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边雾霭滚滚而动，中心位置却是一副悠闲融洽的情景。
一棵树，一张几，一局棋，两个人相对而坐，一边叙话一边手谈。
“棋局已到收官，你还不问吗？”人影落下一子，轻声说道。
云绫似有若无地看了人影一眼，随即捏起棋子落下，淡淡道：“我想问什么你会不知？”
说罢，不待人影说话，她又继续说道：“不要以为我对傅恒说的话只是为了逼你出来，你我同是世界意志，你应该清楚对我们而言，只要自己的世界不出问题，其他世界如何与我何干。”
话音落下，人影将要落子的手猛然顿住，抬起头，那模糊朦胧的五官仿佛第一次有了表情，一种名为惊诧的表情。
半晌，他又低下头去专心盯着棋局，手中的黑子却迟迟没有落下。
这时云绫又开口了，语气依旧平淡如水：“你可以说，也可以不说。就如眼前这盘棋，你下你的，我下我的，棋局最终下成什么样于我而言并无所谓，因为我随时都能抽身而去。至于布下这局棋的你，在意吗？”
人影没有说话，而是将手中的黑子重新放回棋盒，视线依旧注视着眼前的棋局。
云绫也不急，身子向后一靠，视线优哉游哉地打量起身旁那棵树来，仿佛是在印证她的话，她并不关心眼前的棋局。
良久，人影轻叹出声，将两枚黑子摆放在棋盘边缘。
云绫瞬间坐直身子，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对面的人影，只等下文。
人影沉吟半晌，终于开口道：“你应该也发现了，这里和你执掌的世界几乎一模一样。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你的世界武道昌盛，甚至有人能凭此破碎虚空，遨游大千世界，而这里却什么都没有。”
云绫蹙眉，这个问题她不是没想过，最终也只能归结于法则的约束。
人影本也没想让云绫回答，说完后顿了顿便又继续讲述下去。
按其所言，蓝星不是寻常的大千世界，甚至可以说是绝大部分大千世界的源头。
这里曾经辉煌无比，仙道、神道、武道甚至魔法并存于世，从中诞生了无数手掌天地法则的强者。
因为有这些强者的存在，蓝星世界凌驾于宇宙众生之上，被视为宇宙文明的祖庭和圣地。
但也正是因为这些强者的存在，蓝星世界在辉煌一时后迅速衰败，沦为如今这如同荒漠一般的低能量世界。
“出了什么事？”云绫疑惑地问道。
人影叹息一声，继续他的讲述。
背负世界气运，掌握无上法则，让那些强者渐渐忘记了身上本应该承担的责任。
他们只是一味索取，却从无回报。
他们因着各种各样的理由，今日开辟一方小世界，明日又开辟一方小世界，无穷无尽，将蓝星孕育的本源能量视作私产瓜分。
待到再无本源能量可以瓜分时，纷争便无可避免。
那一战，天崩地裂，无数强者陨落，无数小世界沦为无主之物。
最终决战将空间壁垒打得支离破碎，无尽宇宙能量汹涌而入，将蓝星本就已经十分脆弱的能量平衡彻底冲垮。
不仅如此，这些强者身负世界气运，他们的陨落令世界意志遭受重创。
而无尽宇宙能量的涌入又令剩下的生灵死伤无数，世界意志无能为力，终于在某个节点陷入了永恒的沉睡。
就此，蓝星进入了数十亿年的生命寂灭期，本源能量消散，宇宙文明的祖庭和圣地不复存在，彻底沦为强者的荒漠。
听到此处，云绫好看的眉头皱成了“川”字，她隐隐猜到自己的世界与蓝星之间是怎样的关联。
人影说到此处也停了下来，那张五官朦胧的脸上似乎多了几分惆怅。
良久，云绫抬眼看去，徐徐问道：“既然蓝星世界意志陷入了永恒的沉睡，那你又是谁？”
“我？我算是一抹残念吧。世界意志不甘心精心规划的世界彻底沦落，在沉睡前剥离出了我，一面维持世界的运转，一面寻求苏醒的契机。”
“所以，现在契机到了？”
“一点点。”
“什么意思？”
“还要多亏了你。”
“我？”云绫不解，蹙着眉头仔细回想自己什么时候与蓝星有过关联。
人影却不待她多想，主动解释道：“其实蓝星的空间壁垒自那场大战后就已支离破碎，虽然我竭力补救，却也只能勉强挡住宇宙能量的侵蚀。因此，新生的生灵时不时就会有意外流落到其他世界的情况出现。”
闻言，云绫心里一个咯噔，想到了自己。
人影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点头继续道：“没错，你还有傅恒都是因此流落在外的。
不过令我没想到的是，你竟然阴差阳错成为了世界意志，还将那方世界千疮百孔的空间壁垒给修补好了。
那方世界本就是从蓝星分割出去的，你的举动无形中也修补了蓝星的空间壁垒。”
话音落下，云绫心下已然明了。
空间壁垒除了阻挡宇宙驳杂且庞大的能量冲击世界本身的能量体系外，也会将世界本身产生的能量禁锢在世界内部以供生灵使用。
蓝星之所以彻底沦落，正是因为空间壁垒破碎，留不住这些能量。
如今空间壁垒完好，能量得以留存且日渐浓郁，自然而然就会促成生灵出现各种各样的变异。
就人类而言，这种变异有好有坏，譬如异能者和丧尸就是这样的正反两面。
念及此，她只有一点还不明白，那就是所谓的契机到底是什么？
面对这个问题，人影沉默良久，直到云绫耐心将要告罄时方才出声道：“所谓契机就是世界晋级。目前的蓝星还是低能量世界，唯有迈入高能量世界激活曾经的法则之力，世界意志才有苏醒的可能。”
话音落下，云绫直直地盯着人影，沉声道：“所以，你无视外来的圣教团胡作非为，就是为了借他们的手推动生灵迅速进化，缩短晋级的时间？”
“有些时候为了达成目的，必要的牺牲在所难免。况且，被改造的绝大部分都是未能自然进化的生灵，他们的实验或许是另一条可行的进化道路。”
“什么道路？被圣教团改造成没有理智的嗜血怪物？”
云绫心中气愤，一双凤眸几乎要喷出火来，周身气势激荡，语气也变得前所未有的冷厉。
人影却仿若未觉，依旧语气淡淡地说道：“作为世界意志，只要治下的生灵足够强大即可，至于是否嗜血、有理智，并不是必要选项。显然，你的人性左右了你的判断。”
闻言，云绫嗤笑出声，语气不再冷厉，却又带上了几分不屑：“差点忘了，世界意志是神性的集合，只关注世界运转，从不在意生灵死活。”
“准确的描述。”人影赞道。
一时间，整个混沌空间寂静非常，两人面对面注视着彼此，气氛已不再如之前那般融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