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凄厉的尖啸撕裂夜空。
一枚反器材狙击弹,精准地钻进百米之外的集装箱吊塔关节。
那座钢铁巨兽发出垂死的悲鸣,巨大的钢铁之躯轰然垮塌,将下方三辆咆哮突进的“獠牙”装甲车,瞬间压成一堆扭曲燃烧的废铁!
火光,将半个港区映成白昼。
战争,在这一刻,才露出了它最原始、最不讲道理的獠牙。
港区,已经彻底沦为一个巨大的,正在疯狂吞噬生命的钢铁绞肉机。
“獠牙”的战士们在咆哮。
“夜枭”的武装直升机在怒吼。
然而,所有的反击,都如同泥牛入海。
敌人的火力网,太过完美,完美得像一个魔鬼用圆规和尺子,在这片土地上画出的死亡迷宫。
每一个火力点都卡在最刁钻的死角。
每一次反击,都会从三个以上无法预料的方向,招来数倍的交叉火力。
这不是一场遭遇战。
这是一场精心准备了无数个日夜,只为此刻上演的,屠杀盛宴。
……
“波塞冬”号,船底。
冰冷的海水,死死包裹着石云。
他将自己残破的身躯,如同一片无声的藤壶,死死贴在钢铁巨兽冰冷的腹下。
头顶传来的沉闷爆炸,如同神明的鼓点,每一次敲击,都震得他五脏六腑都在翻腾。
总攻,开始了。
师叔,还有无数他叫得出或叫不出名字的战友,正在用生命,为他购买着每一秒钟。
他没有时间去悲伤。
甚至没有资格去犹豫。
腹部的剧痛与毒素带来的阴冷麻痹感,让他每一次呼吸,都如同在吞咽烧红的刀片。
但他的眼神,却前所未有的冷静,冷静得像一块万年不化的寒冰。
【武学直觉】在这一刻被催动到了极致。
他的感官,穿透了厚重的钢板,穿透了喧嚣的火海,与整个港区战场,达成了一种匪夷所思的连接。
他能“听”到子弹撕裂空气的哀嚎。
他能“闻”到战友鲜血浸透泥土的腥甜。
他甚至能“看”到……
一个身影。
一个如同鬼魅,静静伫立在港区最高处——主控塔塔顶的身影。
那个人就那么站着。
像一个正在欣赏交响乐的指挥家。
而整个港区的枪林弹雨,爆炸轰鸣,都成了他指挥棒下,最狂野、最血腥的乐章。
是他!
石云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瞬间停止了跳动!
齐动础!
不需要看见,不需要确认。
那股熟悉的,深入骨髓,足以让灵魂都为之战栗的,混杂着极致危险与一丝若有若无血脉牵引的气息……
石云永生永世,都不会忘记!
他就在那里!
他,就是这场死亡协奏曲的,总指挥!
仿佛是感应到了石云那穿越了时空的窥探,千米之外,主控塔。
那个身穿黑色作战服,手持一杆造型狰狞夸张的定制狙击步枪的男人,缓缓地,微微地,侧过了头。
他的目光没有焦点。
却仿佛穿透了层层叠叠的钢铁与火焰,精准无比地,落在了“波塞冬”号那片幽暗死寂的水域。
齐动础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带着一丝玩味,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的弧度。
来了。
我那不成器的……儿子。
他收回目光,重新将视线投向下方那片已经彻底化为人间炼狱的战场。
游戏,才刚刚开始。
他缓缓举起狙击枪,通过瞄准镜,锁定了一名正指挥着小队,试图从侧翼撕开防线的“獠牙”小队长。
那是一名经验极其丰富的战士,战术动作标准得如同教科书。
“不错的苗子。”
齐动torch轻声自语,像一个挑剔的老师在点评学生。
“可惜,太依赖常规了。”
砰!
一声沉闷的枪响,被瞬间淹没在巨大的战场噪音里,毫不起眼。
千米之外,那名“獠牙”小队长的眉心,突兀地多出了一个细小的,还在冒着青烟的血洞。
他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惊呼,高大的身躯便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眼神里,还残留着对整个战局无法理解的困惑。
死亡,来得无声无息。
“队长!”
周围的战士发出悲愤的怒吼。
“第二课。”
齐动础那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通过一个无人知晓的加密频道,如同一根冰冷的钢针,精准地刺入临时指挥部,孔建华的耳中。
“战场上,最先死的,永远是‘头’。”
孔建华的拳头,狠狠地砸在了指挥台上,钢铁铸就的台面,竟被他砸出了一个清晰的凹陷!
“找到他!不惜一切代价,给我把他从那个乌龟壳里揪出来!!”孔建华双目赤红,对着通讯器咆哮。
“报告!无法锁定!对方使用了多点位伪装热源和复杂的电磁屏蔽!我们……我们找不到他!”
一个又一个坏消息,像最恶毒的诅咒,接踵而至。
齐动础,就像一个全知全能的魔鬼。
他似乎知道他们所有的计划,所有的软肋。
砰!
又是一声轻微的枪响。
这次的目标,是一个消防栓的阀门。
子弹精准地击碎阀门,高压水柱冲天而起,在火光下形成一片浓密的水雾,完美地遮蔽了一片区域的视野。
而就在水雾升起的瞬间,三个方向,早已埋伏好的“清道夫”重火力手,同时开火!
噗噗噗!
子弹穿透水雾,带出一道道凄厉的血花。
一个刚刚失去指挥官,试图重整阵型的“獠牙”战斗小组,瞬间被打成了筛子!
“第三课。”
齐动础的声音再次响起,冰冷而平静。
“不要只盯着敌人,你们脚下的每一寸土地,都是我的武器。”
绝望。
一种前所未有的,令人窒息的绝望,开始在所有战士的心中蔓延。
他们面对的,不是一个敌人。
是一个神。
一个执掌着这片战场所有生杀大权的……死神!
齐动础缓缓放下狙击枪,拿起身边另一个通讯器,声音变得冰冷而漠然。
“‘清道夫’A组,前压三十米,封死退路。”
“b组,引爆二号仓库区连锁炸弹,把他们往c区赶。”
“c区,‘绞肉机’准备启动。”
他下达着一条条简短而致命的命令,像一个冷漠的棋手,随意拨动着棋盘上的棋子。
而那些棋子,是无数鲜活的生命。
他的目光,再次若有若无地,瞥了一眼“波塞冬”号的方向。
舞台,已经为我儿搭建好了。
血肉,炉火,死亡,绝望……
让我看看,你这条在深渊里挣扎的幼龙,究竟有没有资格,跃过这道用无数尸骨铸就的……龙门。
而此刻。
那条“幼龙”,正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一把军用匕首,狠狠地插进了船体的一处缝隙。
他以匕首为支点,将自己悬挂在这片死亡之海中。
他闭着眼,剧烈地喘息着。
他的意识,在与身体的剧痛和毒素做着最顽强的抗争。
而他的【武学直觉】,则像一张无形的大网,疯狂地捕捉着战场上的每一个细节,疯狂地分析着那个“指挥家”的每一个节拍。
他在学习。
在绝望中学习。
在死亡的边缘,学习着那个男人,那个他血脉相连的仇人,那套……属于魔鬼的战争艺术。
他要活下去。
不只是为了任务。
更是为了……
亲手,将那个站在塔顶的“神”,拉下神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