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孔目会意,“原来如此,我听闻宋江为人仗义疏财,没想到竟是这般人物,可见人不可貌相。”
崔猛道:“此事便仰仗孔目,告辞。”
“好汉慢行。”
黄孔目并未挽留,待崔猛离去后,他拿起布包。
打开一看,内里装满金子,约莫五十两,这数目不小,令他心生欢喜。
黄孔目拿起随身携带的小瓶,思索:我本以为宋江虽惧生死,但终究算个英雄,没想到竟做出灭人满门之事,真乃虚名。
摇摇头,他将小瓶妥善收好,随后离开酒楼。
……
且说晁盖等人于城外安顿下来,商议过后,决定由晁盖、吴用、花荣、穆弘前去探监,鲁智深与薛永则在外接应。
侯健因熟识江州城,又曾在黄文炳府上做事,遂派他引路。
翌日清晨,晁盖乔装成富商模样,吴用扮作家仆,花荣和穆弘作随从,跟随侯健前往江州大牢。
五人抵达大牢,守门狱卒高声呵斥:“此处禁地,闲人免进。”
晁盖上前一步,拱手微笑道:“这位兄台,我是戴院长故交,听闻他遇事,特意前来探视。”
说着,晁盖取出一块银子,递给了守狱的狱卒。
那狱卒冷静地接过银子,见晁盖与吴用衣饰不凡,立刻换上一副热情的笑容说道:“既然你们是戴院长的朋友,那自然可以直接进去,里面自会有人接待。”
“多谢!”晁盖拱了拱手,让花荣、穆弘、侯健在外等候,自己与吴用径直进入。
刚踏入牢房,便有狱卒上前盘问,晁盖一路以钱疏通,毫无阻碍,径直前往关押宋江、戴宗的牢房。
还未见到两人,晁盖、吴用已闻到一股浓烈的异味,令人难以忍受,吴用连忙捂住口鼻。
引路的小狱卒见此情形,说道:“知州大人不准将宋江带出方便,可怜戴院长也被关在这里,每日只能受这种苦楚。”
晁盖听后心中怒火涌起,但只能强压下来。
吴用却有些后悔,早知如此该让花荣一同进来,不曾想宋江过得如此艰难。
吴用捂着鼻子走了几步,感觉快到尽头,才放下手,然而那愈发刺鼻的气息几乎让他呕吐。
小狱卒似乎也无法忍受,指向前面的牢房,道:“前面那间就是,二位可自行前往,我先行离开,若有事呼唤我即可。”
说完便迅速离去。
别说吴用难以承受,就连晁盖也不禁皱眉,但形势所迫,两人只好硬着头皮前行,尽量屏住呼吸,来到宋江、戴宗的牢前。
戴宗那天被打得奄奄一息多次,虽有黄孔目送来些药物,却仍无法起身,此时听见脚步声,转头看见竟是晁盖,不由大喜,想要挣扎着站起来。
宋江这时蜷缩在一堆干草中,显得萎靡不振,不知何故。
“晁保正,你们终于来了!”戴宗喜出望外,忍着身体的疼痛,急切地靠近牢门。
那个萎靡的宋江,一听“晁保正”三字,立刻精神焕发,急忙坐起查看,果然发现是晁盖到来。
宋江猛然站起,奔至门前,欢喜地说:“哥哥,你是不是来救我们的?”
晁盖见宋江这般模样,浑身脏乱不堪,不禁怒道:“兄弟,他们怎敢如此待你,我必须为你讨回公道。”
宋江情绪激动,声音有些哽咽,“我本以为此生再也无法见到哥哥,如今落在黄文炳手里,还请哥哥搭救于我。”
吴用略显失望,眉头微皱,“宋公明不必担忧,援手已在路上。”
晁盖豪情万丈,“兄弟只管安心,哪怕拼尽性命,我也定会带你离开。”
“哥哥!”宋江听闻此言,心中一宽,激动得站立不稳,勉强扶住门框才站稳。
花荣与穆弘在上方观察许久,见晁盖和吴用迟迟未归,猜测二人已进入内部。
花荣向侯健使了个暗号。
守卫尚未反应,已被花荣和穆弘迅速制服。
花荣嘱咐穆弘守在外头,自己则率先冲入牢内,准备营救宋江。
狱卒们正因新节级未到而放松警惕,饮酒闲谈时,花荣突至,令众人措手不及。
花荣动作迅捷,几招之间便将狱卒击倒,随即取下钥匙,直奔深处。
晁盖正与宋江叙话,忽见花荣赶到,惊喜交加,“花荣贤弟,果然不负众望。”
花荣虽觉气味难闻,却无暇顾及,催促道:“哥哥莫急,先脱险再说。”
他抽出武器,砸断锁链,顺利开启囚室。
戴宗目睹一切,拱手致歉,“戴宗惭愧,未能察觉黄文炳的计谋,致使大家涉险。”
吴用见戴宗体力不支,主动将其背起,“事不宜迟,速速撤离。”
晁盖点头附和,拉过宋江向外冲去,途中拾得一把刀,成功逃离地牢。
宋江庆幸脱离险境,又得晁盖和花荣护送,胆量渐增,瞥见前方衙门,愤然道:“黄文炳实在可恶,若非诸位相救,我恐已命丧黄泉。”
群雄齐聚,宋江提议众人替他做件大事,除去黄文炳,以解心头之恨。
穆弘却劝道:“此时不宜轻举妄动,若让黄文炳察觉,必定调集兵马围堵,我们难以脱身,不如先行撤离。”
晁盖起初也想助宋江 ** ,但听穆弘如此说,意识到此举风险极大,便附和道:“公明兄弟,此仇暂且放下,眼下保命要紧,我们速离此处。”
宋江因曾遭黄文炳 ** ,此刻听闻可能有追兵,心中惧怕,立刻打消了复仇念头。
于是,晁盖与花荣护送宋江和戴宗,在侯健引领下,直奔城门方向而去。
地牢与官府仅隔数步,晁盖等人刚离开,就被人发现。
黄文炳在后堂与城中富商议事时,忽然有公差来报:“大人,有人劫狱,正逃向城外。”
黄文炳大惊,下令立即派人堵截,同时追问:“他们劫的是谁?”
公差答道:“像是宋江和戴宗。”
黄文炳面色骤变,断言这是梁山贼寇所为,断定城内必有内应。
他随即命令团练使率军追击,承诺擒获首脑者重赏千贯。
稍作思索,他又叮嘱手下不得擅离职守,以防刺客。
黄文炳让公差传达命令后仍不安心,干脆换上便服,悄然避入后院。
无官兵阻拦,晁盖等人迅速接近城门。
“快关门!”
城楼上的守军见街道混乱,一伙人正朝城门逼近,急忙喊下方守军关闭城门。
“杀!”
鲁智深与薛永埋伏在城门处,假装乘凉等待已久。
见官兵准备闭门,立刻行动,带领庄客挥舞兵器冲向城门。
城墙上原本乱作一团的官军,本欲拦截晁盖等人,但听见城外一声暴喝,又急忙涌向城外墙头观望。
远处一伙手持刀枪的人快速逼近,守城士兵连忙拉弓射箭,箭矢纷纷射向城下。
稀疏的箭雨难以阻挡鲁智深一行人,他们拨开箭矢,迈着大步直逼城门。
正打算关门的士兵见到鲁智深等人如凶神恶煞般逼近,顿时惊恐万分,连关门都顾不上,四散奔逃。
鲁智深等人顺利控制城门,晁盖等人随后赶到,附近百姓早已因战乱避开,为他们的撤离提供了便利。
众人逃离城池,行不过五里,便见尘土漫天扬起。
晁盖明白这是城中官兵追击而来,遂对吴用说道:“若一同逃走,恐被追兵围剿,反倒不利。”
“吴先生,你带公明、戴宗先行,我们在此抵挡一阵,待他们退却再追上你们。”
宋江听见远处马蹄声渐近,想到自身处境,决定放弃虚名,保全性命。
宋江拱手道:“宋江武艺平庸,留在这里只会成为累赘,我先行一步,诸位多保重。”
话音未落,他便匆匆与吴用离开。
昔日意气风发的宋江如今仓皇而逃,让花荣不禁摇头叹息。
鲁智深也愤愤言道:“这一回真是冤枉至极,若非挂念花荣兄弟安危,我定不会折返。”
晁盖面露尴尬,左右环视,见左侧有片树林,便提议:“大家暂且躲入林中。”
众人刚进入树林,不久便见官道上有追兵赶来,领头者骑着黄骠马,频频回头呼喊。
看着手下追出数里便疲惫不堪的士兵,王团练怒不可遏,暗暗发誓回营后要严加训练这些懒散之徒。
王团练接到知州指令后,立刻调集兵力,然而仅过片刻,两千厢兵竟只召集到五百余人。
江州久享太平,王团练初至,发现驻军训练稀疏,心中甚是不满。
听闻贼众不过数十人,他便果断领军五百直抵城门,岂料抵达时,贼人早已斩杀守军,破城而去。
千贯悬赏捉获十人,便可获万贯重赏,王团练对此颇为心动,加之认为敌众寡弱,遂率军紧追不舍。
“速行!擒得匪首者重赏,落后者扣饷一月!”王团练催促着士卒,唯恐赏金旁落。
花荣见官兵追至,冷笑一声:“竟敢追来,看我如何让他们见识厉害。”
话音未落,花荣搭箭疾射,正中王团练喉间,后者不及呼救便坠马身亡。
“真乃神射手也!”晁盖赞叹之余,挥舞兵器直冲而上。
鲁智深与穆弘担心晁盖安危,紧随其后。
江州将士疾驰之际,林中骤然一箭射出,正中王团练,使其堕马,同时林内喊杀声起,队伍瞬间大乱。
一名指挥使惊呼:“定是梁山贼寇潜伏林中,人数不多……”
话未说完,第二箭飞来,贯穿其口,穿透脑后方停,指挥使喷血倒地,尚未起身,便即气绝。
林中连珠箭矢齐发,每箭皆命中咽喉,无人能活。
官军见状,无不胆寒,纷纷撤退。
混乱中,晁盖率部出击,虽仅二三十人,却个个骁勇,鲁智深等人更是势不可挡,甫一交锋,便击溃数十敌军。
官军早已被吓破了胆,眼见对方个个气势汹汹,顿时士气尽失,纷纷掉头逃入城中。
区区数百朝廷兵卒,竟被二三十人击溃,这消息传开让人忍俊不禁。
晁盖、鲁智深等人见官军被击退,也未追赶,而是朝浔阳江方向行去。
抵达江岸时,只见吴用带着三名庄客撑船等待,唯独不见宋江与戴宗踪影。
晁盖急步上前询问:\"先生,公明兄何在?\"
吴用答道:\"来到此处后,公明兄担忧大家返回时赶不及过河,便嘱咐我先行送他二人过去。”
晁盖略一思索,释然道:\"公明兄平安就好。”
性格直率的鲁智深却直言:\"宋公明八成是怕咱们吃了败仗,官兵追来将我们一网打尽,所以才匆忙渡江了吧。”
花荣同样疑惑于宋江态度的骤变,却不知该如何替他解释。
其实宋江深知自己为求生计,连尊严都已丢尽,即便想挽回也难如登天。
如今何必再为那早已破碎的虚名冒险,还是谨慎为上,于是抢先一步渡江。
穆弘、薛永等人听罢皆露出轻蔑之色。
晁盖虽觉宋江有避战嫌疑,但仍宽慰道:\"公明兄所言有理,我们人数众多,需多次往返才能全部渡过,他提前过去也是节省时间。”
\"罢了,先渡江再说,出了江州地界便可公开行踪。”
众人登船渡江,到达对岸时,只见宋江与戴宗已在岸边等候。
宋江神情坦然,逐一问候众人,唯独晁盖、花荣、吴用三人稍显亲近,其余人均冷若冰霜。
宋江厚颜 ** 惯了,对此视而不见,依旧维持着及时雨的风范。
即便已渡过大江,远离江州地界,众人仍不敢懈怠,迅速离开揭阳镇,一路向北疾行。
不久后,众人行至揭阳岭,此处远离江州,总算得以稍作休整。
这时,山下走来约三十人,皆携刀带剑,让众人顿时紧张起来。
忽闻其中一人喊道:“前面可是鲁智深兄?”鲁智深略一迟疑,随即喜道:“可是崔猛弟?”
崔猛率众疾步上前,见鲁智深等人在,即刻笑道:“寨主忧心各位安危,特遣我从江州赶来。”鲁智深朗声大笑:“有劳寨主挂念,我等已救出宋公明。”
崔猛点头看向宋江:“既如此,咱们速行,以免官差追来。”晁盖感慨:“徐寨主如此仗义,令我汗颜。”崔猛谦和一笑:“晁天王过誉了。”
众人稍作交谈后继续前行,抵达揭阳岭时,因宋江与戴宗受伤,遂寻一地暂歇。
宋江借此机会,于溪边洗净污渍,换上晁盖赠衣,面貌焕然一新。
宋江思虑未来,归济州后恐难回宋家庄,唯落草一条路可走。
梁山实力雄厚,若能加入,日后或许可通过招安另谋生路。
只是如今自己名声受损,不知徐悟锋是否接纳。
宋江遂问晁盖:“兄长回去后有何打算?”晁盖沉思道:“先观望局势,公明兄弟无法回宋家庄,不妨暂居我处。”戴宗提醒:“晁保正需谨慎,黄文炳对我用刑,逼供信之事定会告知济州,若济州知州得知您不在,必派人缉捕。”晁盖淡然回应:“此事已有应对,你安心养伤即可。”
晁盖听后,见戴宗这般狼狈模样,一路只能让人背着走,显是受了不少苦楚,也不好再去苛责他。
吴用一心想要投靠梁山,做出一番作为,听了这话立刻说道:“兄长须尽早拿定主意,若让官府追捕,到时想逃也难了。”
晁盖对吴用极为信任,见他如此说,心中已有决断,随即对鲁智深道:“鲁大师,我恐怕不能再做个安分百姓,打算上山入伙梁山泊,不知大师意下如何?”
鲁智深当即一笑:“晁天王愿加入,我等怎会不愿?寨主常说天王仗义,是值得深交的朋友,又与我们交往甚密,我也正想邀请天王入伙!”
晁盖闻言大喜,接着说道:“我的好友吴用,号称智多星,才智非凡,我也想带上他一同上山,还有我那位公明贤弟……”
说到此处,晁盖忽然住了口,因为宋江的名声早已败坏,不知梁山是否愿意接纳,让他一时难以启齿。
鲁智深察觉到晁盖的为难,便说道:“吴先生的大名,我也有所耳闻,山寨正缺这样的人才,寨主必会欢迎。
至于宋公明的事,还需寨主定夺。”
穆弘、薛永等人纷纷用轻蔑的眼神看向宋江,就连通臂猿侯健也对他有些看不起。
晁盖只得解释道:“公明兄弟也是 ** 无奈,全怪那恶毒的黄文炳。”
宋江虽然脸皮厚,此刻也感到几分尴尬,抱拳说道:“宋江一时糊涂,做了错事,怎敢上山入伙,怕坏了梁山名声。”
“回济州后,我自会有去处,晁盖哥哥不必挂怀。”
鲁智深正求之不得,听宋江这样说,也就沉默不语了。
晁盖叹了口气,说道:“天下虽大,哪里比得上梁山泊安全,我即使丢了这张老脸,也要恳求徐寨主收留你,让你有个栖身之地。”
宋江满面羞愧,跪地拜谢,说道:“哥哥厚义,若有差遣,宋江万死不辞。”
晁盖急忙扶起宋江,关切地说:“多年好友,何须这般客气?贤弟莫忧,我定保你下半生安逸。”
“多谢……”
宋江刚开口,眉头突然紧蹙,腹部隐隐作痛,起初尚可忍耐,但渐渐加剧,仿若刀割,冷汗顺着额头直淌。
晁盖见此情形,急切地问:“贤弟,何处不适?”
戴宗瞥向宋江,说道:“又是肚子痛?”
宋江苦着脸点头,双手捂住腹部,感觉似有无形之力扯拽内脏,面色愈发苍白。
不久,宋江支撑不住,重重摔倒,蜷缩成一团, ** 不止。
晁盖与花荣大惊失色,花荣赶忙上前扶起宋江,询问:“兄长,你怎么了?”
“肚子……剧痛难当!”宋江竭力挤出几字,腹中更感撕裂般的痛楚。
晁盖转向戴宗追问:“戴宗兄弟,公明这是怎么回事?”
戴宗摇头叹息:“我也摸不准。
刚才你们来援前,他就痛过一次,昨日亦有发作,恐是染了某种病症。”
穆弘低语薛永:“依我所见,必是他误食污物所致,那东 ** 得很,哪能不吃坏肚子?”
薛永附和:“极有可能是绞肠痧,一旦发作,真能把人疼死。”
崔猛冷眼旁观,见宋江这般狼狈,心中竟滋生快意。
在他心中,全家惨遭杀害,有两个仇人非除不可,一是慕容彦达,二是宋江。
相较之下,他对宋江的怨恨尤甚,若非宋江所为,慕容彦达怎会动手?
崔猛得知晁盖欲救宋江后,便告知徐悟锋,欲亲赴江州,取宋江性命以慰亡灵。
徐悟锋欣然应允,还献计献策,那 ** 正是出自他手,且无解方,服下必致腹破肠穿。
眼见宋江陷入困境,崔猛心中暗自窃喜,心想按照目前的情况,宋江今日恐怕难逃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