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石如雨坠落。
顾雨岚眼睁睁看着沈渊被崩塌的溶洞吞没，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她听不见周沅的尖叫，看不见四散奔逃的影卫，整个世界只剩下那个消失在烟尘中的身影。
\"沈渊——！\"
凤凰印应激爆发，金光如潮水般涌向全身。顾雨岚纵身跃入乱石之中，碎石砸在背上、肩上，却无法阻挡她的脚步。双凤之力在血脉中奔涌，让她能感知到每一块坠石轨迹，在间不容发之际闪避。
\"沈渊！回答我！\"
烟尘中，一块巨大的钟乳石轰然砸下。顾雨岚本能地抬手，金黑交织的光幕从掌心展开，硬生生扛住了这致命一击！光幕下，她终于看到了沈渊——他被压在石碑残块下，龙纹剑脱手落在不远处。
\"坚持住！\"
顾雨岚扑过去，双手插入石缝。凤凰印灼烧般发烫，赋予她超乎常人的力量。随着一声嘶吼，石碑被她生生掀开！沈渊已经失去意识，龙纹从心口蔓延至全身，却黯淡得几乎看不见。
\"不...不要...\"顾雨岚颤抖着去探他的鼻息，微弱但还在。
她将沈渊护在身下，双手撑地。凤凰之力全开，形成一个半圆形的光罩。坠石砸在光罩上，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顾雨岚咬紧牙关，嘴角渗出血丝，却纹丝不动。
\"我在这里...我在这里...\"她轻声呢喃，不知是说给沈渊听，还是给自己打气。
光罩外，溶洞继续崩塌。突然，一道黑影闪过——是顾雪瑶！她手持龙纹剑，剑身缠绕着金黑交织的光芒，所过之处碎石自动避让。
\"阿姐！救救他！\"顾雨岚嘶声喊道。
顾雪瑶没有回答，只是将龙纹剑插入地面。令人震惊的一幕发生了——剑身上的龙纹脱离剑体，在空中凝聚成一条五爪金龙！金龙长啸一声，盘旋在顾雨岚的光罩上方，将坠石尽数击碎！
\"丫头...坚持住...\"顾雪瑶的声音直接在顾雨岚脑海中响起，\"援兵马上到...\"
果然，片刻后赵破虏带着亲兵冲进溶洞。老将军见状立刻指挥人手清理碎石，同时命军医抢救沈渊。
\"王爷怎么样？\"赵破虏焦急地问。
顾雨岚摇头，眼泪砸在沈渊脸上：\"龙纹...在消失...\"
确实，沈渊身上的龙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仿佛被某种力量抽离。最可怕的是，随着龙纹消退，他的呼吸也越来越弱。
\"不...不要...\"顾雨岚慌乱地握住他的手，\"沈渊...看着我...\"
没有反应。沈渊的脸色灰败得像死人，连唇色都开始发青。
\"周夫人！\"顾雨岚回头大喊，\"救救他！\"
周沅被影卫搀扶着走来，看到沈渊的状况后倒吸一口凉气：\"龙血离体...必须立刻...\"
她话未说完，一个虚弱的声音从碎石堆后传来：\"用...这个...\"
是萧煜！他拖着断臂爬过来，手中攥着一封染血的信函：\"先太子...血书...里面有...方法...\"
顾雨岚接过血书，上面字迹模糊但关键部分尚可辨认：\"朕之四子，长女雪瑶，次子澄，三女雨岚，幼子...\"后面的字被血迹模糊，但紧接着是一段重要记载：\"龙血可渡，唯凤印主可承...\"
\"什么意思？\"赵破虏不解地问。
周沅却恍然大悟：\"王爷身上的龙纹是后天烙印的！现在真龙觉醒，伪龙必亡...除非...\"
\"除非什么？\"顾雨岚急问。
\"除非将伪龙血渡给真凤。\"周沅指向顾雨岚的凤凰印，\"但风险极大，稍有不慎两人都会...\"
顾雨岚毫不犹豫：\"我做。\"
她将沈渊扶起，让他靠在自己怀中。凤凰印按在他心口处，金光如丝如缕渗入皮肤。奇妙的是，随着金光注入，沈渊身上褪去的龙纹竟开始重新浮现，只是颜色淡了许多。
\"有效！\"赵破虏惊喜道。
但顾雨岚的情况却急转直下。她全身泛起不正常的潮红，呼吸急促，凤凰印的颜色在金与黑之间剧烈变换。
\"王妃！\"周沅惊呼，\"快停下！双凤之力在与龙血对抗！\"
顾雨岚却咬紧牙关，继续输送力量。她感觉到两股截然不同的能量在体内冲撞，仿佛要将她撕成两半。痛苦如潮水般袭来，视线开始模糊...
\"丫头！\"
顾雪瑶的声音如惊雷炸响。顾雨岚恍惚看见姐姐手持龙纹剑走来，剑尖滴落的不是血，而是金黑色的光液。
\"阿姐...救他...\"
顾雪瑶没有回答，只是将龙纹剑横在沈渊和顾雨岚之间。剑身上的龙纹再次游动，这次竟分出一缕金光注入沈渊心口，一缕黑光注入顾雨岚的凤凰印！
\"以吾之血，平尔之争。\"顾雪瑶的声音庄严如宣誓，\"从今往后，龙凤同源。\"
金光与黑光交融的刹那，沈渊猛地睁开眼睛，而顾雨岚则长舒一口气——体内的冲突奇迹般平息了！
\"雨岚...\"沈渊虚弱地唤道。
顾雨岚泪如雨下，紧紧抱住他：\"我在...我一直都在...\"
沈渊抬手轻抚她脸颊，指尖冰凉：\"我的命...是你的...\"
这一幕让在场众人无不动容。连铁石心肠的赵破虏都别过脸去抹眼泪。
萧煜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打断了这温情时刻。他艰难地爬过来，将血书完全展开：\"殿下...请看...\"
顾雪瑶接过血书，快速浏览后脸色大变：\"原来如此...\"
\"阿姐？\"顾雨岚疑惑地看向她。
顾雪瑶深吸一口气：\"先太子实际有四子。长女是我，顾雪瑶；次子是周澄，就是哑叔；三女是你，顾雨岚；幼子...\"她指向萧煜，\"是他，萧煜。\"
\"什么？！\"众人惊呼。
萧煜苦笑：\"当年...我被送往北境...作为诱饵...\"他断断续续地解释，\"真正的...幼子...是...\"
话未说完，冯嬷嬷突然从废墟中冲出，匕首直取萧煜后心！千钧一发之际，顾雪瑶挥剑格挡，龙纹剑与匕首相撞，迸发出刺目火花。
\"贱人！\"冯嬷嬷厉喝，\"你们永远别想知道真相！\"
她猛地掷出一枚烟雾弹，借机逃向溶洞深处。顾雪瑶想追，却被顾雨岚拦住：
\"阿姐，先离开这里！溶洞随时会完全崩塌！\"
确实，四周的崩塌声越来越密集。赵破虏当机立断：\"撤！\"
众人迅速退出溶洞。刚跑到安全地带，身后就传来震天巨响——整个天地窟入口彻底塌陷，烟尘冲天而起。
顾雨岚抱着虚弱的沈渊，看向姐姐：\"现在怎么办？\"
顾雪瑶望向洛阳方向：\"回京。该让天下知道真相了。\"
......
七日后，金銮殿。
满朝文武鸦雀无声，看着龙椅前那个手持龙纹剑的女子。顾雪瑶一袭白衣，黑凤纹与龙纹在裸露的手臂上交织，形成奇异的\"暗金龙凤\"图案。在她身后，沈渊和顾雨岚并肩而立，一个执掌龙纹剑鞘，一个腕间凤凰印金光流转。
\"诸位爱卿。\"顾雪瑶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先太子遗诏在此，御医滴血验亲的记录在此，龙纹剑认主在此——我，周雪瑶，才是先太子嫡长女。\"
兵部尚书第一个跪下：\"臣...参见公主殿下！\"
紧接着是六部九卿，如潮水般跪伏在地。顾雪瑶却摇头：\"我不是来当公主的。\"
她缓步走上龙阶，在龙椅前转身：\"奸佞当道二十年，民不聊生。今日，我以先太子嫡长女的身份，承继大统！\"
朝堂一片哗然。礼部尚书壮着胆子抬头：\"殿下，自古未有女子...\"
\"现在有了。\"顾雪瑶冷笑，\"还是说，张大人想试试龙纹剑的锋芒？\"
龙纹剑似乎感应到主人心意，发出清越剑鸣。礼部尚书立刻噤声，伏地不起。
\"即日起，我继位为帝。封沈渊为摄政王，顾雨岚为摄政王妃，摄政王与王妃权利相当，朕不在时可代朕行事。\"顾雪瑶的目光扫过群臣，\"有异议者，现在可以站出来。\"
无人敢动。
顾雪瑶满意地点头：\"很好。那么第一道旨意——全力清剿玄蛇会余孽！\"
\"陛下圣明！\"
山呼声中，顾雨岚悄悄握住沈渊的手。他掌心的温度让她心安，尽管那场生死危机已经过去，但她仍然后怕——差一点，就永远失去他了。
沈渊似乎感应到她的情绪，指尖轻轻挠了挠她手心。这个小动作让顾雨岚差点笑出声，朝堂的肃穆气氛都冲淡了不少。
退朝后，顾雪瑶——现在应该称女皇了——将两人召至御书房。
\"阿姐...不，陛下。\"顾雨岚改口道，\"有何吩咐？\"
顾雪瑶疲惫地揉着眉心：\"私下还是叫阿姐吧。\"她看向沈渊，\"你的龙血...\"
\"所剩无几。\"沈渊平静地说，\"但足够辅佐陛下。\"
顾雪瑶摇头：\"我不是问这个。\"她指向顾雨岚，\"你为了救他，差点搭上自己。\"
顾雨岚抿唇：\"值得。\"
\"傻丫头。\"顾雪瑶叹息，\"不过也多亏你们，我才能完全掌控暗金龙凤之力。\"她突然严肃起来，\"但有件事必须告诉你们——冯嬷嬷逃了，带着一部分血书。\"
沈渊皱眉：\"她知道了什么？\"
\"关于幼子的真相。\"顾雪瑶压低声音，\"血书上说，当年被送往北境的萧煜是替身，真正的幼子另有其人。\"
顾雨岚心头一跳：\"是谁？\"
\"血书这部分被血污了。\"顾雪瑶摇头，\"但冯嬷嬷似乎知道。她逃跑前说'你们永远别想知道真相'。\"
沈渊若有所思：\"所以玄蛇会还会卷土重来。\"
\"不错。\"顾雪瑶点头，\"而且我怀疑...\"她犹豫了一下，\"真正的幼子可能还活着，甚至就在京城。\"
顾雨岚突然想起一个人：\"冯公公！\"
\"很有可能。\"顾雪瑶赞许地看了妹妹一眼，\"我已经派人暗中监视他了。\"
正说着，宫女进来禀报：\"陛下，晚膳备好了。\"
顾雪瑶起身：\"一起用膳吧。说起来，我们三人还没好好吃过一顿饭。\"
御膳房准备的菜肴很丰盛，但顾雨岚注意到，阿姐几乎没动筷子，只是不停地喝酒。沈渊也察觉了异常，与她对视一眼。
\"阿姐，\"顾雨岚轻声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顾雪瑶摇头，突然放下酒杯：\"我梦见母亲了。\"
沈渊的手微不可察地一颤。
\"她说...我们中必须有人做出牺牲。\"顾雪瑶的目光在两人脸上游移，\"丫头，沈渊，无论将来发生什么，记住你们的誓言。\"
顾雨岚心头涌上不祥的预感：\"什么誓言？\"
\"同生共死，永不相负。\"沈渊轻声回答，\"我们在天地窟前许下的。\"
顾雨岚这才明白，原来阿姐通过黑凤血脉感应到了一切。她正想说什么，顾雪瑶却突然换了个话题：
\"三日后举行登基大典，你们准备一下。\"
用完晚膳，沈渊送顾雨岚回寝宫。月光下，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累了吗？\"沈渊轻声问。
顾雨岚摇头，却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沈渊轻笑，突然弯腰将她打横抱起。
\"喂！\"顾雨岚惊呼，\"放我下来！被人看见...\"
\"看见又如何？\"沈渊挑眉，\"现在全天下都知道，摄政王爱惨了王妃。\"
顾雨岚脸颊发烫，却乖乖窝在他怀里。沈渊的怀抱温暖安稳，让她想起小时候那个躲在暗处保护她的少年。
\"沈渊。\"
\"嗯？\"
\"如果...我是说如果...\"顾雨岚犹豫了一下，\"有一天你忘记我了怎么办？\"
沈渊脚步一顿，低头看她：\"怎么会这么问？\"
\"就是...突然想到...\"顾雨岚避开他的目光，\"龙血转移什么的...\"
沈渊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走到一处凉亭才放下她。月光透过雕花栏杆，在地上投下斑驳影子。
\"看着我。\"他捧起顾雨岚的脸，\"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顾雨岚眨眼：\"不是在顾府后花园吗？你躲在假山后面...\"
\"不。\"沈渊摇头，\"更早。你三岁，我七岁。你在池塘边扑蝴蝶，差点掉进去，是我把你拉上来的。\"
顾雨岚愕然：\"我...完全不记得。\"
\"我记得。\"沈渊轻抚她眉梢，\"你当时穿着粉色小袄，发髻上系着银铃，掉进我怀里时叮当作响。\"他眼中满是温柔，\"从那一刻起，我就决定要保护你。\"
顾雨岚鼻尖一酸：\"那如果...你真的忘了我...\"
\"那就重新认识。\"沈渊抵着她的额头，\"每一次轮回，每一世人生，我都会爱上你。我最希望的是，阿岚岁岁平安\"
月光如水，将相拥的两人镀上一层银边。远处宫墙上，一个黑影悄然掠过，形如鬼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