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小的屋子里只能透过天窗才能看见外头的光亮。
正当她们瑟缩一团等着又熬过今晚时,外头忽然传来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门上的铁锁链碰撞,咔嚓的脆响像索命的镰刀。
昏昏欲睡的少女们吓得如同受惊的兔子。
杨文清屏住呼吸,紧紧盯着眼前的门,直到吱嘎一声被人推开。
月光洒进,却不如眼前华贵妇人说出来的话寒凉。
“把她带走!”
县令夫人嫌弃地皱眉,姣好的面容此时落在杨文清眼中比厉鬼都可怕。
在府衙奴仆的手伸向她时,她扑腾一下跪着爬到妇人面前:“求夫人您行行好放我回去,我爹娘会将银子还给您!”
衣着华贵的夫人用看垃圾的眼神睨着杨文清:“带走!”
不过是些下贱的平民,能被她睿儿所用都是她们的福气!
“救命!放开我!”
杨文清无望地挣扎着,可最后却被人粗鲁地扔到了一间石室里。
石室正中间的石床上躺着一个瘦弱的公子。
旁边摆着祭台,黄纸贡品和红烛映衬下的场景诡异万分。
一名黄袍道士见她进来,朝县令夫人摆摆手:“夫人且带人出去。”
比起刚才在她们面前高高在上的模样,此时华贵的妇人脸上满是慈爱。
不舍地看了眼石台上躺着的公子,随后带着家仆匆忙离开。
被麻绳绑了个结实的杨文清不住往后退:“求求您放了我吧!”
少女脸庞的泪水没能换来黄袍道士的同情,却让他上前几步,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今天这个倒是长得标致。”
桃木剑的正气散尽,只剩下道士满是欲望的神情。
道士先是走到祭台旁,给躺在上头的公子灌了杯掺了药粉的水。
见他呼吸更沉,道士才拿起了攻台上的酒抿了一口。
还县令夫人呢!
简直是没脑子的好骗!
“别怕,若是乖乖听本大爷的话,那我便保你荣华富贵!”
如今县太爷的公子小命都捏在他手里,在这县城内他能呼风唤雨!
可眼见着这公子快不行了,他也得谋划他下半生的荣华富贵。
杨文清吓得只知道连连点头。
“我听话,您、您能放我回家吗?”
“回什么家!这就是你家!”
那道士突然变了脸色!
见她吓得面色惨白,才又放低声音半骗半哄:“等生下孩子,我就让夫人放你回去!”
生孩子?!
不过才十二岁的小姑娘,听见这话更是吓得浑身上下不住地颤抖。
可她不敢出声,只能在心里祈祷着爹娘来救她回去。
石室外,县令夫人正双手合十朝天祈拜。
她就这么一个儿子,求求老天爷不要那么残忍带走他。
无论付出什么多少金钱她都愿意!
冬夜,随着月亮挂得越高夜风就越寒凉入骨。
杨母将楚悠悠紧紧地护在怀里,一旁坐着同样护着儿子的何莲枝。
“我说你们夫妻俩怎么两个人凑不出来一个脑袋呢?”
两个大活人竟然被人威胁着当牛做马:“杨瑞山,老娘有时候真怀疑你是不是我亲生的。”
大儿子那么聪明,这老二总像是脑子缺根筋。
被数落了一路的杨瑞山头都不敢抬。
“咱们家人是死绝了吗?路堵住时回不来,那这大半年你不知回来报个信?”
杨母越说越气,又指着杨文和道:“你们看看,我好不容易养了些肉的大孙子!”
说起这个,何莲枝又忍不住掉泪。
她对不起儿子,也对不起女儿。
她不是个好娘亲。
“娘,您少说两句。”
杨淑仪小声道。
“他们还怕说?”杨母狠狠瞪了儿子一眼:“要是我们再来晚些,怕就是来给你们一家三口收尸了!”
“姥~不生气~”
楚悠悠边听边偷乐。
二舅舅和二舅母是笨蛋!
可听数落了一路嗓子杨母嗓子都哑了,于是又乖乖安慰着她:“二舅舅和二舅母是怕让姥姥担心,对叭?”
楚悠悠朝对面被骂得头都不敢抬起来的夫妻俩丢了个台阶。
“对!悠悠说得对!”
杨瑞山连连点头:“我和莲枝真是怕您跟着着急上火。”
地龙翻身他们本就担心着家里情况,心慌得不行,哪里还敢将这糟心事往回带呢?
“哦!那现在老娘就不着急上火了?”
杨母要是不抱着外孙女,恨不得手都戳到他们俩头上去:“不仅老娘着急上火,还连带着悠悠跟着劳累!”
那么小的孩子,跟着一路上遭罪。
一路骂着,等驴车停在了县衙门口,杨母才算是住了口。
黑漆漆的牌匾挂在头顶上,像是会吃人的巨口。
刚才来的路上他们已经商量过了。
他们这等平头百姓除了击鸣冤鼓外也没有旁的办法见到县太爷。
得击鼓鸣冤,还不能拖到明日。
杨母坐在驴车上朝儿子努努嘴:“瑞山,你去。不出来人不许停。”
杨瑞山本就憋了一肚子气,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了县衙前头抓起鼓槌狠狠朝着衙前的鼓上砸去。
咚咚咚——
沉闷的鼓声在黑夜中悠远绵长,有着撕破夜空的穿透力。
等在石室前的夫人一惊:“外头何事?”
“回夫人,有人敲鸣冤鼓。”
大半夜的为何会有人来敲鸣冤鼓?
苏清婉眉头紧蹙,心里莫名袭来不祥的预感:“去问问袁道长,今日何时能结束。”
衙前。
被鼓声吓得魂都丢了一半的吏卒打开县衙侧门探出头,看见一行身上补丁打补丁的杨家人,瞬间火气都冒到了天灵盖。
“你们是什么人!大半夜的竟敢乱敲鸣冤鼓!”
这衙门鸣冤鼓摆了几十年,半夜来敲的倒是头一回见。
“官爷!草民有冤屈要报案!”
除了窝在杨淑仪怀里的楚悠悠,杨家一行人齐刷刷跪在了地上。
“去去去!”吏卒不耐烦地呵斥道:“有什么事明儿再说,大人已经睡下了!”
“大人!”
杨母见那吏卒要关门,赶忙爬起身去挡住。
刚才来的路上悠悠说了此事不能再拖下去。
“松开!”吏卒见状万分不耐烦,跨出门伸手就将杨母推了个趔趄。
“姥!”
楚悠悠哧溜一下从杨淑仪怀里滑下来,哒哒跑到杨母身旁,扬起下巴喝道:“叫你们那官老爷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