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屏幕上，那些急速靠近的红色光点在不断放大，它们的生物信号清晰而狂暴。
“正在进行轮廓扫描……扫描结果无法与已知生物数据库匹配。”
雅典娜的声音透着一丝凝重，“侦测到强烈的生物信号，但其形态结构……前所未见。”
“目标体长预估超过三十米，形态类似地球远古海洋中的蛇颈龙，但它的体表覆盖着一层非天然生成的生物金属甲壳。热成像显示其口腔内部存在一个高能反应核心，攻击方式未知。”
雅典娜快速报告着，“最关键的是，在它们基因序列中，我检测到了黑水的改造痕迹，但非常粗暴，充满了不稳定性。”
“十二个。”
普罗米修斯看着屏幕，红唇勾起一丝玩味的弧度，“看来奥姆尼将他最好的看门狗都放在这里了。”
陈默的目光没有丝毫波动，他的手依旧按在控制台上，整个人仿佛一尊没有感情的雕塑。
他能“看”到它们，不是通过屏幕，而是通过自己延伸出去的意识。
他能感觉到那些生物体内，与自己同源，却又驳杂不堪的黑水力量。
它们被强行催生，被扭曲改造，充满了暴戾与杀戮的本能。
“数据库无相关资料，无法制定最佳应对方案。建议使用舰载武器进行无差别火力覆盖。”
雅典娜给出了最稳妥的建议。
“不必。”
陈默的声音在寂静的舰桥中响起，不带一丝温度。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一头怪物已然冲至神灵号的侧舷。
它那布满生物金属甲壳的头颅撞了上来，巨口张开，没有牙齿，而是一个收缩的、散发着幽光的能量旋涡，仿佛要将舰体直接溶解吞噬。
刺耳的高频能量嗡鸣声，通过舰体结构传导而来，让整个舰桥都为之震颤。
“警告！右舷b7区装甲正在被未知能量场侵蚀！能量护盾下降百分之三！”雅典娜的警报声响起。
“它咬住了我们。”
普罗米修斯轻声说道，她的眼中非但没有担忧，反而充满了期待，像是在等待一场盛大演出的开幕。
陈默依旧闭着眼。
他的意志，顺着被侵蚀的舰体，瞬间接触到了那头怪物。
他感觉到对方意识中纯粹的、被设定好的杀戮指令。
然后，他下达了一个更简单的指令。
“退下。”
那头正用尽全力溶解舰体的怪物，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
它的肌肉开始不受控制地抽搐，口腔中那致命的能量旋涡也变得极不稳定，时明时暗。
它想服从来自基因深处的、更高层次的命令。
但奥姆尼植入的控制协议，在疯狂地阻止它。
两种指令在它简陋的大脑中激烈冲突，让它陷入了极大的痛苦。
“吼！”
一声无法通过液体传播，却直接在精神层面炸响的痛苦嘶吼，从那头怪物的意识中传来。
它非但没有后退，反而因为痛苦而变得更加狂暴，头颅猛地一甩，那能量旋涡的功率瞬间飙升，试图将神灵号的装甲彻底熔穿。
“真是个不听话的孩子。”
普罗米修斯轻笑一声。
陈默的眉头，终于微微皱起。
他明白了。
这些生物，不像是之前那片防御网络。
它们拥有独立的、虽然简陋但完整的生物意识。
单纯的意志命令，会被它们被植入的本能所干扰。
对付不听话的狗，需要用更直接的手段。
“既然不肯退。”
陈默的意识冰冷如刀，“那就永远留下吧。”
他的意志，不再是命令，而是化作了最纯粹的物质干涉。
神灵号被侵蚀的舰体表面，那坚固的合金装甲，突然如液体般融化。
一缕缕黑色的物质从陈默的身体涌出，通过控制台，瞬间流遍整个舰体。
这些黑色的物质，无视了那致命的能量场，直接钻入它的口中。
那头怪物似乎察觉到了致命的危险，开始疯狂地挣扎，试图摆脱。
但已经晚了。
黑色物质在它的口中迅速凝固，强度甚至超过了它自身的生物金属甲壳。
它们直接封死了那个致命的能量旋涡，将其从内部彻底湮灭。
紧接着，更多的黑色物质从舰体涌出，化作数十根尖锐的黑色长矛，悄无声息地，刺穿了那头怪物的头颅。
没有爆炸，没有鲜血。
那头三十米长的庞然大物，只是剧烈地抽搐了一下，眼中狂暴的幽光瞬间熄灭，变得一片死寂。
它的尸体，依旧死死地贴在神灵号的侧舷上。
整个过程，不过几秒。
另外十一头正从四面八方冲来的怪物，齐齐停滞在了冰冷的甲烷海中。
它们感觉到了。
同伴的瞬间死亡。
以及，从那艘漆黑的人类飞船上，散发出的，一股让它们从基因最深处感到战栗与恐惧的……君王般的气息。
那是源头的气息。
“目标生物集群停止攻击，出现群体性畏缩反应。”
雅典娜的报告声，已经带上了无法掩饰的惊奇，“这不符合它们的行为逻辑模型。它们被设计成悍不畏死的杀戮机器。”
“逻辑，是用来被改写的。”
普罗米修斯走到舷窗边，看着外面那十一头悬浮在黑暗中，一动也不敢动的巨大阴影，眼中满是痴迷，“它们在朝拜它们的新神。”
陈默缓缓睁开眼，将手从控制台上移开。
他抬起手，对着那具还贴在船身上的怪物尸体，五指轻轻一握。
构成尸体的黑色物质瞬间分解，那庞大的尸骸失去了支撑，缓缓地，向着无尽的黑暗海渊沉去。
舰体被侵蚀的地方，装甲自动修复，光洁如初，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
陈默的目光，穿透舷窗，扫过那十一头惊恐的怪物。
他的意志，化作一道清晰的指令，传递给每一个生物。
“带路。”
没有反抗，没有迟疑。
那十一头刚才还凶神恶煞的怪物，此刻温顺得如同被驯服的野兽。
它们调转方向，组成一个整齐的V字形编队，在神灵号的前方，开始向下潜去。
它们用自己的生物声呐，为神灵号在黑暗的海底，清理出一条最安全的航道。
“正在跟随目标集群下潜。”
雅典娜看着主屏幕上这匪夷所思的一幕，沉默了片刻后，才继续报告，“预计三分钟后，抵达您标记的坐标点。”
神灵号，在这支由顶级掠食者组成的仪仗队的护卫下，向着克拉肯海的最深处，那座隐藏着罪恶的基地，稳步前进。
“主人，您不杀了它们吗？”普罗米修斯好奇地问道。
“废物利用。”
陈默看着前方引路的生物，眼神冰冷，“奥姆尼的造物，就让他自己，亲眼看看。”
他要让奥姆尼看到，他引以为傲的军队，是如何臣服于自己脚下。
他要的，不只是死亡，还有最彻底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