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入井陉,如何收复太原!”赵构喊道,“别诓我老头子。”
“大王,老夫我从不开如此玩笑,诸军接下来便屯住此地,哪也不去。”
“......”
赵构茫然四顾,不敢相信。
“你这是......没有圣旨,怎么可以这样!”
“相信圣旨不久之后便到,大王请放心。”
看着宗泽自信的表情,赵构知道这个老家伙没有开玩笑。
他要是还在这里,还真是不合适了。
康王了解朝廷那群人,迟早要猜忌这个老头,他得走,确实得走!
找事干,找韩世忠打仗立功去,比起待在这受猜忌好多了。
赵构一改不服气之情,恍然大悟一般说:“既然如此......我还是去需要我的地方。”
韩世忠也不赖,亦可依靠。
“大王想好了?”宗泽试探一问。
赵构点头如捣蒜。
“职责所在!”
“护送部队老夫已安排妥当,就等大王登车而行,请大王走吧。”
宗泽张开双臂,营地的大门也同样打开,外边还有风声,比起早前猛烈的寒风,现在好多了,此行去韩世忠帐下,倒是不会多冷。
赵构招呼自己几个侍从:“走走走!”
“收拾东西,马上走!”
“韩将军如今在何处?”
就在赵构同意离开的瞬间,已经冲来众多士兵,再一次将他们团团包围。
环视一周,好家伙,是陈淬负责护送,他本是真定府驻军,熟悉道路,再合适不过,赵构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宗泽足够重视他!
“韩将军此时应在中山府,大王先行至真定,取得联系后,再送至韩家军,随军而动。”陈淬越过宗泽说道。
“好好好,都行,你们安排。”
赵构抬头挺胸,在侍从簇拥下,头也不回地走出去。
很快,康王低调地从天威军被转移离开。陈淬负责护送,除了这个自然也有宗泽的任务在身,前往韩世忠以及刘浩大营告知他们接下来的具体行动。
收复河间,探知二太子东路军的具体动向,防止金人从燕京南下。
随着康王从天威军离开,河北大地暂时安静下来。
宗泽重兵防御,娄室暂时也没有计划继续出井陉展开攻势,似乎也在等待东路军二太子的消息。
又或是等待秋后一齐南下。
总之,宋金局势放缓,形成对峙。
冬季缓慢挪过,其后春暖花开,进入靖康二年的二月份,开封朝廷对于诸路北上将领的选择还在争吵,迟迟不能定论。
进入春季和夏季,正是反攻女真的好时机,女真人耐寒怕暑,所以熬过了冬季的攻势,大金国南下势头便缓下来,此时不能定论,赵煊自己也着急。
可是着急无用,真是无人可用了。
几个宰执甚至还打算让御龙神军北上,让郭仲荀成一路北上,被赵煊拒绝。
御龙神军哪里能和金军正面对抗!?
现在唯一的选择便是西军。
赵煊得亲自前往钱盖大营一趟。
钱盖自从进入开封,成为开封城的保护神后,赵煊还未去见过这位老者。
不到五万人的兵马,是钱盖的全部家底,陈过庭曾亲自去试探,钱盖不愿拿他的家底冒险,况且这些兵马是开封城此时的底牌,一旦调走北上,金人再一次围城,谁人能保护开封城?
钱盖的理由十分充分,所以一直待了几个月时间,都没有调动过。
这五万西军分成了六个部分,分别驻扎于东南西北各主要营地,主帅大营就设在东壁曾经大宋都御刘韐的旧军营里,广济河边。
同样的,那些伤兵们亦被钱盖继承,一部分继续留在军营,一部分得到朝廷抚恤离开。
西军当中,赵煊要选一个将领。
他自己心中倒是有了一个人选——李彦仙。
不过其军中威信和职位不够,若是贸然让其独当一面,恐怕节外生枝,赵煊得找一个他的顶头上司一起成一路北上。
自从开封解围后,赵煊自己已经不经常出宫。
久违的东壁城墙。
东壁下的临时行宫已经修缮,道观继续运行如旧。
初春的开封还有些许寒冷,不过河面早已不见冰凌,漕运照常展开,河道船只往来,往日的繁华正逐渐复苏。
张立的水军得到扩充,划归殿前司管辖,此时正在广济河上巡逻,保护商船。
王宗濋照例随驾,只是孙傅不在,兵部随驾人员变成了卢益,这个家伙没有孙傅讨喜,赵煊不喜欢和他攀谈,一路上沉闷十足。
再者,钱盖强盛的兵马和接管开封防务的行为,亦引起殿前司的不满,王宗濋对于钱盖说不上来的不爽。
又不能明着来,大局如此暂未可变,王宗濋只能憋着。
当威武的禁军兵马抵达东壁下军营,王宗濋高头大马宣西军各级将领出来迎接皇帝御驾。
他特意挑选了最强壮的几个手下分列左右,展示精良装备和肌肉,露出张牙舞爪的雕青,希望以此震慑这些“远道而来”的西军。
在京师,不管如何,皇帝之下,都是他殿前司说的算!
在钱盖的带领下,西军各级将领列队迎接赵煊圣驾。
赵煊在一片灼热的目光中下车,由李神仙搀扶着缓步走进军营。
营里一片低沉的战马嘶鸣声,西北的良马,此时的殿前司可眼红了,禁军被马厩深深吸引。
蔡河一战,耗尽精锐的他们骑的,只是皇宋禁军最后颜面。
而兵部官员仅能靠骡马代步,后方跟随的众多随驾人员连代步工具都没有,只能步行。
钱盖接管开封防务后,第一件事就是处理伤兵们。
像王燮这样的伤兵,本就是西军勤王而来,伤了腿无路可去,又不愿另寻出路,钱盖便留他们在军营里养马看马,或者干一些别的事情,搞搞后勤。
也算是暂时的安抚。
王燮腿伤了上不得战场,能留在军营里就是万幸,他倒是乐在其中,比起那些死在开封城下的家伙,实在幸运多了。
赵煊在营内落座。
钱盖带领的众多军官,半数披甲,半数穿了官服。
他自己也穿了官服,怎么说他也是一介文官,见皇帝穿甲不合适。
现年七十岁的钱盖颤颤巍巍参拜,眼前这个正风华正茂的皇帝,令他内心悸动。
“臣钱盖,率诸军,参见陛下。”
他身后的诸将纷纷参拜。
营里一片朝圣之声,甚是壮观,只是军旗萎靡不飘。
“再拜!”站在赵煊身侧的李神仙奋力呐喊,直到一切流程走完,他示意皇帝可以开圣口。
赵煊舔了舔嘴唇,想了很多话,最后只冒出一句:“这段日子,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