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牧、汪初带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人急匆匆赶到房间门口,三人脸上都带着凝重和焦虑。
走进房间后,直奔床上去看那个人。
“汪牧部长,他三天前就如此了!”汪程跟在后面抢先一步,对着走进了房间的其中一个背对着门口、身形挺拔的背影汇报。
被称为“部长”的汪牧缓缓转过身。此时的双眸犹如深邃幽冷的寒潭,目光扫过之处,让人无端生出几分敬畏。
高挺的鼻梁下,薄唇紧抿,线条坚毅,一头利落短发,更添几分干练,身着剪裁合身的深色正装。
他紧抿着嘴唇,目光扫过门口的三人,最终定格在那个白大褂男人身上。
汪程原本还在焦躁地踱步,顺着汪牧的目光看向白大褂,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个箭步冲上前。
“峙医生!快看看他!现在一动不动的,前面他一直疼的抽搐了三天!”
峙医生,也就是那位穿白大褂的中年男人,没有多言,只是沉稳地点点头,拎着手中那个看起来沉甸甸的医疗包,快步走向房间中央那张宽大的床榻。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张床上。
床上躺着的人。
就双目微睁,蜷缩着直直地盯着天花板繁复的吊顶,瞳孔却毫无焦距,仿佛灵魂已经抽离。胸膛有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任何人看到这“活着”的状态,都会觉得比死亡本身更令人心头发寒。
歭医生俯下身,动作专业而迅速地开始检查:翻开眼皮查看瞳孔反应,触摸颈部动脉感受微弱的搏动,用听诊器倾听胸腔深处……他的眉头越皱越紧,表情越来越凝重。
汪牧走到床边,高大的身影带来无形的压力。他看着床上的人——家族里现在最被寄予厚望的核心成员
“峙医生,”汪牧的声音低沉沙哑,透着威严,“汪恩他……到底是什么情况?三天,滴水未进,不言不语,就维持疼痛状态!是中毒?中了邪?还是……” 他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但房间里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汪初和汪程、汪明都屏住了呼吸,紧张地看着张医生。
汪牧眼神也是直直看着他。
峙医生直起身,摘下听诊器,面色异常严峻。他环视了一圈房间内几人殷切又恐惧的目光,最终看向汪牧,缓缓开口,声音带着困惑和惊疑。
“部长,汪恩少爷的生理体征……非常微弱,但奇怪的是,所有基础指标都在维持生命的最低限度内徘徊,没有继续恶化的迹象。瞳孔对光反射极其迟钝,神经系统反应……几乎为零。更诡异的是他的疼痛状态,” 峙医生指了指予恩那现在僵直如木的身体,“这种程度疼痛时间,远超医学上已知的任何一种时长状态,像被……静止在了疼痛瞬间。”
他深吸一口气,说出一个连他自己都难以相信的结论。
“初步检查……没有发现任何物理损伤、常见毒素或已知的神经病变迹象。他的身体……像被一种我们无法理解的力量强行维持在这种‘疼痛’的状态。这……这不像是疾病或伤害造成的。”
房间里死一般的寂静。汪程倒吸一口凉气,汪牧和汪初交换了一个眼神。
一旁原先还很是镇定的汪明,背在身后的手也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
“不像疾病或伤害?” 汪牧听到峙医生说的话,知道还有一种可能他还没说出口,冷声询问“那像什么?”
峙医生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艰难地吐出了那个萦绕在他心头的、更可怕的猜想。
“部长,恕我直言……这状态,更像……更像是一种极其强大、我们完全无法抗衡的……*诅咒*。”
“诅咒”二字如同惊雷,在寂静的房间里炸开。
房间里只剩下压抑到极致的呼吸声,以及床上那人……予恩——那微弱的心跳和呼吸。
而此刻,予恩的内心却是一片冰冷而喧嚣的厌倦。
*惩罚时间终于结束了。*
他能清晰地听到房间里每一个细微的声音——汪程撞门的闷响,汪程粗重的喘息,汪牧指节的轻响,还有张医生额头上汗珠滴落在地毯上的微不可闻的“嗒”声。
他的舌头在僵硬的口腔里能动了,声带也恢复了控制,只要他想,随时可以“活”过来。
但他懒得动。
太累了。从莫名其妙被卷入这个陌生的世界、这个充满权力倾轧和秘密的世界开始,一切就像一场醒不过来的噩梦。这本身不就是最恶毒的诅咒吗?重来两次?听起来像是恩赐,可每一次都是更深的泥潭。
现在……他真有点想彻底的死了。
这个世界是巨大的、令人窒息的剧本。死,再死一次是不是就能彻底摆脱这该死的循环?
可就在这求死的念头刚冒出来时,另一个名字就像毒蛇一样缠住了他的思绪——吴三行。
那个名字,那张脸,那些在阴影中悄然铺开的庞大计划……如果他就这么死了,吴三行精心算好的棋局,是不是就能按照那家伙预想的、冷酷无情的轨迹,一路顺畅地走下去?
*‘不’。*
一个更深的、带着强烈破坏欲的念头,像冰冷的火星,在他沉寂的心底猛地爆开。
凭什么?
凭什么他就要承受这无尽的痛苦和荒谬的重生?凭什么吴三行就能在幕后运筹帷幄,把他当作棋盘上的一枚棋子?几次差点都死去,甚至他的“死亡”都是在对方的算计之中?
*如果留下……*
予恩的思维在冰冷的绝望中高速运转,带着一种近乎自毁的疯狂。如果他继续“活”着,哪怕是以这种半死不活的状态,是不是就有机会……可以把吴三行那看似天衣无缝的计划,搅得天翻地覆,搞得稀碎?
这个念头带来的扭曲快感,暂时压过了求死的欲望。
他有点想笑,尤其是听到那位峙医生用那么严肃、恐惧的语气说出“诅咒”两个字的时候。
*‘诅咒?呵……你们清楚什么叫真正的诅咒?’予恩在心底无声地嗤笑。‘真正的诅咒是活着,是清醒地看着自己被命运和他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就在这内心风暴席卷的瞬间,一直如同精密仪器般观察着汪恩的峙医生,瞳孔骤然收缩!他猛地俯身,几乎贴到了予恩的脸上。
“部长!”峙医生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惊疑,“快看他的眼睛!”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予恩那双原本空洞无神的眼睛上。
只见那双直勾勾盯着天花板的瞳孔深处,极其细微地、极其快速地收缩了一下!像是被无形的针扎了一下。紧接着,那僵硬的眼睑,极其缓慢地……眨动了一次!
不是生理性的无意识反射,那眨动的节奏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感和一丝……难以捕捉的嘲讽意味?
“他动了!”汪程失声叫出来。
汪明和汪初也死死盯着那微小的动作,大气不出。
汪牧一步跨到床边,高大的身躯投下浓重的阴影,完全笼罩了床上的予恩。眼睛紧紧盯住予恩的脸,试图从那细微的眨眼中解读出任何信息。是意识的回归?还是……那“诅咒”更深层的显现?
“汪恩?”汪牧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从未有过的试探和……小心翼翼。
房间里再次陷入死寂,比之前更加紧绷。所有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等待着床上之人的反应——是苏醒好转?还是……更深沉的死寂?
予恩清晰地听到了那声试探性的呼唤。
他依旧懒得动弹,连眼皮都懒得再抬一下。但内心那股因为想到“搅乱吴三行计划”而升起的恶意玩味,却像毒藤一样蔓延开来。
*动一下?回应一下?*
*不……急什么。*
*让恐惧再发酵一会儿吧。看看这群掌控着庞大力量、自以为是的汪家人,在面对无法理解、无法掌控的“诅咒”时,会露出怎样精彩的表情?*
他选择继续保持沉默,维持着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木僵”状态。只是,在无人能窥探的思维深处,一个冰冷而带着毁灭倾向的计划,正悄然勾勒出模糊的轮廓。
留下。搅局。让一切都……稀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