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鸣震得窗纸簌簌发抖,楚汐将最后一味断肠草碾成粉末,药臼里腾起的紫雾在油灯下泛着诡异的光。解药瓶中的液体已经凝成琥珀色,瓶口却还在渗出丝丝缕缕的寒气 —— 这是还差一味引药的征兆。她盯着墙角那株蔫头耷脑的冰魄花,突然抓起剪刀狠狠剪下花枝,溅出的汁液滴在青砖上,“滋滋” 冒着白烟。
后院的狗突然狂吠起来,楚汐的手顿了顿。自从三天前小顺子暴毙,医馆里的牲畜就变得格外神经质。她故意将捣药声拖得震天响,实则贴着窗棂张望,只见墙头上闪过半片玄色衣角,那人靴底沾着的冰晶在月光下碎成齑粉,正是玄冰令使者独有的标记。
“想迷惑我?” 楚汐冷笑一声,将掺了雄黄的雪魄草塞进药包。这味药材与冰魄蛊的主药天生相克,若是有人偷偷查验,必然会被误导。她刚把药包藏进柜底,突然听见二楼传来瓷器碎裂声。抄起柳叶刀冲上去时,正看见新来的学徒小福跪在满地碎片中,手里攥着半截染血的布条,上面绣着半朵曼陀罗。
“师父,我... 我什么都没看见!” 小福的牙齿抖得像筛糠,额角还在往下淌血。楚汐的刀尖抵住他喉结,却在即将用力时突然顿住 —— 对方瞳孔里倒映的,分明是自己身后的影子。她猛地转身,窗外不知何时站着个浑身裹在黑袍里的人,手中把玩着她写给苏瑶的密信,信纸边缘还在往下滴着冰水。
“楚姑娘的字,倒是和七年前楚太医如出一辙。” 黑袍人声音像是砂纸磨过铁锈,每一个字都带着刺骨寒意。楚汐感觉后颈的寒毛根根竖起,对方周身萦绕的白雾里,隐约能看见玄冰令使者腰间令牌的轮廓。她佯装镇定地将手探向腰间药囊,却摸到里面的银针正在发烫 —— 这是遇到剧毒的征兆。
突然,整座医馆的油灯同时熄灭。楚汐向后翻滚避开冰棱,却听见暗处传来锁链哗啦作响的声音。孩童的呜咽从四面八方涌来,她咬破舌尖强迫自己保持清醒,借着闪电的光芒,看见房梁上倒挂着十几个被冰茧包裹的孩子,正是这几日来医馆问诊的患儿。
“楚姑娘不是想救人吗?” 黑袍人抬手打了个响指,最近的冰茧应声碎裂。那孩子的嘴唇青紫,手腕上的冰纹已经蔓延到心口,“现在,把解药交出来,否则...” 话音未落,楚汐突然将手中的药粉撒向空中。这是她特制的迷魂散,本打算在药王庙用,此刻却提前派上了用场。
然而,药粉刚接触到黑袍人周身的寒气,竟瞬间凝结成冰粒。楚汐瞳孔骤缩,对方抬手一挥,十几道冰棱破空而来。她侧身避开要害,左肩却被擦出一道血痕。鲜血溅在地上的瞬间,冰棱突然调转方向,直直刺向那些被冰茧困住的孩子。
“住手!” 楚汐掷出柳叶刀挡下冰棱,刀刃却在接触寒气的刹那崩成碎片。黑袍人步步逼近,手中的密信已经烧成灰烬,飘落在地的纸灰里,赫然露出 “风字旗明日午时破庙设伏” 的字样。她这才惊觉,自己精心设计的圈套,从一开始就被对方看透了。
窗外惊雷炸响,楚汐摸到怀中的解药瓶正在发烫。当黑袍人抬手结印的瞬间,她突然扯开衣襟,露出心口处用曼陀罗汁液绘制的符咒 —— 这是父亲临终前教她的保命手段,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用。然而,符咒刚一显现,黑袍人却发出刺耳的笑声:“楚姑娘不会以为,这个能困住我?”
暗处突然涌出数十道黑影,他们踏着冰棱从天而降,每个人袖口都绣着半朵曼陀罗。楚汐后背抵着药柜,听见解药瓶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更远处,本该明日才到的梆子声突然响起,这次的节奏混乱不堪,根本不是我约定的暗号。
冰棱擦着耳际钉入药柜,楚汐在碎木飞溅中翻滚落地,怀中解药瓶撞在青砖上发出脆响。黑袍人周身白雾翻涌,数十道黑影踏着冰阶从天而降,袖口曼陀罗在闪电中猩红如血。她摸到腰间仅剩的三枚银针,针尖已被剧毒腐蚀得发乌 —— 这是对抗玄冰令使者最后的筹码。
“交出解药,留你全尸。” 黑袍人抬手结印,房梁上倒挂的冰茧开始龟裂。楚汐瞥见最近冰茧里孩童青紫的脸,突然将银针含进齿间,猛地扯开衣领。心口处用曼陀罗汁液绘制的符咒泛起幽光,却在接触寒气的瞬间 “滋啦” 作响,皮肤下渗出细密血珠。
黑影们突然暴起,楚汐旋身避开迎面刺来的冰刃,脚尖踢翻墙角药缸。雄黄粉混着雪魄草碎末扬起,在闪电中炸开淡紫色烟雾。她趁机甩出银针,却见玄冰令使者袖口白光一闪,银针竟在半空凝成冰碴坠落。更糟的是,烟雾中的相克药材被寒气催化,反而产生出令人窒息的毒气。
“就这点手段?” 黑袍人冷笑,掌心冰球骤然膨胀。被困孩童发出凄厉哭喊,冰茧表面的裂纹渗出黑血。楚汐感觉喉咙被毒气灼烧,突然抓起案头捣药的青铜臼,狠狠砸向药柜夹层。暗格里滚出个古朴瓷瓶,瓶身刻着的云纹与玄冰令使者的令牌如出一辙。
“你以为藏得住?” 黑袍人挥袖击碎瓷瓶,却见里面飘出的不是解药,而是半卷泛黄的医书残页。楚汐趁机将藏在书页间的朱砂撒向对方眼睛,转身抓起解药瓶冲向冰茧。然而刚碰到冰壳,寒气就顺着指尖钻入骨髓,她咬着牙运功抵抗,指甲在冰面上抓出五道血痕。
“找死!” 玄冰令使者周身爆发出刺目蓝光,整座医馆的温度骤降至冰点。楚汐的睫毛结满霜花,看见黑影们手中的冰刃在空中划出诡异弧线。千钧一发之际,她突然将解药瓶抛向空中,瓶中琥珀色液体泼洒而下,与雄黄粉混合成腐蚀性毒雾。
毒雾中传来黑影们的惨叫,楚汐却感觉心脏快被冻僵。她踉跄着扶住药柜,摸到柜角暗格藏着的火折子 —— 这是父亲当年为防止药材受潮留下的后手。火折子点燃的瞬间,玄冰令使者的冰锥穿透火焰刺来,她侧身避开,却听见身后传来孩童惊恐的尖叫。
回头的刹那,楚汐瞳孔骤缩。最年幼的孩子被冰棱贯穿肩膀,鲜血滴落在地瞬间凝结成冰花。她顾不上自身安危,抄起滚烫的药罐砸向黑袍人,滚烫的药汁在寒气中腾起白茫茫的雾。黑影们趁机围攻,楚汐后背重重撞在墙上,喉间腥甜翻涌,手中火折子也在混战中熄灭。
黑暗中,玄冰令使者的蓝光如鬼火逼近。楚汐摸到怀中仅剩的半块令牌,缺口处突然传来灼烧感。她想起父亲临终前的话 “见令如见故人”,拼尽最后力气将令牌抛向窗外。令牌在空中划出银亮弧线,却被黑袍人一道冰棱击碎,碎片如流星般坠落在地。
“楚姑娘,该结束了。” 玄冰令使者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楚汐看着对方掌心凝聚的巨大冰球,知道那足以将整座医馆夷为平地。她闭上眼,想起我教她的联络暗号,用尽最后的力气敲响柜台上的铜铃 —— 三长两短,这是最紧急的求救信号。
冰球落下的瞬间,楚汐突然感觉后颈一凉。她以为是死亡降临,却听见熟悉的剑刃破空声。睁开眼时,一抹绯色身影从屋顶破瓦而入,我的蛇形短刃正抵住玄冰令使者咽喉,风语阁的众人举着染血的武器,从四面八方将黑影们包围。
“来得正好。” 黑袍人突然狞笑,抬手拍向地面。整座医馆剧烈震颤,地板下升起无数冰柱。楚汐看见我身后的墙壁裂开蛛网般的纹路,而解药瓶此刻正悬浮在玄冰令使者操控的冰球中央,随时可能被碾碎。梆子声在暴雨中凌乱响起,这次的节奏里,竟混着幽冥阁特有的丧乐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