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于……将目光瞄向了尚有身孕，几近临产的妻子。”
夜说到这里的时候，其实我就已经明白了一切，但是我并没有打断她。有些时候，人需要的其实就是一个倾听者，而不是一些毫无作用的安慰。
夜干脆将手中的箱子放在地上，就那么背靠着墙，仰头看着楼道的天花板，低声喃喃着。
像是在和我说，又像是在低声自言自语。
“他的妻子啊！一个傻到不能再傻的女人，即便是家被那个男人整的家徒四壁，卖了房，卖了地，却还是坚持着想要将孩子生下来。”
“女人的家人，朋友，甚至包括男人的父母，朋友。所有，所有人都在劝女人将孩子打掉，和那个男人离婚，纵然那个年代的二婚不好再找，可总也好过就那么毫无半点希望的坚守那一段早就已经毫无意义的婚姻。”
“可那女人就是那么倔啊！”
“家里的所有能卖的东西，全部都卖掉了去赌博。女人就那么挺着大肚子，跟着男人住进了亲戚好心提供的地下室里。”
“女人以为，她只要愿意等，或者说等孩子出生了，那个男人就会回心转意。”
“可有些人，天性就是恶的，你知道吗？天性就是恶的，就不是人！”
“女人等来的不是男人的回心转意，而是更大的背叛。”
“你知道吗？男人为了还赌资，居然把身怀六甲的妻子卖了！为了区区的几十块钱，女人被男人逼着一直接客。”
“女人想要反抗，可迎来的就是一顿又一顿的毒打。”
“到了最后，男人以孩子的性命相逼。只有女人愿意为了钱去接客，他才会保全孩子，不然他就威胁女人要打她的肚子。”
“哈哈！可笑吗？”
夜在笑，可我分明看清了她眼角那一抹被轻轻拭去的泪痕。
我没有回答，只是学着夜，同样背靠在墙上，只是我的眼里并非头顶的天花板，而是床上不知道被什么梦魇折磨着的娟子。
“我就奇怪，那男人难道就没想过，女人的肚子里，坏的是他的孩子吗？未来是称呼他为爸爸，该是将他当作是唯一依靠的孩子啊！”
“我也奇怪，那些肠满脑肥的男人，面对一个孕妇，怎么就能抬起他们那肮脏到极点的东西，下的去手呢？”
“有些人生来是人，而有些人好像生来就是畜牲，没有所谓的人之初，性本善。在他们的脑子里，有的就只是无尽的罪恶。”
“女人就那么，挺着大肚子，成了远近闻名的孕妇小姐！所有的男人都会带着钱过来玷污她一次，然后转头唾上一口贱人、婊子！”
“他们从来没想过，正是他们带来的那些钱，才会让这个女人变成如今这般。他们只觉得，欺负一个孕妇很刺激，欺负完了还能尽情的骂！”
“那男人就那么在旁边看着。”
“讽刺的是，他不是想要救自己的妻子和孩子，而是为了防止自己的妻子受不了那种屈辱逃走，或者……自杀！”
“他要留着她，让她给他赚钱啊！”
“孩子，就这么，在那么黑暗的时期，到了预产期。”
“预产期的那天，女人依旧在被迫接客。别的女人生孩子进医院，再不济也得有个婆子来接生。”
“可悲的是，女人只能靠自己！”
“你知道吗？我都想象不到，那女人是怎么坚持着生下孩子的？我觉得要是我，我肯定一天都活不下去。可以知道吗，母亲有的时候，是真的很伟大很伟大啊！”
“事实上，最后女人确实等来了一个接生婆。男人找来的！不过不是为了她，更不是为了孩子。”
“哈哈哈！还是为了钱！为了几千块钱，那畜牲就那么的将自己的孩子卖了！”
“你知道吗？卖了！哈哈！甚至不是买给其他想要好好养孩子的家庭，而是卖给了其他人贩子！”
“女人终于坚持不住了，不管是身体上，还是心理上，都早就到了临界点。孩子被卖，就是压倒女人的最后一根稻草！”
“女人提前准备好了菜刀，等到又一位客户光临的时候，她终于反抗了。”
“一刀解决了那客户，很解气！只是可惜，被那个男人跑掉了！等到警察到达案发现场的时候，就只剩下了一个被砍了无数刀的畜牲，和力竭而亡的女人。”
“可笑到极点的是，作为罪魁祸首的男人，居然就只是被传讯了一次，然后就没事了……你知道吗？没事了！”
“所有人都在骂女人不要脸，临死还要祸害别人，让别人的家庭里没了男人。好像根本就没有人关心女人受了多大的委屈，才会以那么残忍的手段将那个男人生生剁碎。”
“而那个罪魁祸首，居然在这个时候迎来的转机，赶上下海的风口。那畜牲居然赚钱了！”
“赚了钱的畜牲，不仅找了其他女人，还要在所有人面前继续诋毁他以前的妻子，说他以前赚不到钱都是因为他妻子克夫！”
“哈哈！”
“你知道吗？当我知道这些的时候，只觉得这上天似乎不睁眼啊！它给了恶人一切最好的，却要将所有的磨难强加在一个只是想要生下自己孩子的女人身上。”
“阿庆！你告诉我！做好人有什么用？”
夜猛地起身，伸手抓住我的肩膀，疯狂的摇晃着。
原本清冷却绝美的俏脸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变得格外狰狞。
我却丝毫不觉得可怖。
不知道出于什么念头，我猛地伸手，将夜一把揽在怀中，然后就那么紧紧的抱着对方。
夜挣扎着，我却怎么也不肯放开。
这一刻，我终于明白了夜对我格外照顾的原因所在。
一样的赌徒，可能我唯一入夜眼的优点，就是最后关头选择了和老婆离婚。虽然没有保住孩子，可确实是尽可能保全了家人。
虽然我不觉得我这样做有什么可值得骄傲的，毕竟说到底，发生那一切的原罪都源于我的虚荣和贪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