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眼中央,煞气翻涌。
祁冰冰站定,崔云澜被抱到她身边一臂的距离。
崔覆狂喜,掐诀厉喝:
“噬灵续脉——启!”
大阵骤然轰鸣,血光冲天而起!
阵中噬灵灯开始散发诡异的幽绿色。
她能感觉到体内的灵力正被大阵一点点抽离,流向崔云澜。
灵脉开始接续。
另一厢,
假扮崔府侍女的苏星奈正装着擦拭廊柱,将一枚枚冰晶阵纹按进朱漆裂缝。
这儿去年还是二师兄带她来的呢,那时她还天真地同他说这样害人的法阵不该修复。
“新来的!东厢要换熏香!”管事嬷嬷尖声使唤。
“是。”她低头应声,袖中左手却悄然掐诀。
冰玉阵盘在袖中微微发亮,沿着她走过回廊,无数星轨细如蛛丝,悄无声息地缠上噬灵续脉阵的阵脚。
她在改阵,快好了!
*
噬灵续脉刚开始不久——
“住手……”
一道虚弱却坚定的声音突然响起。
崔云澜醒了。
他缓缓睁开眼,十分疲累,但漆黑的瞳孔里却清明如寒潭。
“父亲……”他声音嘶哑,却字字清晰,“停下……”
他挣扎着起来上前一步,脸色惨白:“住手!”
崔覆厉喝:“闭嘴!你想一辈子当个废人吗?!”
崔云澜却死死按住父亲的手,声音嘶哑:
“我宁愿一辈子做个废人……也不要再靠这种邪术续脉!
父亲为什么一次次都不听我的呢。”
他转向祁冰冰,眼中满是痛苦与愧疚:
“姑娘,对不起……崔家用这种手段逼你……”
崔覆暴怒,一掌将儿子掀开:“废物!没有灵脉,你连条狗都不如!”
崔云澜知道自己无力阻止癫狂的父亲。
他忽然抬手,猛地按向自己心口!
噗!
一口黑血喷出,崔云澜体内刚刚续接的几寸灵脉再次断裂!
“你——!”崔覆目眦欲裂,灰白的长发瞬间散乱,
“逆子!你知不知道我为了救你付出了多少?!”
崔云澜着抬头:
“父亲……”他嘴角溢血,却笑了,
“与其靠邪术活着……我宁愿……堂堂正正地死……”
崔覆彻底疯了。
“好!好!”他狂笑着掐诀,“既然你不想活,那就一起死!”
大阵骤然扭曲,血光化作万千利刃,无差别地袭向所有人!
包括护阵的黑衣修士。
此时祁冰冰雪蚕银鳞甲上的鳞片瞬间立起,与护心镜共鸣形成银白光罩。
好时机。
她趁机甩出三张雷火符!
爆!
雷火交织,炸得三根阵柱剧烈摇晃!
崔覆猝不及防被气浪掀退数步,灰白长发散乱飞舞。
“贱人!”他暴怒掐诀,“给我炼化她!”
黑衣修士催加灵力,
大阵疯狂抽取祁冰冰的灵力,雪蚕银鳞甲开始出现裂痕。
她闷哼一声,又吞下一颗复血丹。
崔云澜被摔在她脚边,染血的手指抓住她裙角:“快走......阵法要.....”
话音未落,整个大阵突然剧烈震动!
千钧一发之际。
就在祁冰冰的雪蚕银鳞甲即将崩裂的刹那,一道清冷如冰刃的声音切开了血色浓雾:
“阵——破。”
“唰——”
烟尘中,幽绿色的噬灵灯焰骤然凝固。
苏星奈的身影从阴影中踏出,依然身着侍女衣裳。
她指尖悬着那枚冰玉阵盘,此刻盘面上所有星轨都在逆向旋转,映得她眉眼如淬寒星。
“你......!”崔覆猛地转头,却见少女足尖轻点地面——
咔嚓!
一道冰蓝色裂纹从她脚下炸开,瞬息蔓延至整个噬灵续脉阵。
阵纹突然冻结,七盏噬灵灯砰砰砰接连炸裂。
“星移——逆!”
苏星奈左手掐阵诀,右手一把抓住祁冰冰手腕,“走!”
被改写的阵法开始反噬,地面如波浪般起伏。
崔覆惨叫一声,枯瘦的双手突然爬满绿纹——
阵法逆转开启!
祁冰冰趁机将一枚高阶复血丹塞入崔云澜口中。
丹药入口即化,他苍白如纸的脸上立刻涌起一丝血色。
“撑住。”她低语一句,把护心镜给他戴上。
又覆了一层结界。
祁冰冰始终是善良的有些犯蠢的人。
柳青瑶经常这样嘲笑她。
但这样,
她自己觉得也没什么不好。
神行符在她靴底燃起青光。
苏星奈的阵盘突然发出刺目蓝光:\"五息之后法阵就塌了!\"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冲向摇摇欲坠的院门。
身后传来崔覆撕心裂肺的吼叫:“不——!”
轰!
最后一根主阵柱崩塌的巨响中,两道身影冲破烟尘。
*
因破阵力竭,苏星奈脸色很不好看,指尖因灵力枯竭而微微发抖,祁冰冰给她喂了颗复血丹才有所好转。
“就送到这儿吧。”祁冰冰停下,“你先回药王峰。”
有些事她要自己解决。
苏星奈抓住她手腕:
“你真要回那个缠藤村?要不等你师姐回来再一起去。”
她想说那对夫妻既能卖祁冰冰一次,就能卖第二次。
这话太伤人了,哪个女儿愿意听到自己被父母出卖呢?
“不了,我麻烦师姐太多次了。”祁冰冰平静地接话,袖中雷火符发出细碎噼啪声,“我有带武器的。”
既然不擅长用剑,那一开始就不用。
暮色将至,两个姑娘的影子被拉得很长。
一个往北回药王峰,一个向西南去缠藤村。
她一定要今天就去缠藤村取回三千两白银。
她是浮烟山的弟子,不能欠崔府钱,不能落人口舌。
可,真得好委屈啊。
明明这三千两是爹娘拿去给儿子用了,但最后都会说是女儿从夫婿家拿了卖身钱,要女儿在夫家当牛做马来还债。
太不公平了。
*
缠藤村·祁家老宅
祁冰冰踏进了这座十年未归的院落。
院角的歪脖子枣树还在,树干上刻着几道歪歪扭扭的划痕。
那是她五岁时量的身高。
后来弟弟出生,再没人给她量过了。
“谁啊?”屋里传来熟悉的粗哑嗓音。
祁冰冰一脚踹开堂屋门。
砰!
木门砸在墙上震落簌簌灰尘,正在数银票的祁父惊得跳起来,十几张银票蝴蝶般散落在地。
“冰、冰冰?”祁母一脸不可置信,但立马堆起笑容,\"你不是在崔府当......\"
“在崔府当药引?”祁冰冰冷笑,雪蚕银鳞甲上还沾着血渍。
祁父突然扑向墙角铁锹:
“反了你了!我们彩礼钱都收了,你怎么能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