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劈头盖脸砸下来,我攥着缰绳的手早已麻木。沈砚之的绣春刀在身后叮当作响,他每喘一口气都带着冰碴子 —— 寒毒又加重了。苏府的朱漆大门在望,可门楣上 “逆臣府” 三个大字刺得我眼眶生疼。
推开虚掩的角门,血腥味混着雨水扑面而来。林婉清倚在廊柱上,银簪不知去向,淡绿色裙摆被血浸成了紫黑色。她见我进来,勉强扯出个笑:“苏瑶…… 你可算来了。”
“楚汐呢?” 我冲过去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余光瞥见庭院里躺着三具黑衣尸体,伤口处结着冰棱。
“在后院。” 林婉清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冰蓝色的血,“沈砚之去接应她了,玄冰令主…… 亲自来了。”
我的心脏猛地悬到嗓子眼。父亲书房暗格里的密档在怀中发烫,那上面记载着萧家与玄冰令的渊源,可此刻却像块烧红的烙铁。穿过回廊时,瓦片突然炸裂,沈砚之抱着浑身是血的楚汐从屋顶坠落,他肩头插着支冰魄钉,脸色白得近乎透明。
“放下我!” 楚汐挣扎着滚到地上,药箱里的瓶瓶罐罐散落一地,“苏瑶,他……”
话音未落,院中的梧桐树突然结满冰霜。一个白衣身影从树梢飘落,周身寒气凝结成霜花,在他脚边蔓延出蛛网状的冰纹。我握紧软剑,却发现剑身不知何时覆上了层薄冰 —— 是玄冰令主的 “寒冰诀”,传说练至大成能冻结方圆十里的生机。
“苏姑娘,别来无恙?” 沙哑的声音裹着寒气,像无数细小的冰锥钻进耳朵。那人缓缓摘下面具,月光照亮他苍白的脸,我瞳孔骤缩 —— 这张脸,竟和父亲书房里那张泛黄的萧氏家族画像上的少年一模一样!
“萧墨寒……” 沈砚之突然低吼,绣春刀上的冰碴子簌簌掉落,“萧家灭门案唯一的幸存者,你不是已经死在二十年前的大火里了吗?”
萧墨寒轻笑一声,额间的冰龙印记泛起红光:“拜令尊所赐,我确实死过一次。” 他目光扫过我腰间的玉佩,笑意更冷,“苏长卿当年带人血洗萧府,抢走冰魄莲台的地图,现在,该是你们苏家还债的时候了。”
我浑身血液凝固。父亲书房里的半块玉牌突然发烫,烫得我几乎握不住剑柄。记忆如潮水涌来 —— 三年前那个雪夜,父亲书房里的黑影,还有他临终前用血写下的 “萧家有诡”。原来从那时起,这场恩怨就已经注定。
楚汐突然冲上前,脚踝处的火焰胎记在夜色中若隐若现:“你说的冰魄莲台,是不是藏着能解天下至寒之毒的宝物?”
萧墨寒目光骤冷,抬手便是一道冰刃。我挥剑格挡,却听见楚汐闷哼一声。她的衣袖被划开,露出整条手臂上蔓延的冰纹 —— 和萧墨寒施展寒冰诀时的纹路一模一样!
“有意思。” 萧墨寒收招后退,眼中闪过一丝玩味,“药王谷的传人,居然带着萧家的血脉印记。看来,冰魄莲台的秘密,远比我想得更有趣。”
沈砚之突然喷出一口冰蓝色的血,单膝跪地:“苏瑶,带她们走…… 我的寒毒撑不了多久了。” 他腰间的玉佩滑落,我这才看清那上面刻着的半朵莲花,和楚汐掌心的符号如出一辙。
萧墨寒负手而立,周身寒气凝成的冰墙将我们团团围住:“想走?晚了。不过看在你们陪我演了这么久戏的份上,我可以给你们个机会 —— 七日后月圆,带着冰魄莲台的地图来寒潭。否则……” 他抬手一挥,院中的梧桐树轰然炸裂,化作满地冰晶,“整个京城,都会变成冰窟。”
林婉清突然将银簪掷出,却在触及萧墨寒的瞬间冻结成齑粉:“你以为我们会怕?听风阁的人已经掌握了你勾结陆明远的证据!”
“证据?” 萧墨寒大笑起来,笑声震得屋檐上的冰棱纷纷坠落,“陆明远不过是枚弃子。你们查到的所有线索,都是我想让你们查到的。” 他目光扫过我怀中露出一角的密档,笑意更冷,“包括苏姑娘父亲书房里的‘秘密’。”
我浑身发冷。原来从破庙相遇,到密室谋局,每一步都在他的算计之中。楚汐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掌心滚烫:“苏瑶,我的胎记在发烫,这和他说的冰魄莲台……”
“闭嘴!” 萧墨寒突然暴怒,冰刃擦着楚汐的脸颊飞过,在墙上刻出半朵莲花,“三日后,我要看到地图。否则,第一个死的,就是药王谷。”
话音未落,他化作一道冰雾消失。沈砚之再也支撑不住,重重倒下。楚汐颤抖着摸向自己的脚踝,火焰胎记此刻竟泛着冰蓝色的光。林婉清捡起地上的半块玉佩,声音发颤:“苏瑶,你父亲当年…… 到底瞒了我们多少事?”
我望着满地冰晶,父亲临终前的话在耳边回响。萧墨寒的复仇、冰魄莲台的秘密、楚汐身上的印记…… 这盘棋越下越大,而我们,连棋子都算不上。七日后的寒潭之约,究竟是陷阱,还是唯一的翻盘机会?
雨还在下,可苏府的庭院已经冷得像座冰窖。楚汐的药箱里,半瓶解药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蓝光,而我的玉佩,正与她脚踝的胎记同时发烫。这场与玄冰令的博弈,才刚刚露出冰山一角。
暴雨过后的京城像个蒸笼,我缩在父亲旧宅的地窖里,鼻尖充斥着发霉的纸张味和自己身上未愈的血腥味。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楚汐给的药膏已经用光了,可现在根本顾不上这些 —— 眼前这本布满灰尘的密档,才是能撕开真相的利刃。
密档扉页上 “萧氏秘辛” 四个字已经褪色,但父亲遒劲的笔迹依旧清晰可辨。二十年前,萧家世代守护的冰魄莲台现世,据说莲台中心藏着能掌控极寒之力的至宝。消息走漏后,各方势力觊觎,父亲作为朝廷钦差,带队查封萧府。可密档里的记载却与坊间传闻大相径庭 —— 萧家自愿交出莲台,条件是朝廷保他们一族平安。
“所以萧墨寒说父亲血洗萧府是谎言……” 我喃喃自语,手指划过密档里残缺的地图,那上面标记的寒潭位置,与萧墨寒约战的地点重合。地窖突然传来细微的脚步声,我瞬间抽出软剑,却见沈砚之捂着伤口跌跌撞撞地钻进来,他的绣春刀上还沾着新鲜的血迹。
“小心!” 他一把将我拽到石柱后,几支冰魄钉擦着头顶飞过,在墙上砸出冰花。“萧墨寒的人在附近巡逻,我好不容易甩掉尾巴。” 沈砚之扯下衣袖缠住渗血的手臂,“我从旧友那打听到,萧墨寒修炼的‘玄冰诀’需要借助至阳之物压制,一旦失控……” 他突然剧烈咳嗽,冰蓝色的血滴在密档上,晕开一片诡异的痕迹。
与此同时,林婉清的信鸽扑棱棱飞进地窖。我展开纸条,上面的字迹被雨水晕开:玄冰令十三处据点已标记,城西铁匠铺暗藏兵甲,子时行动?我望向沈砚之,他抹了把嘴角的血,咧嘴一笑:“算我一个,正好试试新学的破冰招式。”
当夜幕笼罩京城时,我摸到楚汐藏身的城郊小院。医馆被烧毁后,她暂时栖身在一间废弃的药庐里,屋内摆满瓶瓶罐罐,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药味。“苏瑶!” 她眼睛发亮,举起一本泛黄的古籍,“药王谷的禁术里记载,用赤阳草、火磷花和我的心头血,能炼制出‘焚天散’,专门克制寒冰之力!”
我盯着她苍白的脸色,突然注意到她脖颈处的冰纹又蔓延了几分:“你是不是瞒着我们什么?” 楚汐的手猛地一抖,药罐里的液体溅出来,在地上腐蚀出滋滋声响。沉默良久,她解开衣领,胸口处的火焰胎记正在与冰纹激烈对抗:“萧墨寒那日动手时,我体内的力量突然觉醒,这胎记…… 可能是打开冰魄莲台的钥匙。”
子时,我们四人在城西破庙碰头。林婉清换上了听风阁的夜行衣,银簪换成了淬毒的细针;沈砚之腰间别着新打造的铁爪,说是专门用来破除冰盾;楚汐背着装满毒药的竹篓,火焰胎记在夜色中若隐若现。
“根据听风阁的情报,玄冰令今晚要转移一批重要物资。” 林婉清展开地图,指尖点在铁匠铺的位置,“那里守卫森严,还有冰系高手坐镇,我们得……”
话没说完,破庙的屋顶突然传来瓦片碎裂声。沈砚之反应极快,铁爪甩出勾住横梁,将我和楚汐拽到半空。数十枚冰魄钉暴雨般落下,在地上炸开朵朵冰莲。烟雾散去,为首的黑衣人冷笑一声:“萧阁主早料到你们会来,还特意让我给苏姑娘带句话 ——”
他抬手甩出一卷羊皮纸,我接住展开,上面是父亲被斩首时的画像,旁边用血写着一行字:明日午时,寒潭赴约,否则,沈砚之的旧伤将永远无法愈合。
沈砚之突然暴起,铁爪直取黑衣人咽喉,却在触及对方的瞬间被冻成冰雕。黑衣人趁机撒出一把冰雾,待烟雾散尽,只留下张冰制的令牌,上面刻着半朵莲花。
“他怎么会知道我的旧伤……” 沈砚之盯着自己结霜的手臂,声音发颤。我握紧密档,父亲的字迹在眼前晃动。萧墨寒不仅算准了我们的行动,还捏住了我们的软肋。寒潭之约是陷阱无疑,可我们,真的有拒绝的余地吗?
楚汐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掌心滚烫:“苏瑶,我的胎记又在发烫,这和冰魄莲台的共鸣越来越强烈。或许…… 我们可以将计就计。” 她眼中闪过决然,“用焚天散为引,我来当诱饵。”
林婉清摇头:“太冒险了,萧墨寒的寒冰诀一旦全力施为,你根本撑不住!”
“但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沈砚之掰断冻结的铁爪,冰碴子簌簌掉落,“他要的是冰魄莲台,楚汐身上的印记就是最好的筹码。”
我望着手中的密档,又看向楚汐燃烧着火焰的胎记。寒潭下究竟藏着怎样的秘密?萧墨寒的真正目的又是什么?明日午时,这场持续多年的恩怨,真的能做个了断吗?
夜色浓稠如墨,远处传来玄冰令据点方向的打斗声。我们四人背靠背站着,手中的武器泛着冷光。暗潮已经翻涌,而我们,只能握紧手中的筹码,赌上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