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浓烈到令人窒息的腥甜气味——陈雯婧身上散发的禁婆异香——猛地袭来。
予恩眉头紧锁,立刻向后退开几步,抬手掩住口鼻,拉开了距离。
对于陈雯婧嘶吼出的那个“它”,他充耳不闻。陨玉之行后,强行塞入他脑中的所谓世界意识分念,就再没半点动静,死寂一片。
再说,畏惧“它”的是九门那群人,他们二代为此几乎死绝,这东西在谁身边徘徊,跟他有什么关系?
研究室厚重的金属门无声滑开。予恩以为是歭医生或研究员返回,随意地侧过头。门口的身影让他眼神微动。
汪牧。
“哟,”予恩放下手,嘴角勾起一个没什么温度的弧度,声音拖得有点长,“这不是我们新鲜出炉的汪族长吗?有何贵干,亲自驾临这污秽之地?”
汪牧稳步踏入,视线先在拘束台上因挣扎而微微起伏的陈雯婧身上停顿一瞬,随即看向予恩。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周身气息透着股冷意。
“贵干不敢当。”汪牧的声音清晰地在充满异香的室内回荡,“只是少族长似乎还未详细交代,关于九门内部的那些关键信息。我这个新任族长,只好亲自来问问了。”汪牧刻意咬重了“少族长”三个字。
拘束台上,陈雯婧浑浊的眼球费力地转动,死死黏在交谈的两人身上。强烈的屈辱和怨恨啃噬着她,然而此刻,她被在场的两人彻底无视,沦为背景。
予恩彻底撕去了伪装。他双手插进裤袋,姿态随意地倚靠在旁边冰凉的金属仪器架上,脸上绽开一个近乎轻佻的笑容。
“啧,族长大人,还有那些老古董们……你们该不会真觉得,吴家那个显得傻乎乎的吴携,就是失踪的齐羽本尊吧?”
汪牧的眉毛几不可察地向上抬了半分,没有接话,只是静待下文。
予恩也不需要他回答,自顾自地绕着拘束台踱步,像在观察一件奇特的展品,语气轻松得像在闲聊。
“他可不是。只不过是九门精心编排的一出大戏。”他停在陈雯婧头侧,欣赏着她因听到“吴携”而更加扭曲的面容,“吴三行那帮人,照着齐羽的模子,硬生生‘造’出来一个吴携。这几年哄诱着他四处钻墓穴,就是想钓你们汪家这条大鱼上钩吗?顺便,”他故意停顿,笑容加深,“也想把水里那条叫‘它’的大家伙引出来。”
“是不是还琢磨着九门二代差不多死绝了?”予恩的目光从陈雯婧脸上移开,对上汪牧深沉的视线,带着毫不掩饰的嘲弄,“就剩吴家兄弟,外加这位,”他用下巴点了点陈雯婧,“哦,差点忘了,还有个谢链环。”
汪牧的眼神终于掠过一丝波动。
予恩满意地继续爆料。
“谢链环活得好好的呢。他和吴三行,那张脸不是一直挺像的吗?玩个偷天换日有什么难的?谢链环假死脱身,这些年就藏在吴家老巢里,跟真吴三行轮着班儿在外头抛头露面。族长大人,您给评评,他们这么费劲巴拉地唱双簧,图个啥?”他将问题抛回给汪牧,语气充满挑衅。
汪牧沉默片刻,没有回答予恩的疑问,反抛出一个核心问题。
“这些九门最核心的机密,你从哪里挖出来的?汪恩,你并非九门中人。按你出现后和他们的种种过节,他们不可能让你知道这些。”他的声音里带着冰冷的探究意味。
予恩无所谓地耸耸肩。
“实话告诉你呗,我压根不是你们这个世界的人。至于信不信,那是你的事。”他直白地丢出这个惊人的答案。
汪牧闻言,脸上忽然展开一个笑容,那笑容里没有惊诧,只有一种“果然如此”的了悟。
“信。为什么不信?”他向前迈了两步,缩短了与予恩的距离,声音压低了些,带着掌控全局的笃定,“无论你来自何方,现在,你是汪家的少族长。而且,”他意味深长地停下话语,视线扫过予恩胸口,“你身体里那个小家伙,还需要我的解药,不是吗?”
予恩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避开了关于蛊虫解药的话题。他侧身指向拘束台上因听到他说出谢链环在吴家,而陷入短暂失神的陈雯婧。
“明天我带她去杭城。刚才我们聊的‘家常’,她可一字不落听进去了。”他转向汪牧,眼神冷静,“你也看见了,只要离我够近,她就能找回点神智。到了吴家,万一她靠近我,突然清醒能开口说话,把这些‘家常话’全倒给吴三行……”
汪牧立马明白了予恩的意图。他双臂环抱,斜倚在门框上,脸上露出一种近乎赞许的神情。
“当然。少族长思虑周全。我马上让歭医生过来处理,确保她到了吴家,半个字也吐不出来。”
“我要杀了你们——!!”陈雯婧猛地从失神中惊醒,“弄哑”两个字出现在她的脑海,嘴里爆发出凄厉绝望的嘶吼!
她刚才确实存了这个念头——只要在吴三行面前,借着靠近予恩恢复的清醒,就把这些秘密全抖出来!她在拘束带下疯狂扭动,骨骼发出声响,指甲疯狂抓挠着金属台面,发出刺耳的刮擦声,喉咙里挤出含混不清淬满剧毒的诅咒。
“你们汪家不得好死!杀了我!现在就杀了我啊——!”
汪牧对陈雯婧歇斯底里的尖叫置若罔闻,只是对予恩微微颔首,转身出去吩咐人叫医生。
予恩最后瞥了一眼在拘束台上徒劳挣扎、形如枯槁恶鬼的陈雯婧,嘴角勾起弧度,也转身离开了这间弥漫着绝望与异香的研究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