
写小说好像也不错。
——
“顾总，自从美联储降息周期开启，A股科技板块估值处于历史低位，美股高估值加剧分化，基金会和投资部经过研讨，建议关注科技加高股息混合策略。”
“政策驱动的科技投资有以下几个大类——”
顾嘉笙靠坐在老板椅里，一手支颐，对面的大屏幕。
“鹰国制裁倒闭国产更新替代，半导体领域，这几个板块成突围重点——”
分析师的声音在安静的会议室内平铺直叙，顾嘉笙面色平静的看着大屏幕上的ppt。
一言不发。
投资经理手心沁出汗来，打开保温杯喝了一口水。
也许是宣讲的语调不够抑扬顿挫。
也可能是ppt做的不够好。
他看了一眼自己团队花了一个星期做出来，自己又修改了一晚上的ppt，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唇。
肯定还是有哪里做的不好。
不然为什么老板从开会初始就沉默到现在？
他额头沁出薄汗，拿出纸巾擦了擦鼻翼冒出来的油。
“热？”
年轻有为的老板忽然问道。
“啊？”
投资经理拿着激光笔有些不知所措。
这是关心？
还是在暗示他不够专业？
投资经理神色肃穆。
顾总看了一眼坐在一边做会议记录的行政。
声音平静，“Lisa，把空调开低一点。”
“好的顾总。”
Lisa点头，走到中控开关，把空调调低了一度。
“谢谢顾总，谢谢Lisa。”
投资经理微笑点头，清了清嗓子，继续声情并茂的演讲。
正中间的老板依旧无动于衷，他再也按耐不住。
“顾总，是我哪里讲的不对么？”
优秀的员工要及时跟着老板的动向做出及时反馈。
发挥主观能动性。
向上管理。
他暗暗吸了口气。
“没有。”
顾嘉笙伸手合上面前的笔记本电脑，抬眸看了他一眼，“今天的会先到这里。”
投资经理愣在原地。
似乎已经无法再多忍耐一秒，男人整理西装起身，一边不紧不慢的扣上扣子一边大步往外走。
偌大的总裁办公室里，他的手机静静的躺在一堆君越财报和投资明细还有各项报表中间。
落地窗外，某地中心高耸入云，钢铁森林鳞次栉比。
他走到桌边，拿起手机，自动虹膜解锁。
弹出数条消息。
有投资经理，公司高管的几条请示报告，也有管家和家办例行的汇报。
还有几条无关痛痒没必要回的闲杂消息。
他皱眉打开被置顶的那个女人的聊天框。
最近的消息还是他于今天中午两点发过去的一条。
没有人回。
瞟了一眼腕表表盘，他脸色一沉。
已经两个小时了。
不对，是今天一天。
她都没有回消息。
“啊，齐总今天请假了呀。”
他直接打电话给dt的严斐。
严斐也有些疑惑，笑道：“怎么，顾总不知道？”
顾嘉笙挂了电话，脸色骤然阴沉。
他可以容忍第一次。
可是绝不可能有第二次。
江城监狱。
这个地方从他脑子里蹦出来的时候，他只觉得自己脑袋“嗡嗡”作响。
感觉好像自己的脸被狠狠的扇了一巴掌。
浑身都在颤抖。
无法容忍。
绝对无法容忍。
他咬牙切齿的拿起手机，缓缓拨通那个女人的电话。
最后一次拨通那个女人的电话。
这是最后一次机会。
最后一次。
要是她真的是去了那个地方。
要是齐硕真的敢去——
草。
他控制不住的身体轻微颤抖，猛地一脚踹上茶几。
端着咖啡进来的特助Andy被吓了一跳。
跟在身后的投资经理更是有些不知所措。
两人面面相觑，无声的眼神交汇下，两人闪身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