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如萍站在晨光中,看着哥哥眼中闪烁的光芒渐渐暗淡。陆尔豪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军装袖口的铜扣,喉结上下滚动了几次。
\"如萍...\"他最终开口,声音低沉而克制,\"妈最近只是受了些风寒。\"
如萍注意到哥哥说这话时,目光不自觉地瞥向二楼母亲的窗户。王雪琴的身影正好从窗前经过,虽然消瘦了些,但步伐依然稳健,手里还端着给尔杰准备的蜂蜜水。
远处报童的叫卖声传来:\"最新战报!我军在徐州...\"陆尔豪的肩膀明显绷紧了,军装下隐约可见肌肉的轮廓。如萍知道,那是他每天清晨在后院练习射击练就的。
\"尔杰的烧昨晚就退了。\"陆尔豪继续说道,声音渐渐找回了往日的沉稳,\"今早还闹着要吃吴妈做的枣泥糕。\"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这些天来第一个真心的笑容。
如萍突然想起昨夜路过母亲房间时,听见里面传来轻柔的摇篮曲,还有尔杰咯咯的笑声。哪里像是有重病的样子?
\"可是哥...\"如萍上前一步,晨露打湿了她的绣花鞋,\"你明明...\"
陆尔豪抬手打断她,军装袖口露出一截手腕——上面戴着一块老旧的手表,是父亲离家前留给他的。\"如萍,有些责任比上前线更重要。\"
他转身望向院角的练武场,那里立着几个磨损严重的木人桩。如萍这才注意到,木桩上新鲜的击打痕迹旁边,还留着许多陈旧的凹痕——那是尔豪这些年日复一日练习的证明。
\"书桓和杜飞...\"陆尔豪的声音突然轻了下来,\"他们能心无旁骛地冲锋陷阵,是因为知道后方有人守着。\"
一只麻雀落在石榴树上,歪头看着他们。如萍突然明白了什么,胸口涌起一阵酸涩的暖意。她看见哥哥军装口袋里露出的信封一角——不是什么调令,而是尔杰昨天画的\"全家福\",歪歪扭扭的小人旁边写着\"我最厉害的哥哥\"。
防空警报再次响起,陆尔豪条件反射般站得笔直,右手已经按在了配枪上。但这一次,他的目光没有追随着警报声远去,而是坚定地望向了二楼——尔杰正趴在窗口,兴奋地向他们挥舞着新折的纸飞机。
\"去吧。\"陆尔豪突然对如萍说,轻轻推了推她的肩膀,\"去帮尔杰把飞机扔远些。\"
如萍望着哥哥挺拔如松的背影,看见阳光为他镀上一层金边。她终于明白,有些人选择留下,不是因为胆怯,而是为了守护更大的勇气。
陆尔豪倚在廊柱旁,晨光透过石榴树的枝叶,在他军装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望着院子里嬉笑的如萍和尔杰,眼神渐渐失去了焦点。
如萍正弯腰帮尔杰调整纸飞机的机翼,珍珠发簪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尔杰的笑声清脆地回荡在院子里,小手高高举起折好的飞机。这本该是个温馨的画面,却让陆尔豪胸口发闷。
他的视线穿过欢笑的两人,仿佛看到了那辆远去的军用吉普——何书桓坐在副驾驶上,金丝眼镜反射着晨光,正低头检查相机;杜飞站在车尾,军装外套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回头朝陆宅方向望了最后一眼。
\"尔豪哥哥!\"尔杰的呼唤将他拉回现实,\"看我折的飞机能飞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