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图之死
暮色如血,将鹰嘴崖浸染成修罗场。琪亚娜伏在达尔汗的战马上,耳边呼啸的风裹着兄长最后的叮嘱,哈图染血的面容在眼前挥之不去。她死死攥着半块玉牌,指缝间渗出的血珠滴落在马鞍上,晕开暗红的花。
“驾!”
琪亚娜扬鞭催马,却在转过山道时猛地勒住缰绳。
崖边的乱草间,一抹熟悉的衣角在风中翻飞——是哈图的狼皮披风!她翻身下马,跌跌撞撞扑过去,只见兄长半截身子悬在崖外,左手还死死抠着凸起的岩石,右手弯刀早已不知去向,胸口的伤口汩汩冒着血泡。
“兄长!”琪亚娜抓住哈图的手臂,使出浑身力气往上拽。哈图苍白的脸上挤出一丝笑意,喉间发出含糊的声音:“别...别管我...”他的指尖突然指向崖壁凹陷处,那里隐约露出半截竹筒。
就在这时,崖上传来陈懋的狞笑:“想救人?”一支长枪擦着琪亚娜耳畔钉入地面,“放下玉牌,我便留他全尸!”数十名明军从山道涌来,将兄妹俩团团围住。阿依娜的哭喊从远处传来,混着兵器交击声,让琪亚娜心如刀绞。
哈图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鲜血喷在琪亚娜脸上:“妹妹...黑松林...有...”他的话被陈懋的怒吼打断:“给我把他们都推下去!”两名士兵冲上前,长枪直刺琪亚娜后心。千钧一发之际,哈图不知哪来的力气,猛然翻身将琪亚娜扑倒在地,自己却被长枪贯穿左肩。
“不!”琪亚娜看着兄长摇晃的身躯,突然摸到怀中阿依娜塞的银哨——那是瓦剌萨满传授的求救信号。她猛地吹响银哨,尖锐的声音刺破天际。哈图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欣慰,用尽最后力气将竹筒塞进她手中:“带着...走...”
陈懋见状暴跳如雷:“给我杀!一个不留!”明军的包围圈越缩越小,哈图却突然站起身,张开双臂挡在琪亚娜身前。他的伤口不断涌出鲜血,在夕阳下泛着诡异的光,整个人如同浴血的战神。“今日,我哈图就算死,也要拉你们陪葬!”他嘶吼着冲向最近的士兵,徒手抓住对方的刀刃,鲜血顺着手臂流下,染红了明军的战甲。
琪亚娜趁乱滚向崖边,却见哈图被十几杆长枪刺穿。他的身体晃了晃,却仍屹立不倒,怒目圆睁盯着陈懋:“你...休想...”话音未落,陈懋亲自挥剑,狠狠劈向哈图脖颈。
“不要!”琪亚娜绝望的哭喊响彻山谷。哈图的身躯如同折断的巨树,轰然倒下。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琪亚娜只觉天旋地转,眼前一片血红。她机械地爬向兄长的尸体,却被陈懋一脚踢开。
“还想救他?”陈懋踩住哈图的披风,剑尖挑起琪亚娜的下巴,“看看你这副狼狈的样子。徐大人说得没错,瓦剌人都是蝼蚁。”他突然抓起哈图的头发,将头颅高高举起:“这就是与徐党为敌的下场!”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震耳欲聋的狼嚎声。琪亚娜抬头望去,只见黑松林方向烟尘滚滚,无数瓦剌骑兵高举苍狼军旗疾驰而来。萨满祭司骑着雪白的战马冲在最前,手中的骨杖在夕阳下泛着幽光。
陈懋脸色骤变:“不好,是瓦剌援军!”他慌忙下令撤退,却被琪亚娜突然抱住双腿。“还我兄长命来!”她如同发狂的母狼,一口咬在陈懋腿上。陈懋吃痛挥剑,却在这时,一支利箭破空而来,正中他持剑的手腕。
“放开她!”阿依娜的声音带着泣血的愤怒。她骑着马冲破明军防线,手中弯弓还在微微颤动。陈懋咒骂着甩开琪亚娜,翻身上马狼狈逃窜。琪亚娜爬向哈图的尸体,颤抖着将他的头抱在怀中。哈图的眼睛还睁着,仿佛还在守护着妹妹。
“兄长,我带你回家...”琪亚娜哽咽着合上哈图的双眼。瓦剌骑兵的欢呼声中,她小心翼翼地背起兄长的遗体,一步一步走向援军。黑松林的号角声越来越近,那是希望的召唤,也是复仇的前奏。而怀中的竹筒,或许藏着扳倒徐党余孽的关键。此刻的琪亚娜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血债,必须血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