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事情就要闹大,苏晚上前一步,朝着淑妃盈盈一拜,声音清婉柔和。
“娘娘息怒。想必是哪位宫人不小心,误将什么相克的药材混入了茶水之中。
臣女并未饮下,也无大碍,还请娘娘看在今日祈福的份上,莫要追究,恕其无心之过吧。”
淑妃微微一愣,看向苏晚的眼神多了几分审视,随即缓缓点头:
“既然安宁县主都如此说了,想来也非大事。此事便罢了。”
苏雪闻言,暗自长长松了口气,后背已被冷汗浸湿。
她感激地看了苏晚一眼,却没注意到,苏晚眼角的余光扫过她时,那冰冷刺骨的讽刺。
一场风波,被苏晚轻描淡写地化解。
祈福宴继续进行,歌舞升平,觥筹交错,仿佛刚才的惊险从未发生。
但在这那看似祥和的气氛之下,却已是暗流汹涌,人心各异。
苏晚端起一杯新换的温水,缓步走到殿外一处相对僻静的回廊角落,凭栏而立。
夜风微凉,吹动她鬓边的碎发。
“王爷方才,为何要出手帮我?”她并未回头,声音清浅,却笃定身后之人能听见。
脚步声停在她身后。
宸王慕容璟踱步上前,与她并肩而立,冷冽的目光投向远处灯火阑珊的宫苑。
“本王只是觉得,一出好戏,若这么快便结束了,未免太过无趣。”他声音低沉,带着惯有的冷漠。
苏晚转过头,迎上他深邃的视线,嘴角悄然勾起一抹狡黠的弧度。
“原来,王爷竟是个戏迷。”
“你,”宸王也转头看她,目光如炬,“很有趣。”
他顿了顿,继续道:“本以为,你会毫无防备地喝下去。没想到,你竟能察觉。”
“若我真那般容易中招,”苏晚轻声叹息,“怕是早就死了千百回,连骨头都化成灰了。”
宸王眸色骤然一深。
他想起那日在柔嘉郡主寿宴上,她于危难中展现的惊世医术,想起方才她面对剧毒面不改色的镇定。
“前几日在柔嘉那里的表现,本王很欣赏。”他缓缓道,
“不过,你那位好妹妹心术不正,我那位四皇弟更是野心勃勃,你须得小心应对。”
苏晚眨了眨眼,故作惊讶地微微挑眉:“王爷这番话,莫不是在关心臣女?”
宸王嗤笑一声,别开视线,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冰冷:
“你想多了。本王只是不希望,精心挑选的‘戏’,还没到高潮,主角就提前退场了。”
话虽如此,两人目光交汇的瞬间,却仿佛有什么无形的东西在空气中碰撞、流淌。
是试探,是博弈,亦或是一丝难以言喻的……惺惺相惜?
远处的回廊下,誉王正低声与苏雪交谈着什么。
苏雪的脸色依旧难看,紧紧咬着下唇,眼神不时怨恨地飘向苏晚与宸王的方向。
“为什么……为什么姐姐会和宸王殿下走得那么近?”
她声音带着哭腔,低声问誉王,“王爷,您不是说……”
誉王伸手,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手背,打断了她的话,语气温和。
“雪儿,别胡思乱想。或许,三皇兄只是对她的医术有些兴趣罢了。”
“可是……”
“记住我们的计划。”誉王声音压得更低,眼神温柔,话语却冰冷,
“你现在要做的,是想办法让你姐姐放下对本王的芥蒂,让她心甘情愿为本王所用。
如此,将来才有你的容身之处,明白吗?”
苏雪眼中闪过一丝挣扎和犹豫,但最终,还是在誉王温柔的注视下,屈辱又期盼地点了点头:
“雪儿……明白了,王爷。”
宴会渐近尾声。
淑妃起身,笑意盈盈地宣布,要对宴席上表现出众之人进行赏赐。
她目光环视一周,最终落在苏晚身上,笑容温和。
“今日安宁县主谈吐不凡,应对得体,本宫瞧着甚是喜欢。特赐玉如意一支,以示嘉奖。”
苏晚上前一步,仪态万方地福身谢恩。
淑妃将那支通体温润的玉如意递到她手中时,凑近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轻声道:
“过几日,宫中欲办一场赏花会,届时,县主务必前来。”
苏晚眸光微动,恭敬应下:“是,臣女遵命。”
随后,淑妃又看向一旁的苏雪,笑容淡了几分:
“苏二小姐今日也是才情出众,本宫便赐你金钗一支吧。”
苏雪强颜欢笑地上前领赏谢恩,指甲却深深掐入了掌心。
心中是难以言喻的酸涩和嫉妒。
凭什么?
凭什么每次都是姐姐得到最多的关注,和最好的赏赐?!
宴会散去,众人陆续离宫。
苏晚与苏雪再次同乘一辆马车返回靖国公府。
车厢内,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与来时那份虚假的和谐截然不同。
“姐姐,”苏雪终于忍不住,率先打破了沉默,“你和宸王殿下,到底是什么关系?”
苏晚缓缓睁开闭目养神的双眼,平静地看向她,眼神不起一丝波澜。
“怎么?”她语气淡漠,带着一丝嘲讽,“妹妹是担心,我和你抢誉王殿下?”
苏雪脸色瞬间大变,像是被人狠狠掴了一巴掌,失声叫道:“你、你怎么会知道……”
苏晚发出一声极轻的嗤笑,那笑声落在苏雪耳中,却比任何厉声斥责都要刺耳。
“妹妹,你的那点小心思,比你想象的,要明显得多。”
她的眼神陡然转冷,如同淬了冰。
“还有,下次想害我,记得找个高明点的法子。
今日这茶里的东西,连三岁小儿的把戏都不如。”
苏雪面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想要辩解,却在苏晚冰冷的注视下,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别急着否认。”苏晚淡淡开口,移开视线,望向窗外飞逝的夜景,“今日之事,我不会告诉父亲。”
她顿了顿,声音冷了几分。
“这次,就当是给你一个教训。”
“下不为例。”
苏雪死死咬着下唇,指尖因用力而泛白,眼中闪烁着浓浓的怨恨、不甘,还有些无法掩饰的恐惧。
马车在死一般的沉默中,终于抵达了靖国公府。
两人一前一后下了车,各自沉默着,分道扬镳,回了自己的院落。
苏晚刚踏入房门,紫月便迎了上来,神色有些凝重。
“小姐,方才有人送来一封信,指名要给您的。”
紫月将一封淡粉色的信笺递了过来。
苏晚接过信,拆开一看。
娟秀的字迹映入眼帘:“安宁县主亲启:小女子秦若玲,近来偶感风寒,缠绵病榻,身体多有不适。
府中大夫束手无策,闻县主医术超凡,妙手回春,
恳请县主移步太尉府,为小女子诊治一二,感激不尽。不知县主可否赏光?”
苏晚看着信纸末尾那熟悉的落款,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的、带着嗜血意味的弧度。
秦若玲?
请她去看诊?
“呵,这可真是……”苏晚随手将信纸丢在桌上,语气嘲弄,“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呐!”
紫月在一旁急切地说道:“是啊小姐!这秦小姐前几日才在郡主宴上与您不睦,
今日又在淑妃娘娘的宴会上,和二小姐眉来眼去的,
现在突然请您去看病,定然有诈!您可千万不能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