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秃子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感觉胸口憋得慌。
楼道里死寂一片，只有他自己和身边几个兄弟粗重得像是破风箱一样的喘息声。那扇紧闭的502房门，此刻在他眼里比尸潮里最狰狞的怪物还要可怕。
“老大，怎……怎么办？”猴子压低了声音，手心里全是汗，那身借来的西装已经被他攥得皱巴巴。
“什么怎么办？”李秃子瞪了他一眼，压下心头的烦躁，“敲门！”
“谁……谁去？”
李秃子看着猴子那张猥琐的脸，又看了看小六那满脸的横肉，最后目光落在了自己手里那个用粉色塑料纸包着的果篮上。他一咬牙，把果篮塞进猴子怀里：“你去！”
“我？！”猴子差点把果篮扔了。
“让你去你就去！记住咱们的台词！拿出……拿出咱们文化人的气质来！”李秃子自己说这话都觉得脸红。
猴子哭丧着脸，一步三挪地蹭到门前，举起手悬在半空，半天没敢落下去。
“妈的！你他妈是来拜寿的吗？！”李秃子在后面气得直跺脚。
猴子心一横，眼一闭，对着门板小心翼翼地敲了三下：“笃，笃，笃。”声音轻得像蚊子叫。
……
门里没有任何回应。
“大声点！”李秃子压着嗓子吼。
猴子这次卯足了劲，抬手就是一通猛砸：“哐！哐！哐！哐！”那动静跟警察踹门抓贼一样。
李秃子眼前一黑，差点没当场厥过去。他已经能想象到自己被陈嘉禾扔回工业区，跟那些暗红色劳工称兄道弟的悲惨下场了。
“谁啊？！”
就在李秃子绝望之际，门里终于传来了一个苍老但中气十足的声音，那声音里带着警惕却没有丝毫的慌乱。
来了！
李秃子和他的手下们瞬间一个激灵，强行把腰杆挺得笔直。
猴子大脑一片空白，把之前背了一路的词全忘了。他张了张嘴，憋了半天，吼出一句：“查……查水表的！”
李秃子一脚踹在他屁股上，自己挤上前，对着门板堆起一个他自认为最和蔼可亲的笑容：“周教授您好！我们是……是铁血堡垒……人才引进部的！”他说得磕磕巴巴，那张饱经风霜的脸笑起来比哭还难看。
门里沉默了。
过了足足半分钟，门上传来“哗啦”一声轻响，门被拉开了一道缝，一条防盗链绷得笔直，一只眼睛从门缝里向外看来。
那是一只属于老人的眼睛，眼皮松弛，布满血丝，但瞳孔却清澈而锐利，带着一种审视和探究的冷光。
周振国的目光在门外这几个不伦不类的“西装暴徒”身上缓缓扫过，最后他的视线落在了猴子怀里那个俗气的果篮上：“铁血堡垒？”老人开口了，声音很平静，“没听说过。”
“我们……我们是一个新建立的幸存者基地！有食物！有水！绝对安全！”李秃子赶紧推销，生怕下一秒门就关上了。
“所以，你们人才引进部就是用这种方式来引进人才的？”周振国指了指门上被猴子敲得凹进去一块的印子。
猴子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李秃子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这……这是个误会……”
“我不管你们是谁。”周振国的声音冷了下来，“我这里没有你们想要的东西。请回吧。”说着，门就要关上。
“等等！”李秃子急了，也顾不上什么礼貌了，一只手直接按在了门板上，“周教授！我们是真心诚意来请您的！我们堡垒的……主人非常敬佩您的才华！他愿意为您提供一个设备齐全的实验室！让您继续您的研究！”
“实验室？”
门内的周振国动作一顿，他那只审视的眼睛里终于泛起了一丝波澜：“你们……有电？”
“有！”李秃子想也不想地回答。
“有离心机？有光谱分析仪？有高分子聚合材料的生产线？”周振国一连串的问题砸得李秃子晕头转向。
“这……这个……”李秃子哪懂这些，急得满头大汗。
就在这时，“嗷呜——！”一声凄厉的不似人声的嚎叫从楼下猛地传来，紧接着是杂乱的疯狂的脚步声和玻璃破碎的声响！
出事了！
李秃子脸色一变，他身后的猴子和小六等人几乎是条件反射，瞬间就撕掉了身上那层虚伪的“文明人”外衣。
“唰！”
小六一把扯开西装，从腰后抽出了一根磨得锃亮的消防斧。
猴子也把果篮往地上一扔，手里多了一把刀刃上还带着暗红色血迹的开山刀。
他们身上的气质瞬间就从乡下马仔变回了在尸山血海里摸爬滚打的亡命徒！
门内的周振国显然也听到了楼下的动静，脸色瞬间变得凝重：“什么东西？”
“不知道！”李秃子死死按着门，对着楼梯口的方向低吼道，“好像是……变异狗！”
“嗷！”
“汪！汪汪！”
几只体型硕大、浑身长满脓包、嘴角淌着绿色涎水的怪物从楼梯的拐角处冲了上来，它们的速度极快，四肢着地，像几辆失控的摩托车！
“操！”李秃子骂了一声。
他没有退，陈总的话还在他耳边回响——他们的安全，就是你们的命。
“小六！猴子！给老子剁了它们！”
“是！老大！”
小六和猴子没有丝毫犹豫，怒吼着迎了上去。
消防斧带着破风声狠狠地劈在了一只变异狗的脑袋上：“噗嗤！”红的、绿的、白的溅了一墙！
猴子的开山刀则更加刁钻，他一个滑铲从一只变异狗的身下掠过，手里的刀顺势一划：“嗷——！”那只变异狗的肚子被整个豁开，花花绿绿的肠子流了一地。
战斗爆发得突然，结束得也同样迅速。
不到一分钟，楼道里重新恢复了安静，只剩下三具还在微微抽搐的变异狗的尸体和浓烈到刺鼻的血腥味。
小六和猴子身上溅满了污血，他们喘着粗气，眼神依旧凶狠，像两头刚刚饱餐了一顿的野兽。
李秃子依旧保持着按门的姿势一动不动。
门缝里那只属于周振国的眼睛也一动不动，他看着楼道里那血腥的如同屠宰场一般的景象，又看了看那两个刚刚还在笨拙地扮演着“文明人”的凶悍打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