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貂暗中观察人类的一举一动(二)
天山北麓的暮色来得格外早,阿依娜一行人裹着被风雪浸透的披风匆匆下山。也平的内丹在鹿皮囊中微微发烫,却抵不过山风刺骨的寒冷。
琪亚娜突然抓住阿依娜的胳膊,指向远处:“那是什么?”
雪地上掠过一道银白残影,如月光凝成的箭矢。
一只通体雪白的雪貂蹲坐在枯松枝上,琥珀色的眼睛映着晚霞,竟直直与阿依娜对视。
这雪貂颈间系着褪色的红绳,绳结处坠着枚刻有莲花纹的铜铃——正是三年前阿依娜赠予孙皇后的伴驾灵兽,据说能听懂人言,还曾在刺客夜袭时救过皇后性命。
“莫不是皇后娘娘……”阿依娜喉间发紧。话音未落,雪貂突然发出尖锐的叫声,铜铃“叮当”作响。它纵身跃入雪地,在前方留下一串梅花状的脚印,又回头望向众人,似乎在引路。
“跟上去!”阿依娜当机立断。一行人踩着雪貂留下的足迹,拐入一条被积雪掩盖的隐秘山道。
夜色渐浓时,雪貂停在一处天然冰窟前,洞内透出点点幽蓝荧光。琪亚娜举起火把,照见洞壁上刻满奇异符文,冰面下竟封存着一具具身披甲胄的尸骸,他们手中兵器还保持着战斗的姿态,面容却早已被冰霜凝固。
“是百年前与雪蟒同归于尽的勇士。”阿依娜抚摸着洞壁上斑驳的刻痕,“传说雪蟒内丹虽能起死回生,却需在极寒之地以活人献祭方能起效。”她握紧鹿皮囊,掌心渗出冷汗。若要救也平,难道真要牺牲同伴?
雪貂突然跃上她肩头,用利爪轻拍她的脸颊,随后叼起她的衣角,将她引向冰窟深处。转过三道冰棱屏风,眼前豁然开朗——冰台之上,竟躺着一位昏迷的瓦剌少女。少女额间绘着太阳图腾,怀中紧抱着半块断裂的玉佩,与阿依娜腰间那半块纹路严丝合缝。
“阿娅……”阿依娜瞳孔骤缩。那是她失散多年的亲妹妹,在她十岁那年被部族长老带走,说是要培养成巫女。此刻阿娅面色青紫,与也平的症状如出一辙,手腕上缠着的黑蛇纹身正在缓慢蠕动。
雪貂用爪子轻推冰台上的青铜药鼎,鼎内结着一层厚厚的冰。阿依娜破冰而入,发现鼎底刻着《巫典》残页:“雪蟒内丹需与巫女心头血相融,以百年玄冰镇之,方能化解反噬。”洞外突然传来震耳欲聋的狼嚎,数十双幽绿狼眼在雪幕中若隐若现。
“它们嗅到了内丹的气息!”琪亚娜抽出弯刀。阿依娜却将内丹放入药鼎,拔出匕首刺向自己掌心:“阿娅是巫女血脉,我的血或许也能……”雪貂突然扑上来咬住她的手腕,铜铃剧烈摇晃。远处传来熟悉的鹰哨声,是猎鹰小队的求援信号。
阿依娜望着昏迷的妹妹和气息微弱的也平,咬牙做出决定:“琪亚娜,你带也平先走!我留下照顾阿娅,雪貂会为你们引路。”她将半块玉佩塞进琪亚娜手中,“若我没能回来,把这个交给皇后娘娘。”
雪貂似乎听懂了她的话,跳上琪亚娜肩头,对着狼群发出威吓的嘶鸣。当最后一丝天光被雪幕吞噬,阿依娜握紧染血的长剑,看着同伴消失在风雪中。冰窟内,阿娅的黑蛇纹身突然游向药鼎,而洞外的狼群,正潮水般漫过皑皑雪原……
与此同时,大明皇宫的御书房内,朱祁钰对着边关加急战报眉头紧锁。案头的密信显示,瓦剌也先已集结十万铁骑,前锋距离宣府不足百里。更令人心惊的是,有暗卫来报,昨夜孙皇后寝殿的雪貂突然挣脱锁链,带着半卷密诏消失在风雪中。
“殿下,礼部侍郎求见。”太监的通报打断了他的思绪。来人捧着西域进贡的琉璃瓶,瓶中插着天山独有的雪魄花——正是阿依娜冒险采来献给孙皇后的贡品。朱祁钰凝视着那朵在暖阁中逐渐枯萎的白花,突然想起皇嫂昏迷前喃喃自语:“阿依娜有危险……”
窗外惊雷炸响,暴雨倾盆而下。朱祁钰猛地起身,将兵符紧握在手中:“传旨,备马!本宫要亲自去趟宣府。”而在千里之外的天山冰窟,阿依娜的长剑已经染上鲜血,雪貂在她肩头炸起蓬松的毛发,药鼎中的内丹正发出诡异的红光,照亮了阿娅缓缓睁开的、泛着蛇瞳幽光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