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之的血在我袖中结成硬块,每走一步都蹭得皮肤生疼。寒潭镇的石板路浸着腥气,街边茶铺的灰烬还在冒烟 —— 那是林婉清的茶楼,此刻只剩焦黑的梁柱歪歪扭扭戳在地上,像极了父亲被砍下的头颅。
“在破庙!” 沈砚之用没受伤的手扯我袖口,腕间缠着的布条渗出暗红。我们踹开朽木门的瞬间,腐臭味扑面而来。角落里蜷缩着个纤细身影,月白色襦裙沾满泥浆,脖颈处蜿蜒的冰痕泛着诡异蓝光,像条随时要勒断她喉咙的毒蛇。
“林姑娘!” 我冲过去时踢到个陶罐,清脆的碎裂声里,少女猛地抬头。她怀中紧抱着块金锁,指缝间渗出的血正顺着锁面的纹路往下淌,在泥地上洇出半个 “玄” 字。
“玄冰令主乃……” 沈砚之突然压低声音念出声。林婉清瞳孔猛地收缩,用尽最后力气把金锁塞进我手里,喉间发出气若游丝的呜咽。她脖颈的冰痕突然暴涨,蓝光闪过,整个人直挺挺倒在我怀里。
我颤抖着掰开她手指,沾血的纸上歪歪扭扭写着半句话,最后的笔画拖出长长的血痕,像是临终前绝望的挣扎。沈砚之蹲下来,冰凉的指尖拂过纸面:“这字迹…… 和先帝遗诏的笔迹,是同一种狼毫笔。”
庙外突然传来冰裂声,我拽着沈砚之冲到窗边。寒潭水面不知何时结了层薄冰,月光下泛着青灰色。更诡异的是,冰层下隐约浮动着黑影 —— 是十几具穿着暗卫服饰的尸体,个个面色青紫,眼瞳里结着冰碴。
“他们是……” 我话没说完,沈砚之突然捂住我的嘴。破庙墙角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冰蓝色的光从门缝渗进来。他贴着我耳畔低语:“别出声,玄冰令的气息。”
我后背瞬间绷直。林婉清脖颈的冰痕、寒潭里的尸体、还有这扑面而来的寒意,都在提醒我,我们已经踏入了玄冰令主的老巢。沈砚之悄悄抽出腰间软剑,剑身上映出他凝重的神色:“苏姑娘,你看那些尸体的手势。”
我定睛望去,倒抽一口冷气。每具尸体的右手都呈抓握状,掌心向内,这分明是皇家暗卫 “遇敌即死战” 的暗号。可究竟是什么样的敌人,能让训练有素的暗卫全军覆没,还被冻成冰棍沉在潭底?
冰裂声越来越密集,潭面突然炸开一个大洞。灰白色的雾气升腾而起,借着月光,我看清了冰层下更骇人的景象 —— 至少三十具 “活人冰棺”,里面的人穿着不同朝代的服饰,连睫毛上都结着冰晶,栩栩如生得可怕。
“这是…… 冰魄封魂术。” 沈砚之声音发颤,“传闻只有用活人献祭,才能维持秘术。苏姑娘,你看最中间那具冰棺!”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浑身血液几乎凝固。冰棺里的人穿着龙袍,面容竟与当今皇帝有七八分相似!更诡异的是,他胸口嵌着半块玄冰令,泛着的幽蓝光芒,和玄冰令主掌心的令牌如出一辙。
破庙外传来铁链拖动的声响,沈砚之猛地将我按在墙角。月光从裂缝里漏进来,照见他苍白的脸和紧抿的唇。他另一只手悄悄摸向怀里 —— 那里藏着从太极殿带出的半张残页,“双生” 二字此刻仿佛烫着皮肤。
“苏瑶。” 突然响起的声音惊得我差点尖叫。沈砚之挥剑的瞬间,我看清了来人 —— 是林婉清的丫鬟小翠,此刻却面无表情,眼瞳里结着冰花,“主人让我带句话,寒潭镇的冰,是用千人心头血浇灌的。”
话音未落,小翠脖颈突然裂开蛛网状的冰纹,整个人化作无数冰晶四散飞溅。沈砚之迅速揽住我后腿,碎冰擦着脸颊划过,刺痛中带着铁锈味。寒潭方向传来阵阵轰鸣,冰层开始大面积崩塌,那些 “活人冰棺” 正缓缓上浮。
“快走!” 沈砚之拽着我往庙外冲。身后传来冰棺炸裂的巨响,回头望去,穿龙袍的 “皇帝” 竟睁开了眼睛,嘴角挂着和玄冰令主如出一辙的冷笑。林婉清没写完的血书、冰棺里的秘密、还有小翠那句阴森的话,在我脑海里搅成一团乱麻。
寒潭镇的夜雾越来越浓,沈砚之突然停住脚步。他盯着我手中的金锁,瞳孔猛地收缩:“苏姑娘,这锁芯的纹路,和玄冰令背面的暗纹……”
话没说完,潭水深处传来一声怒吼,冰蓝色的光柱冲天而起。我攥着金锁转身就跑,冰凉的金属表面突然发烫,锁芯里渗出暗红血迹,在月光下蜿蜒成半句话 ——“双生咒,解铃人……”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夹杂着冰爪刮擦地面的刺耳声响。沈砚之突然将我推进旁边的地窖,自己反手甩出一把银针:“我引开他们!记住,去找玉佩的另半块!”
地窖的木门重重关上,我跌坐在黑暗里,听着外面传来打斗声和冰裂声。怀中的金锁还在发烫,林婉清的血书、寒潭里的秘密、还有玄冰令主的真实身份,像团解不开的乱麻。而玉佩的另半块,究竟藏着怎样颠覆天下的秘密?
地窖里霉味刺鼻,我蜷缩在角落,听着外面打斗声渐渐平息。怀中的金锁还残留着林婉清的体温,黏腻的血迹在锁面上凝结成暗红纹路,像极了她脖颈上那道致命的冰痕。
“苏姑娘!” 沈砚之踹开地窖门时,衣襟上结满冰碴,右肩还插着半截冰刃。他身后的巷道里传来阵阵冰裂声,显然追兵没那么容易甩掉。我慌忙将金锁塞进怀里,却摸到父亲留下的半块玉佩 —— 两块玉碰撞的瞬间,竟发出一声清脆的共鸣。
“先离开这里!” 沈砚之拽着我狂奔,靴底踩过寒潭镇结冰的石板路,发出 “咔咔” 脆响。我们躲进一间废弃的民居,他警惕地扫视四周,突然猛地扯下墙上的破布,将窗户死死堵住:“那些冰尸能通过月光定位,不能让一点光透进来。”
我喘着粗气瘫坐在地,掌心的玉佩和金锁还在发烫。沈砚之撕开衣袖包扎伤口,动作行云流水,却在看到我掏出两件信物时,手指猛地顿住:“你说这金锁是林婉清给的?苏姑娘,你看锁扣的纹路!”
我凑近火光,心跳陡然加快。金锁内侧刻着的云纹,竟与玉佩边缘的凹槽严丝合缝。更诡异的是,当我将两者轻轻拼接,金属表面突然浮现出细密的冰纹 —— 和林婉清脖颈上的致命痕迹如出一辙。
“拼上试试。” 沈砚之的声音沙哑得厉害,额角冷汗顺着下颌滴落。我深吸一口气,将玉佩嵌入金锁。刹那间,一道蓝光冲天而起,墙角的破柜 “咔嗒” 弹开暗格,露出一卷陈旧的画轴。
展开画轴的瞬间,我差点尖叫出声。画中先帝身着龙袍,神态威严,可他脖颈处那颗朱砂痣的位置,竟与玄冰令主分毫不差!沈砚之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踉跄着扶住桌角:“三日前... 我在玄冰令主的营帐里,见过这幅画的临摹本。当时他对着画像冷笑,说什么‘这天下本就该是我的’...”
窗外突然传来冰爪抓挠墙壁的声响,我慌忙吹灭油灯。黑暗中,沈砚之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颤抖:“苏姑娘,你还记得寒潭里那些‘活人冰棺’吗?穿龙袍的那个... 他胸口的玄冰令,和先帝画像上的玉佩...”
话没说完,一声巨响震得整间屋子都在摇晃。月光透过破布的缝隙照进来,我惊恐地发现,林婉清尸体手腕上的冰纹,不知何时竟爬上了我的手背。那些冰纹泛着幽蓝光芒,正顺着血管缓缓向上蔓延,所过之处,皮肤传来刺骨的寒意。
“这是冰魄咒!” 沈砚之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玄冰令主用活人献祭修炼的邪术,中咒者会逐渐被冻成冰尸。林婉清... 她临死前把诅咒转移给你了!”
我拼命甩开他的手,后背抵着冰凉的墙壁。冰纹已经爬到小臂,指尖开始变得麻木。画轴里先帝的面容在黑暗中若隐若现,与玄冰令主阴森的笑脸不断重叠。沈砚之突然掀开衣襟,露出胸口一道月牙形伤疤:“不瞒你说,我父亲临终前也提到过‘双生咒’,和玄冰令主手腕上的纹身...”
外面传来阵阵脚步声,混着冰块碰撞的叮当声。沈砚之迅速将画轴塞进怀里,从靴筒抽出匕首:“苏姑娘,不管玄冰令主和先帝是什么关系,现在得先破咒。林婉清给你金锁时,有没有说过什么?”
我努力回想,冻僵的大脑却一片空白。冰纹已经蔓延到肩膀,呼吸都开始变得困难。突然,金锁表面的血迹泛起微光,浮现出一行小字:“解铃还须系铃人,太极殿密道...”
“去皇宫!” 我抓住沈砚之的胳膊,“父亲书房的密档里提过,太极殿下有连通寒潭的密道,或许那里藏着破解诅咒的办法!”
沈砚之还没来得及回答,屋顶突然传来冰裂声。月光下,十几道黑影倒挂在房梁上,眼瞳泛着幽蓝光芒 —— 正是寒潭里的冰尸!沈砚之猛地将我护在身后,匕首划出寒光:“苏姑娘,你先走!我挡住他们!”
我攥着玉佩金锁后退,冰纹已经缠上脖颈。画中先帝的朱砂痣、玄冰令主的诡异纹身、还有沈砚之胸口的伤疤,在脑海中不断盘旋。太极殿密道真的能解开诅咒吗?玄冰令主与先帝之间,究竟藏着怎样颠覆天下的双生秘辛?而随着冰纹的蔓延,我又还能撑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