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正在心中仔细权衡着利弊得失,紫月又脚步匆匆地走了进来,脸色带着几分古怪。
“小姐,宫里……又递消息出来了。”
“哦?这次又是何事?”苏晚抬眸,淡淡挑眉。
紫月强忍着笑意,清了清嗓子,说道:“是那位丽嫔娘娘。”
“听说秦太尉被处斩之后,她就在自己的瑶华宫里哭闹不休,寻死觅活。”
“说是……受了天大的惊吓,悲伤过度,得了重病,已经卧床不起,眼看就要不行了。”
“还日日嚷嚷着,要皇上为秦家主持公道,严惩那些‘陷害忠良’的‘奸佞小人’呢!”
苏晚闻言,不由失笑。
这位丽嫔娘娘,还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都到这种生死存亡的关头了,不想着如何夹起尾巴自保,反而还在用这种拙劣不堪的手段博取同情,甚至还妄图为谋逆的秦家翻案?
她是真的愚蠢到家了,还是……又被什么人在背后当枪使了?
“皇上那边,如何处置的?”苏晚饶有兴致地问道。
“皇上根本就没搭理她!”紫月撇了撇嘴,语气带着明显的鄙夷。
“只打发了太医去象征性地瞧了瞧。”
“太医回禀说,丽嫔娘娘龙体康健,并无大碍,不过是忧思过度,肝火旺盛罢了,静养几日便好。”
“可丽嫔娘娘哪里肯依?非说太医是敷衍她,是受人指使!她的病重得很,眼看就要香消玉殒了!”
“还……还指名道姓,非说是被安宁县主您给‘气’病的!要您立刻去瑶华宫,跪地给她赔罪呢!”
“噗嗤——”
饶是苏晚心性沉稳,此刻也实在没忍住,轻笑出了声。
这丽嫔,脑子是被驴踢了吗?
让她去赔罪?
她也配?!
“小姐!您还笑得出来!”紫月急得直跺脚。
“这丽嫔摆明了就是想往您身上泼脏水呢!虽然皇上圣明,肯定不信她这套鬼话,但宫里人多口杂,最是喜欢捕风捉影!传来传去,对您的名声总归不好!”
“无妨。”苏晚缓缓收敛了笑意,绝美的脸上覆上了一层冰冷的寒霜。
“她既然非要哭着喊着,自己送上门来让我打脸。”
“我若是不好好成全她一番,岂不是显得太不近人情了?”
“小姐!您的意思是……”紫月眼睛瞬间亮了起来,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明日,备一份厚礼。”苏晚声音平静地吩咐道,眼底却掠过一丝冰冷的厉芒。
“我要亲自入宫,去瑶华宫好好‘探望探望’这位‘病入膏肓’、‘命不久矣’的丽嫔娘娘!”
紫月兴奋地用力点头,摩拳擦掌:“是!小姐!奴婢这就去准备!”
“保证让丽嫔娘娘收到一份毕生难忘的‘惊喜’!”
主仆二人相视一笑,仿佛已经提前预见到了,丽嫔那张即将被打得又红又肿的脸。
送走了满心期待去库房挑选“惊喜”的紫月,苏晚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化为一片深沉的冷凝。
丽嫔的这场哭闹,看似愚蠢至极,但也未必没有更深层次的用意。
或许,这根本就是誉王在背后授意的?
想借丽嫔这个蠢货,来试探宫里各方的反应?
或者,干脆就是想用这种拙劣的闹剧,来转移众人的视线,掩盖他正在暗中进行的某些不可告人的小动作?
不管他们的真实目的是什么。
她明日入宫,除了要狠狠“探望”丽嫔,让她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之外。
更要借此机会,好好观察一下宫里的最新动静。
尤其是那位心思深沉如海的淑妃娘娘……
她倒要看看,在这场由丽嫔主演的闹剧中,这位聪明的娘娘,又扮演着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翌日清晨,天色微亮。
苏晚便带着紫月,拎着一个分量不轻的锦盒,再次踏入了宫门。
依旧是先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
太后今日的精神看着还算不错。
见了苏晚,她并未多说什么,只是目光温和地嘱咐了几句,让她凡事小心,莫要与人争一时之气。
皇后也在一旁陪坐。
她看向苏晚的眼神,则明显多了几分探究,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苏晚心中了然。
看来,丽嫔这几日在宫里上蹿下跳的哭闹,确实已经让这两位后宫真正的掌权者,感到有些不耐烦了。
她面上恭敬地应下,姿态谦卑,又陪着说了会儿闲话。
随后,便顺势起身告辞,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听闻丽嫔娘娘凤体抱恙,臣女心中挂念,想去探望一番。”
太后和皇后对视了一眼,谁都没有开口阻止。
只是皇后娘娘意味深长地添了一句:“丽嫔妹妹身子不适,性子难免急躁了些,安宁县主此去,可要多担待着点。”
“臣女明白。”
苏晚微微颔首,应得温顺。
心中却在暗笑。
这担待嘛,自然是要担待的。
至于怎么个担待法,那可就得看情况了。
离开了慈宁宫,苏晚带着紫月,脚步轻快,径直朝着丽嫔所居的瑶华宫而去。
还未走近,便能感受到瑶华宫外那明显比平日里紧张压抑了许多的气氛。
宫女太监们一个个都低着头,走路几乎是踮着脚尖,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惶恐与不安。
看来,丽嫔这几日的“病”,确实没少折腾底下这帮奴才。
守在宫门口的太监一见到苏晚,先是明显愣了一下。
随即,脸上便露出了几分为难之色,上前一步拦道:“安宁县主,您怎么来了?我们娘娘……身子不适,正在静养,怕是……不方便见客。”
“哦?是吗?”
苏晚故作惊讶地挑了挑眉。
“本县主正是听闻丽嫔娘娘凤体抱恙,心中实在担忧,这才特意带了些滋补之物,前来探望。”
她声音不大。
“怎么?莫非娘娘的病,竟是严重到了连探望都不能了的地步?”
那太监被她这番话噎得脸色一白。
想起这位安宁县主,如今可是太后和皇后娘娘跟前的红人,是万万得罪不起的。
他只得硬着头皮,强笑着解释:“县主误会了,并非如此。只是娘娘她……她眼下正在歇息,奴才这就进去通报一声。不过……若是娘娘实在不愿见,还请县主……”
“不必通报了。”
苏晚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抬步便往里走。
“本县主恰好略通一些浅薄医术,或许还能为娘娘分忧解难一二。”
她的声音陡然转冷。
“若是因此耽误了娘娘的病情,这个责任,你担待得起吗?”
那太监被苏晚这番软硬兼施的话,彻底堵得哑口无言。
他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苏晚带着婢女紫月,径直闯进了瑶华宫,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急得在原地直跺脚。
一脚踏入瑶华宫的正殿。
一股浓郁刺鼻的药味便扑面而来,还古怪地夹杂着焚香的味道,让整个宫殿都显得有些阴沉诡异。
殿内光线昏暗,所有的窗户都紧闭着。
几个宫女垂手侍立在角落,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内室里,隐隐约约传来丽嫔有气无力、断断续续的呻吟声。
以及……另一个温婉柔和的女声,似乎正在低声细语地安慰着什么?
是淑妃?
苏晚脚步微微一顿。
淑妃竟然也在这里?
这倒是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