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悦从法兰克福飞回滨海的第三天,沈逸辰的加密电话就打了进来。彼时她正盯着财务报表上欧洲工厂的初期投入数据,听筒里却传来他少见的沉肃:“滨海港新注册的‘元亨科技’,查不到实际控制人,但上周抢走了林氏新能源三个意向客户。”
会议室的空调冷气突然显得刺骨。林悦调出企业信息平台,屏幕上“元亨科技”的注册地址停留在滨海自贸区一栋甲级写字楼,注册资本5亿,经营范围却横跨新能源、智能装备和跨境物流——几乎每一项都精准踩在林氏与沈氏的业务交叉点上。
“他们怎么做到的?”林悦捏紧鼠标,“那三个客户我们跟进了半年,报价方案上周才敲定。”沈逸辰的声音透过电流带着金属般的冷意:“我让沈氏情报部查了,客户收到的新方案里,设备报价比我们低8个点,交期还缩短了15天。”
下午三点,林氏集团的紧急会议正在进行。市场总监推上投影,显示元亨科技在滨海湾新区拿下的地块,恰好位于林氏在建储能工厂的三公里半径内。“更蹊跷的是,”技术总监敲了敲屏幕,“他们招标的锂电池生产线设备,参数和我们德国实验室的最新研发成果高度相似。”
林悦的指尖划过会议桌沿的木纹,想起上周在柏林收到的匿名邮件——附件里是她刚提交的专利申请书草稿,邮件末尾只有一句:“小心暗处的眼睛”。当时以为是商业间谍,现在想来,那只手或许早就伸进了滨海的棋局。
“沈总那边有消息吗?”财务总监的提问打断思绪。林悦刚要回答,秘书突然敲门:“楼下有位元亨科技的代表求见,说有‘重要合作’想和您谈。”会议室里瞬间静得能听见空调的嗡鸣,她深吸口气:“让他去会客室等。”
玻璃门推开时,坐在沙发上的男人起身微笑。他穿着剪裁精良的深灰西装,腕上没戴名表,却在递出名片时,露出袖口若隐若现的家族纹章——那是由三枚齿轮组成的图案,林悦在欧洲古董店见过类似的贵族徽记。
“林小姐,我是元亨科技的执行总裁,陈默。”男人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温和,“我们注意到林氏在欧洲的布局,恰好元亨在中东欧有些物流资源,或许可以互补。”他推过来的资料夹里,赫然是沈氏正在洽谈的波兰铁路枢纽项目的详细数据,甚至标注了沈氏法务部拟定的排他条款漏洞。
林悦的指甲掐进掌心。陈默仿佛没看见她的脸色,继续道:“听说沈氏为了支持林氏欧洲业务,动用了鹿特丹港的保税仓资源?”他指尖轻点文件,“如果林小姐愿意共享德国工厂的供应链数据,元亨可以提供比沈氏低15%的仓储报价。”
这番话像把精准的手术刀,剖开了林、沈两家看似坚固的合作壁垒。林悦想起沈逸辰为了她的项目与兄长争执的场景,突然冷笑:“陈先生似乎对我和沈氏的合作很了解。”陈默端起茶杯的动作顿了顿,杯壁映出他眼底一闪而过的锋芒:“商场如战场,知己知彼而已。”
送走陈默后,林悦立刻拨通沈逸辰的电话。他听完叙述沉默片刻,忽然问:“他袖口的纹章,是不是三个啮合的齿轮?”得到肯定答复后,沈逸辰的声音沉了下去:“是岭南陈家。他们祖辈在南洋做航运,二战后突然销声匿迹,没想到现在回来了。”
凌晨一点,沈逸辰出现在林悦办公室。他手里拿着一份泛黄的档案,首页印着和陈默袖口相同的纹章。“这是沈氏祖宅地窖里找到的,”他翻开内页,“1947年,陈家突然抛售所有产业离开东南亚,当时我祖父怀疑他们和……”话没说完,办公室的灯突然闪烁两下,监控屏幕瞬间黑屏。
两人对视一眼,沈逸辰立刻关掉所有电子设备。林悦从保险柜里取出防窃听干扰器,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静默。“陈家在东南亚时,和我父亲有过生意往来,”沈逸辰低声道,“听老人说,他们当年发家靠的是‘特殊渠道’的物资运输。”
窗外的滨海港灯火通明,林悦想起陈默资料里那些精准到可怕的数据——元亨科技不仅知道沈氏的波兰项目,甚至掌握着林氏德国工厂尚未公开的能耗指标。“他们怎么会有这些信息?”她走到落地窗前,看见楼下停车场角落里停着辆没有牌照的黑色轿车。
沈逸辰打开随身携带的平板电脑,调出加密网络的追踪记录:“半小时前,有人尝试入侵沈氏欧洲数据库,Ip地址指向滨海新区的某个基站。”他放大地图,红点恰好位于元亨科技注册地址的三公里范围内。“更麻烦的是,”他划到另一页,“陈家在新加坡的离岸账户,上周向三个欧洲猎头公司汇入了大笔资金,目标都是从沈氏和林氏离职的核心技术人员。”
晨光微熹时,林悦收到法务部的紧急报告:元亨科技以“不正当竞争”为由,起诉林氏新能源窃取其技术专利。诉讼请求里列出的五项核心技术,竟有三项与林悦刚在德国申请的专利高度相似。“他们这是要釜底抽薪。”沈逸辰看着起诉书,指节敲在“商业秘密侵权”的条款上,“一旦败诉,林氏欧洲工厂的生产线都得停工。”
上午九点,林氏集团召开记者发布会。林悦站在台上,面对镜头举起元亨科技注册信息的投影:“我们注意到一家背景不明的企业近期在市场上采取激进手段,”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台下角落里坐着的陈默,“商业竞争理应光明正大,而非靠窃取商业机密和恶意诉讼打压对手。”
发布会结束后,陈默在电梯间拦住她。“林小姐果然魄力不凡,”他按下负一层的按钮,“但不知您是否知道,当年令尊在东南亚遇到的供应商违约,背后其实有陈家的‘功劳’。”林悦浑身一震,电梯镜面映出陈默似笑非笑的脸:“有些恩怨,是时候了结了。”
回到办公室,沈逸辰正在等她。他面前摊着份1998年的海运提单副本,发货人一栏模糊地印着“陈氏商行”,收货人正是当年陷入危机的林氏东南亚分公司。“我让香港的老船工辨认过,”沈逸辰指着提单角落的水印,“这是陈家当年专用的密押标志,他们故意延迟交货,才导致令尊资金链断裂。”
真相像把淬毒的匕首,刺穿了二十年来林悦对那场商业危机的认知。她想起父亲去世前反复念叨的“对不起老沈”,原来背后藏着这样的隐情。“他们现在回来,就是为了报复?”林悦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沈逸辰握住她的肩膀,眼神坚定:“当年我父亲没能护住林伯伯,这次我不会让陈家得逞。”
下午,沈逸辰带着林悦去了沈氏祖宅。在地窖尘封的木箱里,他们找到一本1946年的航海日志。泛黄的纸页记载着陈家船队在南洋海域的“特殊运输”——那些标注着“医疗器械”的集装箱,实际装载的竟是当时禁运的战略物资。“他们靠发战争财起家,”沈逸辰合上日志,“后来突然消失,应该是被国际航运联盟制裁了。”
离开祖宅时,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沈逸辰发动车子,忽然说:“我已经让沈氏全球情报网追踪陈家的资金流向,他们在欧洲的布局需要大量现金流,总会露出破绽。”林悦看着车窗外飞速倒退的梧桐树,想起陈默在会议室里那句“商场如战场”——这场迟到二十年的战争,如今终于在滨海城拉开了帷幕。
深夜,林悦在办公室整理陈家的资料,忽然收到沈逸辰发来的消息:“查到元亨科技的实际控制人了,是陈家第三代,陈默的叔叔,陈天恒。他刚从瑞士飞回滨海,坐的是私人飞机。”附件里是一张模糊的机场照片,穿黑色风衣的男人正走向豪车,手腕上戴着和陈默同款的齿轮袖扣。
就在这时,林悦的私人手机收到条陌生号码的短信:“明晚八点,滨海码头8号仓库,有你想知道的‘真相’。”短信末尾没有署名,却附着一张1998年林父在东南亚港口的照片——背景里,一个穿着白色西装的男人正站在陈氏商行的货轮旁,嘴角带着诡异的微笑。
她放大照片,认出那个男人的眉眼——和陈默如出一辙。窗外的滨海港夜色深沉,海浪拍打着堤岸,仿佛在诉说被岁月掩埋的秘密。林悦握紧手机,知道这场与隐世世家的较量,才刚刚开始。而在明晚的码头仓库,或许正等着她去揭开二十年前那场商业阴谋的真正面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