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纱帘,在周墨寒的脊背上勾勒出金色的轮廓。夏婉的指尖沿着那些线条游走,从肩胛骨凹陷处一路滑到腰际。墨寒在睡梦中轻哼一声,无意识地将她搂得更紧。
夏婉凝视着墨寒的睡颜,他凌厉的眉目在睡梦中变得柔和。她轻轻拨开他额前的碎发,这个简单的动作却让她心头一颤,太亲密了,亲密得危险。
墨寒突然睁开眼,漆黑的眸子清明如镜,哪有半分睡意。“偷看我?”他嗓音沙哑,带着晨起的慵懒。
夏婉的手僵在半空,随即被他握住。墨寒的唇贴上她的掌心,舌尖轻触那道持枪留下的薄茧。这个过于温柔的动作让夏婉呼吸一滞。
“饿了吗?”她试图抽回手,却被墨寒翻身压住。
“很饿。”他的吻落在她锁骨的红痕上,那是他昨晚留下的。夏婉仰起脖子,晨光中她的皮肤如白玉般莹润,唯有那些紫红的印记昭示着这两日的疯狂。
窗外传来黄包车的铃铛声,小贩的叫卖声,上海的早晨如常开始。而在这个小小的安全屋里,时间仿佛静止。
“墨寒……”夏婉喘息着唤他的名字,这一刻她什么也不愿想,什么任务,什么回家,统统抛到九霄云外。她只要现在,只要身上这个男人的体温。
夏婉的眼角渗出泪水,墨寒吻去那些咸涩的液体,动作越发轻柔。
“看着我。”他哑声命令。
夏婉睁开眼,对上墨寒专注的目光。他的瞳孔里只映着她一个人的影子,那么清晰,那么纯粹。瞬间,夏婉突然有种错觉,他们只是普通恋人或夫妻,而非执行任务的特工。
荒唐。可笑。危险。
但她无法抗拒。
午后,夏婉在厨房煮面。墨寒的白衬衫松松垮垮地套在她身上,下摆刚好遮住大腿根。她哼着一首日语童谣,那是千岛雅子教她的,关于金鱼和月亮的故事。
墨寒靠在门框上看着她。阳光透过窗户,在夏婉周身镀上一层金边。她切葱花的手指灵活纤长,谁能想到这双手也能在五秒内拆卸一把勃朗宁。
“看什么?”夏婉头也不回地问,耳尖却悄悄红了。
墨寒走上前,从背后环住她的腰,下巴搁在她肩上。“看你。”他诚实地说,嗅着她发间的茉莉香,“你煮的面太咸了。”
夏婉用手肘撞他:“那你自己来。”
墨寒低笑,不但没松手,反而吻上她的后颈。夏婉瑟缩了一下,锅里的水正好沸腾,白雾蒸腾而起,模糊了两人的身影。
这一刻,墨寒突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他似乎爱上了怀里的女人。不是欲望,不是好奇,而是真真切切的爱。他爱她煮面时微蹙的眉头,爱她湿润的眼角,甚至爱她藏在枕头下的那把上了膛的手枪。
这个认知让他浑身发冷。军统特工不能有软肋,而夏婉成了他最大的弱点。
“墨寒?”夏婉转身,疑惑地看他,“面好了。”
他机械地接过碗,食不知味。夏婉坐在他对面,小口啜饮面汤,红唇被热气熏得更加艳红。墨寒突然想吻她,想确认她是真实的,不是又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
“你今天很安静。”夏婉放下筷子。
墨寒伸手擦去她嘴角的汤渍:“在想任务。”
夏婉的笑容淡了些:“啊,任务!”她起身收拾碗筷。
墨寒移开视线,他对她不是没有防备和疑心,但他无法控制情感,不但没有控制,还和她上了床,还……
还他妈的爱上了她!
“我去洗衣服。”夏婉抱着两人的脏衣服走向浴室。墨寒的白衬衫挂在她纤细的身躯上,随着步伐轻轻摆动,像一面投降的白旗。
第三天早晨,夏婉在熨烫墨寒的衬衫。收音机里放着周璇的《夜上海》,她跟着轻哼,手指灵巧地将领口熨得笔挺。墨寒从背后抱住她,吻落在她耳后。
“像个贤惠的小妻子。”他调侃道。
夏婉拍开他的手:“别闹,领子要皱了。”
墨寒却不肯松手,反而变本加厉地吻她。夏婉无奈地放下熨斗,转身环住他的脖子。两人在晨光中吻着,熨斗的蒸汽声与收音机的音乐交织,平凡得令人心碎。
就在这时,电台的旋律突然中断,取而代之的是一段莫尔斯电码。墨寒的身体瞬间僵硬。
“渔夫。”他松开夏婉,脸色变得凝重。
夏婉懂事地退开:“我去泡茶。”
墨寒快步走向藏在《申报》合订本后的电台,戴上耳机。夏婉在厨房烧水,故意将杯盘弄得叮当响,给他留出隐私空间。但安全屋太小了,她还是能听到墨寒压抑的回应。
“是的,明白,再给我两天……”
水烧开了,蒸汽顶起壶盖,发出刺耳的尖叫。夏婉手一抖,热水溅在手背上,立刻红了一片。她咬着唇没出声,继续泡茶的动作。
“黑桃皇后的档案必须拿到,在佐藤的密码箱……”
墨寒的声音越来越冷,越来越硬,与方才调情的温柔判若两人。夏婉盯着茶叶在热水中舒展,突然觉得那像极了被泡发的伤口。
电台关闭的声音响起,接着是长久的沉默。夏婉深吸一口气,端着茶走向客厅。
墨寒站在窗前,背影挺拔如枪。阳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一直延伸到夏婉脚边。她轻轻放下茶杯,瓷器与玻璃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
“龙井,你最喜欢的。”她努力让声音听起来轻松。
墨寒转身,脸上已挂起那副职业特工的面具,唯有眼神泄露出一丝疲惫。“谢谢。”他接过茶杯,指尖有意无意地擦过她的手。
两人相对无言。收音机又恢复了音乐,周璇甜美的嗓音唱着“夜上海,夜上海,你是个不夜城……”
“我该走了。”墨寒最终说,放下几乎没动过的茶。
夏婉点头,帮他穿上那件刚熨好的衬衫。她的手指抚平领口的褶皱,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珍宝。墨寒抓住她的手腕,想说些什么,最终却只是在她掌心落下一吻。
“晚上回来吃饭吗?”夏婉问,仿佛真是一个等待丈夫归家的妻子。
墨寒系领带的动作顿了顿:“不确定。”
“那我等你。”夏婉微笑着说,眼神却飘向床头柜——那里藏着她的手枪和最新指令。
墨寒点头,转身走向门口。在迈出门槛的瞬间,他回头看了一眼。夏婉站在餐桌旁,晨光为她镀上一层柔和的轮廓,美得不真实。
“夏婉。”他突然唤道。
“嗯?”
“别等我吃饭。”他说,然后关上了门。
安全屋重归寂静。夏婉站在原地,良久,才缓缓坐下。茶已经凉了,茶叶沉在杯底,像一颗死去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