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让大家投票决定是坚守还是撤离。
其实无需多议,从众人神情可见,唯有撤离才是明智之举。
杜充心神不定,隐约听见城头传来厮杀声,见赵明诚迟迟未至,不禁咒骂:“赵明诚这废物,怎么还不来?莫不是被哪个女人缠住了?”
莱州兵马都监潘渭早已按捺不住,对杜充建议道:“大人,赵知州若来与否无关紧要,咱们先商议吧。”
杜充暗自咒骂赵明诚,听后点头附和,环视众人说:“梁山军的新式石炮威力巨大,连坚固的青州城都能攻破,攻打其他城池自然不在话下。”
“掖县城墙远不及青州坚固,依我看,我们不如撤退到登州,等朝廷援军到达后再回来收复。”
“大人高见!”
众人早已期盼此言,立刻齐声响应,脸上满是轻松之色。
杜充转向马政与潘渭,下令道:“马大人,潘都监,速速集结军队,立即撤离掖县,若梁山军突袭,怕是想逃都来不及。”
“遵命!”两人迅速回应。
话音未落,一名士卒踉跄闯入,神色惊恐喊道:“大人不好了,梁山贼军已经进城!”
“什么!”
在场所有人闻讯大惊失色,哪里还有先前的从容镇定。
“立刻撤退!”
杜充不再犹豫,转身向外跑去。
其他官员亦是如此,纷纷争先恐后朝东城门奔去。
马政和潘渭也顾不上召集士兵,只带着十余名亲信,护送众人向东逃离。
众人抵达西门时,急忙打开城门,径直奔向登州。
此刻梁山军势不可挡,所向披靡,令人心生畏惧。
莱州守军毫无斗志,杜充等人又未亲自督战,梁山军稍作进攻,城头守军便四散溃逃。
轻易拿下掖县后,卢俊义率先进城,直奔府衙。
尽管他速度极快,但到达时府衙已人去楼空。
“这些贪生怕死的官僚,跑得倒挺快。”
卢俊义愤愤说道,随即命令士兵四处张贴安民告示,自己则带领人手巡查全城,以防趁乱滋事。
不久后,徐悟锋等人来到府衙,见到大堂内几个士兵和一名女子正在颤抖。
徐悟锋疑惑问:“赵明诚在哪里?”
一旁的李清照听闻此言,顿时神情紧张起来。
卢俊义禀报:\"我到府衙时,官员们早已撤离。
后又遣人往城东搜寻,擒获几名官军,得知杜充等人是从城东逃脱的。”
他略作停顿,瞥了李清照一眼,续道:\"据这些官军所述,在杜充等人逃离前,赵明诚已带着几名差役,用绳索自城墙缒下离开了。”
\"我方士兵查访后,果然发现了一根绳索,证实此言属实。”
诸位首领对此习以为常,若哪日朝廷官员不仓皇而逃,那倒是奇闻了。
然而,李清照听罢此言,面色骤变,青一阵白一阵,满心愤怒与羞愧,恨不得遁入地底。
进城前,李清照设想了多种情形,唯独未料到赵明诚会弃守。
在她心中,即便梁山攻势强劲,即便杜充等人逃窜,身为莱州知州的赵明诚至少应组织防守。
谁知,赵明诚竟如此怯懦,逃亡速度远超杜充等人,令李清照难以置信,整张脸阴沉至极。
徐悟锋得知赵明诚离去,虽稍显困惑,随即释然,指向那女子问:\"此女是谁?\"
卢俊义犹豫片刻答:\"此乃在赵明诚居所擒获,自称是他新纳之妾。”
\"……\"
徐悟锋闻言亦无语,暗忖这赵明诚上任不久便纳妾,过得倒惬意。
他不由望向李清照,只见她冷若冰霜。
此时李清照恍然大悟,此前数次欲寄书信至莱州,皆遭拒之门外,原是赵明诚在此幽闭佳人,不愿她来搅扰。
\"为何他未携此女同行?\"徐悟锋再度看向卢俊义。
卢俊义低声说:\"赵明诚称有要事与杜充商议,让此女留守,谁料他转瞬便独自逃逸。”
即便声音细微,仍被李清照听见,她只觉胸中似受重击,脸色苍白如纸。
李清照心中泛起疑虑,若是自己身处城中,赵明诚是否会选择弃她而去?她试图为他开脱,但眼前的现实让她心乱如麻,思绪一片混乱。
察觉到李清照神情异常,徐悟锋担心她安危,嘱咐扈三娘带她离开休息。
至于赵明诚的小妾,徐悟锋并未苛责,仅安排妥当。
那些官军,则被送往战俘营。
不久,刘唐返回,押着十几人,个个神情惊恐,正是杜充与马政一伙。
原来徐悟锋攻城时,已令刘唐从城东截断其退路,杜充等人出城后恰巧落入刘唐手中。
赵明诚还算幸运,他比杜充等人早一步逃脱,未被刘唐发现,得以成功逃离。
说实话,徐悟锋对赵明诚的表现颇为失望,原本还有意招揽,如今兴趣大减。
…………
虽知历史上他的所作所为,但亲眼目睹后,感受完全不同。
刘唐一把抓住杜充衣领,将他推向前:“还不跪下!”
杜充吓得浑身发抖,差点跪下,但想起身为官员的尊严,硬是撑着道:“我乃朝廷命官,岂能向你等下跪?”
尽管话语强硬,但他颤抖的声音暴露了内心的恐惧。
孙新笑着嘲讽:“这家伙刚才被抓时还害怕得不行,现在倒装起腔来了,真可笑。”
徐悟锋摇头问:“这就是杜充?”
刘唐喊道:“没错,就是这个狗官!”
徐悟锋挥挥手:“拖下去,先斩了再说!”
杜充听闻此言,惊慌失措,再也无法保持镇定,急忙求饶:“大王饶命,小人愿意归降!梁山兵马雄壮,小人愿助大王成就大业!”
马政、潘渭等人见杜充卑躬屈膝的模样,皆觉恶心。
尽管他们也曾弃城逃走,但实则是无力对抗梁山军。
如今被生擒,马政心中再无他念,只觉死亡或许是一种解脱。
从青州到莱州,马政已经疲惫不堪,让他像杜充那样卑躬屈膝求饶,他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
刘唐听见杜充的话,一把将其提起,怒斥道:“你这官员只会逃避,有何能力助我兄长成事?不如一刀杀了你,倒也干脆。”
“求饶,求饶!”
杜充挣扎着喊叫,刘唐毫不理会,直接拖着他离开,众人只听叫声渐行渐远,不久便彻底停止。
片刻后,刘唐返回,手中已多了一颗人头。
在徐悟锋看来,杜充罪无可赦,如今被斩首,令他感到无比畅快,终于除掉了一个祸患。
至于马政等人,暂时被关押。
此时胶东仅剩登州和密州未归降,徐悟锋必须尽快拿下这两处,稳固根基后再与朝廷抗衡。
莱州府衙内。
明亮烛光下,徐悟锋正翻阅一本账簿。
这是一本掖县去年的赋税记录,涵盖铜钱、粮食、布匹及他最关注的金银收益。
历史上,国内十大金矿中有五个位于胶东,且集中于莱州湾。
自春秋战国起,这里就开始开采金矿,至21世纪更成为闻名遐迩的金都。
徐悟锋查看账簿得知,去年掖县黄金收益约八千两,白银近两千两,这只是官方统计的税收数据。
按十抽二的比例计算,去年掖县境内实际挖掘黄金四万余两,白银近十万两,但这仅仅是表面数字。
显然,实际开采量远超于此,可能翻倍也不足为奇。
当前大宋官场盛行 ** ,做官者大多贪婪,莱州湾遍布金矿,置身其中,又有几人能保持清廉?
哪怕只是少量索取,也能让他们获利丰厚。
徐悟锋已派遣人手前往金矿调查,初获消息便令他震惊不已,这些金矿的矿主竟多有滔天罪行。
徐悟锋本欲将他们一网打尽,但考虑到金矿管理需专业人才,不得不放弃此念,仅针对罪行严重的加以处置。
至于那些罪责较轻者,则暂且留其性命,另派专人监管,继续负责矿山运作。
直至深夜,徐悟锋方合上账簿,在扈三娘的伺候下沉沉睡去。
……
登州城中,三月的暖阳洒在时迁身上,让他倍感温暖。
街边一处酒楼角落里,只见时迁蓬头垢面,衣衫褴褛,脸上沾满尘土,右手拄着一根竹杖,左手端着一只破碗,俨然一副乞丐模样。
然而,他的目光却紧盯着过往行人。
实际上,时迁早已潜入登州数日,那时梁山军尚未攻克莱州。
梁山自齐州出发,攻占淄州、青州、潍州,所向披靡,唯独青州稍作抵抗,其余城池皆未遇强敌即告失守。
梁山军一至,逃亡最快的并非官员,而是各地的豪绅富户。
梁山的威名在山东早已广为人知,凡恶霸劣绅落入他们手中,绝无生还之理,公审台上难逃一劫。
就连那些平日乐于行善的富户,也不敢轻易信任梁山,往往梁山兵临青州或潍州时,他们便四散奔逃。
从淄州到莱州,各地的豪绅如同受惊的鸭群,被梁山一路驱赶至登州。
如今的登州城中,不仅本地士绅增多,各州府的显贵豪门也齐聚于此。
就以时迁身后这家酒楼为例,即便在登州也算数一数二,此时已客满为患。
随便挑出一位,要么是齐鲁巨富,要么是某地望族,个个身份显赫,地位尊崇。
对这些富人而言,他们不缺钱也不缺名望,自然不怕区区几个银子,只是成了众多觊觎的目标,宛如诱人的肥肉,引来了无数苍蝇环绕。
这段时日,酒楼外聚集着五六十名乞丐,因城中富户出手豪爽,乞丐们的收入显着增加。
初到登州的时迁一行,曾闹出一段趣事。
他带着杨林、杜兴及三十多名亲信,乔装成乞丐进城刺探情报。
第一天,便与当地丐帮起了冲突。
有江湖处必有人争斗,大批外来人员的到来扰乱了登州的平静,不少外来闲散人员不可避免地与本地势力产生摩擦。
时迁的手下一名探子外出查探时,因是生面孔,被本地丐帮误认为是来争夺地盘的,遭到围攻。
幸而此人跑得快,虽受了些轻伤,却无大碍。
此事令时迁、杨林等人十分恼火。
向来是梁山欺压他人,岂容别人欺负我们?本地帮派实在失礼至极!
一番较量后,时迁一方大获全胜,对方选择低头认输。
别看乞丐身形瘦弱,大宋律法并未禁止强壮之人行乞,街上不少乞丐体格健壮,岂能小觑?
那群乞丐也不容小觑,但遇上了梁山,可算是撞上了硬茬。
自此之后,再无人敢招惹时迁一伙。
对时迁而言,这只是个小插曲,对登州官府来说,更是小事一桩。
近来城中类似事件频发,死了不少人,但梁山大军驻扎在莱州,城内人心浮动,官府也无暇顾及。
时迁观察片刻后起身离开,来到一座废弃的寺庙,此庙本属他人,已被他们强行占据。
庙内,杜兴与其他几名下属已在等待,时迁与众人寒暄后坐在地上,静待杨林归来。
不久,众人都陆续返回,杨林也回到庙中。
时迁安排几人在庙外警戒,随后对众人说道:“各位有什么发现?”
杨林点头道:“你们是否察觉,这几日大户人家的行为有些异常。”
杜兴道:“有些蹊跷。
前几日还有不少富户往南朝密州迁移,但最近几天,那些官宦世家和巨商富贾都安分下来,仿佛有了退路似的。”
不论是谍报司还是机密营,都要学会细致观察。
诸位是否还记得初进城时,那些富豪们有多慌乱?简直如惊弓之鸟,城内稍有动静便惶恐不已。
如今梁山大军逼近莱州,之前慌张的富人们此刻却悠闲自在。
他们成群结队,呼朋引伴,四处游乐,像是来游玩一般。
杨林沉思片刻后说道:“杨志已拿下沂州,这意味着陆路退路已被彻底封锁。
若想脱身,只能走海路了。”
时迁思索后回答:“登州多为走私者,不乏船只。
这些富户有所依仗,显然已安排好船只。”
杨林点头道:“登州汇聚了齐鲁的豪富,这些人资产丰厚,堪称一块肥肉。”
即便只取其中一部分,也能收获数百万贯。
时迁闻言笑道:“这肥肉断不能溜走。
速派信使去莱州,告知水军封锁海面,逮住一个算一个!”
稍作停顿,他又问:“赵明诚有消息了吗?”
“我探到此人动向了!”
杜兴冷笑一声:“他从莱州逃出后直奔登州,被知州王师中收留,具体下落不明。”
杨林冷哼:“这种贪生怕死之徒,若落到我手里,先斩了再说,管他前任是谁的儿子!”
杜兴解释道:“正因为他是前任的公子,在朝中有诸多门生故旧,赵家也是名门望族,兄长才格外重视他。”
杨林对赵明诚并无好感,转而说道:“我这里还有个情报,你们可知平海军指挥使是谁?”
登州水师分平海军与澄海军,比刘梦龙的水师还要强上几分。
“是谁?”时迁与杜兴同时问道。
呼延庆!杨林目光微动。
登州城外,时迁设下一处据点,于一普通民宅购得落脚之地,花费不多,便轻松拿下。
会合杨林、杜兴等人后,时迁即刻出城,直抵民居,以飞鸽传信将情报送往莱州。
莱州城内,徐悟锋接获消息,迅速命阮家三兄弟率水军封锁海路。
攻陷青州之后,梁山水军沿济水入海,沿海岸线推进,如今停驻于莱州湾。
当下梁山水军主要为江河湖船,但也配备了几艘海船。
莱州湾中,共有五艘海船停泊,其中一艘四桅大船,两艘三桅船,两艘二桅船,这些便是梁山现有的全部海船。
尽管总数不过五艘,但在当今时代,这支船队已不容小觑,尤其在北方海域。
单说那二桅海船,乃梁山泊托摩尼教购置的第一艘海船,载重量达一千五百料,相当于一千五百石。
若按现代计量换算,不足百吨。
然而,即便如此,此船已堪称非凡,后世麦哲伦环球航行时,最大船只仅一百二十吨。
那两艘三桅海船,载重两千料,而那艘四桅船,则大幅增加至三千五百料。
当然,对于此时的大宋而言,这并非最大规模,朝廷为访高丽,下令船厂建造了两艘巨舰,分别名为康济神舟与通济神舟。
同时委托福建、两浙的监司招募六艘商船同行,每艘长约十丈,深三丈,宽二丈五尺,可载二千斛粟,即两千料。
神舟船长约五十米,宽十一点二米,吃水三点五米,排水量约七百八十吨,载货量约三百六十吨上下。
一斛粟约合一百二十斤,能装载六千斛粟,约是商船的三倍。
有人形容这两艘神舟:“巍如山岳,浮动波上,锦帆鹢首,屈服蛟螭,故而晖赫皇华,震慑夷狄,超冠今古。”
阮家三兄弟接到指令,直接操控五艘海船前往登州。
不到一天的时间,三人已抵达登州城外的海域。
经过商议,众人一致将注意力转向了沙门岛。
这座岛屿因流放罪犯而闻名,地处登州城的海外,直线距离不远,适合作为水军驻扎之所。
沙门岛上除了囚犯,还有节级和牢子。
由于交通不便,补给困难,娱乐活动稀少,这些狱卒同样被困于此,内心难免烦闷,常以折磨囚犯取乐。
沙门岛的囚犯死亡率极高。
此前,云天彪、索超等人一听要去沙门岛充军,立刻选择加入梁山,深知其间的危险。
阮家三兄弟轻易夺取了沙门岛,岛上所有节级和牢子无一幸免。
至于囚犯,则需逐一核查,确实无辜者由梁山水军释放,罪行严重的则当场处决。
随后数日,阮家三兄弟在海上肆意行动,拦截并俘获多艘船只,不少是打算逃亡的商船。
为了散布消息,他们故意放走一些侥幸逃脱的人,这些人回到登州后,谣言迅速扩散开来。
很快,登州城内便传遍了海上强盗横行的消息,吓得不少人不敢再出海。
时迁等人依旧潜伏于登州城中,得知是自家水军制造混乱后,发现城中的官宦富豪果然如预期般陷入恐慌,甚至差点踏破府衙的大门。
然而令人费解的是,这些人从府衙返回后,一切又恢复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