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只觉得眼前发黑,耳朵里嗡嗡作响,那四道斩钉截铁、内容惊悚的“入赘宣言”还在大厅里回荡,震得她灵魂出窍。她扶着额角,身体晃了晃,全靠一股“这世界太荒谬我不能倒”的意志力撑着才没直接厥过去。
“等……等等!”她猛地抬起头,墨绿色的眼眸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和巨大的困惑,声音都尖利了几分,指着眼前四个眼神炽热(或坚定)的男人,“不是!停!都给我打住!”
她深吸一口气,试图用最刻薄、最真实的自我剖析来戳破这可怕的“集体幻觉”:
“你们……你们都喜欢我什么?啊?”她扯出一个近乎狰狞的、自嘲的笑,“是不是觉得我林晚温柔小意?善解人意?纯良无害?呵!”
她往前一步,气场全开,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狠劲:
“**你们怕是弄错了吧?!** 我林晚,天性自私自利!骨子里刻满了算计!满心眼子想的都是怎么坑别人的钱,怎么坑别人的人!坏?我坏得没边儿了!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心肠硬得像西伯利亚冻土!就这样的女人,你们还抢着要?还入赘?还不要名分?!”
她环视四人,眼神锐利如刀,试图从他们脸上找到一丝动摇或醒悟:
“**你们男人不都喜欢什么温柔啊、善良啊、天真活泼娇憨的小白兔吗?** 这些玩意儿,在我身上,**一点儿都不沾边儿!** 我身上只有铜臭、算计和能把人冻僵的冷酷!你们是不是脑子……” “有病”两个字在舌尖打了个转,被最后一丝理智压了下去。
大厅再次陷入死寂,只有林晚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就在这时,一直保持着温润笑容、眼神却异常深邃的陈砚舟,缓缓上前一步。他没有被林晚的自贬吓退,反而像是早有准备,从容地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了一个……极其普通、甚至有些磨损的皮质笔记本。
“晚晚,”他声音依旧温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你怕是对你自己,有什么天大的误解吧?”
他翻开笔记本,动作轻柔,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修长的手指指向其中一行记录清晰的字迹:
“**你说你恶毒?**”
“**去年三月,商学院门口。**一个涉世未深、家境普通的大学生,看到几个混混模样的家伙围着你(其实是你保镖在远处警戒),以为你被坏人缠上了。他热血上头,不顾自身安危就要冲上来‘报警’救你。”
陈砚舟抬眼,目光如炬地看向林晚:“你当时做了什么?你非但没有领情,反而用一种极其不耐烦、甚至堪称凶悍的态度,当众呵斥他‘多管闲事’、‘滚远点’,把他骂得满脸通红,无地自容。围观的人都觉得你大小姐脾气发作,刻薄无情,对吧?”
林晚脸色微微一变。
陈砚舟嘴角勾起一丝了然的笑意,继续念道:“但后来呢?我的晚晚大小姐,你‘恶毒’地让你的保镖,立刻、马上,‘凶神恶煞’地把那个大学生‘押送’回家,确保他安全无虞。并且,‘顺手’在他家桌上留下了足够他一年学费生活费的钱,还有一封没有署名的信。信上只有两句话:‘**下次见义勇为前,先掂量自己几斤几两。命没了,就什么都没了。钱拿着,闭嘴。**’”
他合上笔记本一页,又翻开另一页:
“**你说你恶毒?**”
“**前年深秋,滨海大道。**一个醉驾的疯子,开着改装车以超过200公里的时速,失控撞向你的防弹座驾。因为你的车太结实,那疯子的破车像个易拉罐一样翻滚出去十几米,零件散落一地,车上连同司机一共17个人,重伤垂危。”
陈砚舟的声音清晰而有力:“你当时做了什么?你第一时间不是检查自己的车损,也不是指责对方。你‘恶毒’地直接下车,在满地狼藉和哀嚎中,用近乎冷酷的命令口吻,**现场指挥交通**!强行开辟出一条生命通道!同时,动用林家所有的医疗资源和人脉,让最近的五家顶级医院手术室全部待命!最终,那17个人在黄金时间内全部送进手术室。后续,‘恶毒’的你,**包揽了他们所有的医疗费、康复费、义肢费**!甚至,‘恶毒’地动用了你实验室尚未公开的、造价高昂的**纳米修复机器人**,让其中几个注定要截肢或失明的人,重新长出了手脚,重见了光明!最后,你还‘恶毒’地通过林氏基金会,给他们提供了再就业培训和岗位!让他们下半辈子有了着落!”
他每说一句,林晚的脸色就白一分,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衣角。
陈砚舟又翻了一页,语气带着一种近乎控诉的温柔:
“**你说你恶毒?**”
“**去年,你一声不响跑去乌鲁木齐。**不是去旅游,不是去买买买。你‘恶毒’地在那里砸下了**两百个亿**!建什么‘生态平衡系统’和‘远程协作中心’!让那些地处偏远、就业困难的当地人,足不出户就能接到世界各地的订单,在家就把钱挣了!生活水平直线上升!你‘恶毒’地改变了成千上万人的命运!”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技术宅特有的精准“控诉”,眼镜后的目光锐利地锁定林晚:
“林大小姐!你告诉我!像你这么‘恶毒’的人,为什么不把这两百个亿,哪怕只拿出**八个亿、十个亿**,去买套举世无双的珠宝戴在自己身上闪闪发光?为什么不拿出**三千万、五千万**,去买条高定裙子把自己打扮得跟只骄傲的花孔雀一样招摇过市?**你为什么要把大把大把的钱,都‘恶毒’地花在那些跟你非亲非故、甚至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知道是你帮了他们的人身上?!**”
陈砚舟合上笔记本,看着已经彻底僵在原地、脸色阵红阵白、眼神躲闪的林晚,发出了灵魂拷问:
“**晚晚,你告诉我,如果这叫‘恶毒’,那那些天天只知道挥霍无度、炫耀攀比、对社会毫无贡献的所谓‘名媛千金’,她们叫什么?!天使吗?!**”
“轰——!”
林晚只觉得脑子里最后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彻底崩断了!
陈砚舟的话,像一把把精准的手术刀,把她费尽心机构筑起来的“恶毒人设”剥得干干净净!那些她以为做得天衣无缝、无人知晓的“顺手为之”,那些被她刻意用“冷酷”外表掩盖的善意,此刻被这个男人用一本破笔记本,一桩桩、一件件,血淋淋地摊开在了所有人面前!
她张了张嘴,想反驳,想尖叫,想说“那都是假的!都是他编的!”,可是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因为……**他说得全是真的!** 每一个细节都对得上!这个陈砚舟,他到底在她身边布了多少眼线?!他记这个破本子记了多久?!
她感到前所未有的窘迫、羞恼,还有一种被彻底看穿的恐慌!她引以为傲的伪装,在这个男人面前,简直不堪一击!
“我……我……”林晚的声音都在抖,气势全无,只剩下色厉内荏的虚张声势,“陈砚舟!你……你调查我?!你变态啊你!”
“不,”陈砚舟温柔地看着她,眼神却无比执着,“我只是……在努力理解一个总是把自己藏在‘荆棘’和‘算计’外壳下,却有着比任何人都柔软、都炽热的心房的……笨蛋。”
他轻轻补上最后一刀,也是致命一击:“晚晚,承认吧。你所谓的‘恶毒’,不过是你不愿意面对自己那颗‘过分善良’的心时,给自己披上的一层保护色。而我们……”
他的目光扫过旁边同样神色复杂(顾寒渊眼神深邃,萧然满脸动容,沈聿镜片反光下是了然和……一丝赞许?)的其他三人,最后落回林晚身上:
“我们喜欢的,从来就不是什么假象。我们喜欢的,是那个即使被误解、被非议,也要用自己的方式去守护、去改变、去‘恶毒’地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一点的——**真实的林晚**。”
“噗——!”
林枭老爷子在旁边听得,一口上好的普洱差点直接喷出来!他捂着胸口,老脸涨红,眼睛里却闪烁着奇异的光芒,看看摇摇欲坠、羞愤欲绝的女儿,再看看手持“铁证”、深情款款的陈砚舟,以及旁边那三个虽然没说话但眼神明显写着“俺也一样”的“核弹头”……
老爷子猛地一拍大腿,这次的声音带着十足的兴奋和……幸灾乐祸?
“哎呦喂!我的宝贝闺女啊!搞了半天,你这‘核聚变’的核心燃料……是你自个儿这口是心非的‘菩萨心肠’啊?哈哈哈哈!妙!实在是妙!”
林晚:“……”
她看着陈砚舟手里的“罪证”笔记本,听着老爹那毫不掩饰的嘲笑,感受着四面八方投来的、那仿佛能把她灵魂都看穿的、混合着心疼、理解、爱慕和……戏谑的目光……
林家大小姐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天灵盖,眼前一黑,终于彻底放弃治疗,发出一声羞愤欲绝、响彻整个林氏庄园的哀嚎:
“**陈砚舟!我跟你拼了!!!**”
她张牙舞爪地就要扑过去抢那个该死的本子,什么优雅、什么气场、什么大小姐风范,全被她抛到了九霄云外!
完了!这下真完了!人设崩塌!底裤都被扒干净了!这日子……还怎么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