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知灼眼皮也没抬:“沈东新?那个临行前,还在凤青山夫妇的死亡现场调查的百户?”
“小姐居然还记得他?正是这人。”沉香微微蹙眉,“他顶头上司都已经盖棺定论的事情,他一小小百户还揪着不放!”
“他出身寒微,没有足够的功绩是很难往上爬的,看他如今能在人才济济的锦衣卫中做到百户,就足见他有多拼命。”凤知灼翻过一页账目,“以他的出身,锦衣卫中有大的案子,是落不到他头上的。东阳的事情可大可小,他知道皇帝对我是个什么心思,若能证明我是东阳诸事的主谋凶手,他也算是能实现阶级跨升了。”
“您这样说,我怎么听着是夸他呢?”沉香无语的问。
凤知灼笑了笑:“放宽心,黑影卫办事我放心……若实在觉得他碍手碍脚烦人,杀了便是。”
“明白!”沉香听着外面打更的声音,“小姐,很晚了,这些账目也不着急这一两日,等棺椁下葬之后,您再慢慢看吧?”
凤知灼揉了揉有些发酸的手腕:“也好,明日还有大场面,我是得好好睡一觉。”
这院内熄了灯。
凤知灼和沉香从暗道回到了大宅中。
*
李冉丧礼的最后一日。
凤知灼没想到,迎来的第一位宾客,是秦太傅。
秦太傅是世家子,可如今也是朝堂中,反世家的领头人。
他一生没有婚配,无儿无女,教导出来的学生,却遍布五湖四海,是虞朝的中流砥柱。
除此之外,秦太傅也是帝师。
凤知灼看着穿着宽衣大袍的,十分消瘦苍老的秦太傅。
眼前浮现出的,却是他更虚弱的样子。
“都说老夫是帝师,老夫从未对此有过谦虚之言,不为李进,是为花朝。花朝是老夫毕生的骄傲和遗憾……老夫一叶障目,困于伦理纲常误了花朝,老夫有悔啊……”
那是凤知灼攻入皇城后,最后一次见秦太傅时,秦太傅弥留之际对凤知灼说的话。
她那时百事缠身,不知道秦太傅悔什么。
后来恍惚间再想起时,才恍然秦太傅悔的,怕是当初扶的是李进上位,而不是李冉。
凤知灼将神思抽回。
恭敬的冲秦太傅行了个大礼:“太傅……”
“起起起起,地上凉得很!”秦太傅赶忙上前去,扶起凤知灼,浑浊的眼仔细的看了看她,“是个好孩子!”
“阿满未能第一时间递上拜帖拜访您,还请太傅恕罪。”
“无需多说这些虚礼,你的处境老夫明白。”说着,秦太傅又看向李冉的棺椁。
他双眼顿时通红,双手也有些颤抖,轻轻摇头颤巍巍往前去。
他布满皱纹的手,轻轻放在棺椁边缘摸了摸。
就像是越过了时光,轻抚那个小小一个,总是神气的仰头和他叫板的小姑娘。
秦太傅一句话也没说。
就这样摸着棺椁站了片刻,把白包送到了凤知灼手里,说着内阁还有一堆事等着他,就急匆匆的走了。
凤知灼送他到门口,又目送他上了马车,正要回去时。
有快马疾驰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