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脑中那根紧绷到极致的弦，因为雅典娜这句突如其来、略带俏皮的话，出现了一瞬间的松动。
苍蝇？
他下意识地抬头，视线穿透战甲的面罩，望向那片被浓烟与尘埃染成灰黄色的天空。
除了废墟，什么都没有。
“雅典娜。”
他的声音因刚才的力竭而显得有些沙哑，“汇报情况，你做了什么？”
“就在刚才，北美联合防务司令部下令，由安德鲁斯空军基地起飞了六架幽灵级战斗机，目标是您所在的区域。”
雅典娜的声音恢复了惯有的高效，一段简短的数据流瞬间涌入陈默的脑海。
那是一幅战术地图，六个代表着最高威胁的红色箭头，正以三倍音速笔直地刺向他所在的位置。
地图上，每一架战机下方都标注着它们的挂载武器：穿甲钻地导弹。
一种足以将这片街区连同地下数十米的一切，都从物理层面彻底抹除的战术武器。
雅典娜补充道，“我临时接管了它们的飞行系统，让它们返航了。我想，他们短时间内应该搞不清楚自己的飞机为什么会不听话。”
陈默单膝跪在地上，沉默了。
一股比面对异皇时更加刺骨的寒意，从他的脊椎升起，瞬间传遍四肢百骸。
不是奥姆尼集团。
是这个国家的最高军事指挥部。
在他们的眼中，自己和那头白色的怪物，是需要被一同清除的威胁。
没有任何甄别，没有任何警告，只有最冷酷、最直接的抹杀。
他忽然感到一阵荒谬。
“吼——”
一声低沉的，充满了威胁意味的咆哮，将陈默从冰冷的思绪中拉了回来。
他猛地抬头。
远处的异皇，那被炸烂的小半个头颅，已经完全愈合。
新生的骨骼与血肉覆盖了伤口，只是那片区域的生物装甲颜色更浅，显得有些稚嫩，但那只独眼中燃烧的杀意，却比之前更加浓烈，更加纯粹。
它没有立刻冲上来。
它只是站在那里，庞大的身躯微微起伏，周身开始弥漫起一层淡淡的，肉眼可见的幽绿色雾气。
那雾气充满了腐蚀性，所过之处，地面的碎石和金属残骸都发出“滋滋”的声响，化作一滩滩黑水。
“它在构建能量场。”
雅典娜的分析瞬间给出，“这是一种范围性的防御兼攻击手段，能有效克制您的纳米云雾战术。它在用自己的方式，创造一个属于它的领域。”
它又进化了。
在短短的对峙时间内，它不仅治好了伤，还针对刚才的战斗，开发出了全新的战术。
陈默缓缓站起身，右肩的装甲在纳米机器人的努力下已经修复了七七八八。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下去了。
无论是天上的“苍蝇”，还是眼前的怪物，都不会给他留下任何喘息的时间。
他必须在军方反应过来，派出第二波更无法阻挡的攻击之前，解决掉这个东西。
“雅典娜。”
陈默异常冷静，“纳米机器人剩余量还能支撑一次高密度构体吗？”
“可以，主人。但能量会接近枯竭，之后我们将失去绝大部分的战斗与修复能力。”
“足够了。”
他不再去看异皇，而是将所有的心神，都沉浸在了与雅典娜的连接之中。
他放弃了所有复杂的武器形态，放弃了那些千变万化的技巧。
所有的计算，所有的意念，都指向了一个最原始，也是最终极的目标。
贯穿！
以无可匹敌的力量，以超越极限的速度，将眼前这个不断进化的怪物，彻底钉死在这里！
异皇似乎感受到了陈默身上那股凝聚起来的气势。
它周身的幽绿色能量场开始剧烈翻涌，它向前踏出了一步。
那一步，仿佛踩在了战场的心跳之上。
大地为之震颤。
它在宣告，下一秒，就是最后的攻击。
也就在这一刻，陈默动了。
他高高举起了自己的右臂。
所有的，幸存的，遍布在战场各处的银色纳米机器人，在这一瞬间化作一道道璀璨的流光，如百川归海，疯狂地涌向他的手臂！
它们汇聚，压缩，再压缩！
一柄造型狰狞，长度超过了五米的巨型骑枪，在他的右臂上凝聚成型！
枪身上，是密密麻麻的、闪烁着幽蓝色光芒的能量回路，那是引力模块与能量系统的完美结合。
枪尖处，是凝聚到极致的一点寒芒，那里的空间，因为过于集中的质量与能量，甚至出现了微弱的扭曲。
“就是现在！”
陈默发出一声震天的怒吼。
他双腿的引力模块以前所未有的功率爆发，整个人化作一道银蓝色的彗星，拖着长长的焰尾，朝着那同样发起冲锋的白色魅影，悍然撞去！
一人一兽，两道撕裂了空气的流光，将这片死寂的废墟，变成了他们最后的角斗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