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阳光透过慈安寺的百年银杏,在青石板路上筛下斑驳的光影。沈落雁扶着柳氏的手臂,走在寺内蜿蜒的小径上,鼻尖萦绕着淡淡的檀香和松柏气息。她今日穿了身月白色的软缎襦裙,裙摆上用银线绣着缠枝莲纹,走动时若隐若现,鬓边一支白玉簪正是萧玦所赠,衬得她肌肤莹白,眉眼间带着几分病弱的娇憨。
\"母亲,这寺里的香火果然旺盛,\"沈落雁声音软糯,适时地轻咳了两声,\"就是这路...好像有些不好走呢。\"
柳氏正一心礼佛,闻言不耐地瞥了她一眼:\"不过是些石子路,又不是让你走刀山火海,娇气什么?\"自从上次家法事件后,柳氏对沈落雁越发忌惮,却又碍着沈相的态度,不好发作,只能时不时敲打两句。
沈落雁委屈地抿了抿唇,垂下眼帘:\"女儿只是担心母亲,您看这石子坑坑洼洼的,万一不小心崴了脚可怎么好...\"她说着,目光不经意地扫向前方拐角处——那里正有一队黑甲侍卫簇拥着一顶素色锦轿缓缓行来,轿辇上的麒麟纹虽低调,却透着生人勿近的威严。
来了!沈落雁心中一喜,面上却不动声色,反而扶着柳氏的手紧了紧,脚步也放慢了些。
\"谁这么大排场,在寺庙里也这般招摇?\"柳氏皱眉望去,待看清轿前侍卫的服色,脸色微变,\"是...是摄政王府的仪仗?\"
话音未落,轿帘已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掀开,萧玦身着玄色常服,腰间系着玉带,墨发用玉冠束起,面容冷峻,眸光深邃,正是从轿中走下。他似乎刚上完香,身上带着淡淡的沉水香气,与寺中的檀香混合,竟有种奇异的清冷感。
沈落雁见状,立刻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随即福身行礼,声音细若蚊蝇:\"民女沈落雁,见过摄政王殿下。\"她微微垂首,眼尾的淡红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惹人怜爱。
萧玦的目光在她身上顿了顿,见她今日打扮得格外素净,那支白玉簪却格外显眼,不由想起上次长公主府宴会上她巧舌如簧的模样,眸色微深:\"沈小姐。\"他淡淡颔首,语气听不出情绪。
柳氏也连忙福身:\"臣妾柳氏,见过王爷。\"心中却暗骂沈落雁晦气,怎么走到哪里都能遇上这尊煞神?
就在这时,沈落雁忽然轻呼一声,身体微微一晃,竟踉跄着往前迈了半步,恰好停在萧玦面前三尺远的地方。
\"哎呀!\"她低呼出声,伸手扶住旁边的松柏树干,秀眉紧蹙,\"好痛...\"
锦儿连忙上前:\"小姐,您怎么了?\"
沈落雁咬着唇,慢慢抬起一只脚,指着绣鞋的鞋底,眼神无辜又委屈,望向萧玦的方向:\"王爷...这路...好像有点硌脚呢...\"
她的绣鞋是软缎面,鞋底做得极薄,为的就是显得步态轻盈,此刻在凹凸不平的石子路上,确实容易打滑。但她此刻抬起脚的动作却格外自然,雪白的脚踝从裙摆下露出一小截,在阳光下几乎透明,那绣鞋的鞋底对着萧玦,分明是在展示鞋底子有多薄。
萧玦身旁的侍卫长脸色一沉,厉声喝道:\"放肆!岂有在王爷面前如此失礼的!\"王爷的威严何等尊贵,这相府嫡女竟当众抬起脚来,成何体统!
柳氏更是吓得脸色发白,连忙呵斥:\"落雁!不得无礼!还不赶紧把脚放下!\"
沈落雁被侍卫长一喝,像是受惊的小鹿,身体瑟缩了一下,眼眶瞬间红了,声音带着哭腔:\"我...我不是故意的...只是这石子路太硌了...落雁鞋底子薄,刚才没站稳...\"她越说越小声,最后几乎是蚊蚋般的气音,\"让王爷见笑了...\"
她说着,就要把脚放下,却又\"哎呦\"一声,仿佛那石子路是什么洪水猛兽,脚尖都不敢沾地。
周围的香客和僧人早已被这边的动静吸引,纷纷侧目,见是摄政王在此,又不敢靠近,只能远远观望,窃窃私语。
萧玦看着沈落雁那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又瞥了眼她那确实单薄的鞋底,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这丫头,又在玩什么把戏?上次在长公主府装病怼三皇子,这次又在寺庙里上演\"硌脚\"戏码?
然而,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和那小心翼翼抬着脚、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的样子,他心中那点不耐竟莫名消散了些,反而生出一丝...异样的感觉。
\"王爷,\"沈落雁见他不说话,胆子又大了些,往前挪了半步,声音带着试探,\"您看这路...是不是真的很硌脚呀?\"她歪了歪头,眼神清澈无辜,仿佛真的只是在询问路况。
侍卫长气得差点拔剑,这女人简直是在挑战王爷的底线!
就在这时,萧玦却忽然开口,声音平淡无波,却让所有人都愣住了:\"铺毡子。\"
\"啊?\"侍卫长怀疑自己听错了。
柳氏也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锦儿更是惊得张大了嘴巴。
萧玦没理会众人的震惊,重复了一遍:\"把本王的轿辇毡子铺在路中央,让沈小姐过去。\"
侍卫长虽然满脸不解,但还是立刻领命,招呼手下将轿辇旁备用的厚毡子取下,小心翼翼地铺在沈落雁面前的石子路上,从她脚下一直铺到前方的平路上。
沈落雁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毡子,眼中闪过一丝得意,面上却依旧是那副受宠若惊的模样:\"王...王爷,这怎么使得?太劳烦您了...\"
\"无妨。\"萧玦淡淡道,目光落在她依旧抬着的脚上,\"沈小姐请吧。\"
\"谢谢王爷!\"沈落雁立刻放下脚,踩在柔软的毡子上,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像得到糖果的孩子,\"王爷真是个好人!落雁就知道王爷心最软了~\"
她说着,还不忘转头对柳氏炫耀般地笑了笑,那眼神分明在说:母亲你看,王爷都帮我铺路了呢。
柳氏气得浑身发抖,却又不敢发作,只能硬生生憋出一句:\"还不快多谢王爷?\"
\"谢过王爷!\"沈落雁又福了福身,这才扶着锦儿,踩着毡子,一步三摇地走过了那段石子路,走到平地上后,还回头对着萧玦挥了挥手,笑得眉眼弯弯:\"王爷再见~\"
萧玦看着她那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嘴角几不可察地抽了抽,转身重新上了轿辇。侍卫长收起毡子,跟在轿后,心中早已掀起惊涛骇浪——王爷什么时候对一个女子这么有耐心了?还亲自让人铺毡子?这沈大小姐到底是什么来头?
柳氏看着沈落雁,气得脸色铁青,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冷哼一声,转身继续往大殿走去。
沈落雁跟在她身后,锦儿小声嘀咕:\"小姐,您刚才太厉害了!王爷居然真的让人铺毡子了!\"
沈落雁得意地挑眉,压低声音:\"那是自然,也不看看本小姐是谁。\"她摸了摸鬓边的白玉簪,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这冰山王爷,不也被本小姐撬动了吗?\"
\"可是小姐,\"锦儿还是有些担心,\"您刚才那样...会不会太张扬了?\"
\"张扬?\"沈落雁轻笑一声,\"我就是要张扬给某些人看。\"她瞥了眼柳氏的背影,\"不然怎么让她知道,我沈落雁现在可不是她能随便拿捏的?\"
两人说着,已来到大殿前。柳氏板着脸,让沈落雁在殿外等候,自己进去上香。沈落雁乐得清闲,便在殿外的回廊上坐下,看着寺内来来往往的香客。
没过多久,又有一队人马来了,为首的正是三皇子赵衡和他的母妃。赵衡看到沈落雁,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随即走了过来:\"落雁,你也来上香?\"
沈落雁立刻换上那副柔弱的表情,站起身福了福身:\"见过三皇子,见过娘娘。\"
三皇子母妃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眼神带着挑剔:\"沈小姐今日倒是清雅,只是这性子...还是要收敛些,免得落人口实。\"她显然也听说了沈落雁近日的\"作精\"名声。
沈落雁心中冷笑,面上却委屈地低下头:\"娘娘教训的是,落雁知道了。只是落雁性子愚钝,有时候说话做事不得体,还望娘娘和三皇子海涵。\"
赵衡看着她这副模样,想起上次被她怼得哑口无言的情景,心中有些不畅,却又不好发作,只能道:\"落雁客气了。\"
就在这时,萧玦的仪仗从寺内出来,恰好经过这里。赵衡和母妃连忙上前行礼:\"臣弟(臣妾)见过摄政王。\"
萧玦的目光在沈落雁身上停顿了一下,见她正低着头,一副乖巧听话的样子,与刚才在石子路上的作精模样判若两人,眼中闪过一丝兴味,却只是淡淡颔首,并未多言,径直上了轿辇,离开了慈安寺。
赵衡看着萧玦离去的方向,又看看沈落雁,心中疑窦丛生。摄政王对沈落雁的态度,似乎有些不同寻常。
沈落雁感觉到赵衡的目光,抬起头,对他露出一个无辜的笑容:\"三皇子,您和娘娘快去上香吧,落雁就不打扰了。\"
赵衡点点头,带着母妃进了大殿。
锦儿看着他们的背影,撇了撇嘴:\"小姐,这三皇子和他母妃,一看就没安好心。\"
\"安好心?\"沈落雁冷笑,\"他们巴不得我出丑呢。不过,\"她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他们越是想看我出丑,我就越要活得精彩给他们看。\"
这时,柳氏上完香出来,看到沈落雁,没好气地说:\"还愣着做什么?走了!\"
\"是,母亲。\"沈落雁应了一声,跟着柳氏往寺外走去。
走出慈安寺,上了马车,锦儿才忍不住问道:\"小姐,您说王爷他...是不是对您有意思啊?\"
沈落雁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嘴角却扬起一抹自信的笑容:\"有没有意思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现在已经开始注意到我了。\"她睁开眼,眼中闪烁着光芒,\"锦儿,你等着看吧,这冰山王爷,迟早会被我这杯'绿茶'泡化的。\"
锦儿看着自家小姐胸有成竹的样子,也跟着笑了起来:\"小姐,您可真厉害!奴婢相信您一定能行!\"
马车缓缓驶离慈安寺,沈落雁看着窗外飞逝的风景,心中盘算着下一步的计划。长公主府的赏花宴即将到来,那将是她在京城贵女圈中扬名的最佳时机。而萧玦,无疑是这场宴会上最关键的人物。
她要做的,就是在那场宴会上,将作精技能发挥到极致,不仅要打脸沈凌薇和柳氏,还要让萧玦彻底记住她,对她产生兴趣。至于三皇子和那些想看她笑话的人,就让他们等着瞧吧!
沈落雁把玩着鬓边的白玉簪,心中暗道:萧玦,下一次见面,我会让你看到更精彩的表演。准备好了吗?你的作精小福星,要来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