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裹挟着沙砾拍打在玉门关斑驳的城墙上,戍卫士兵的甲胄在夕阳下泛着冷光。上村爱子攥紧和服袖口,看着横在面前的铁枪,樱唇微颤:\"为何没人跟我说日本的钱用不了?\"她回忆起三个月前在菊阁会议上,长老们用朱砂血印封缄的机密。
三个月前的藤原京,九菊一派驻地菊阁内弥漫着浓烈的菊花香。上村爱子跪坐在铺着织锦的矮榻上,十二面铜镜将烛火折射成诡谲的光晕。\"各位,我觉得时机成熟了。\"她指尖划过案上的大唐舆图,指甲上的菊纹丹蔻在烛光下宛如凝固的血,\"日本暂时被我们掌控,现在是时候......\"
\"门主。\"戈薇薇长老轻叩折扇,扇面上的墨菊栩栩如生,\"目前情况确实如门主所说,但我认为派往一些人员就行。\"她眼角余光扫过东宫男人——这位素来沉默的长老正摩挲着腰间刻满梵文的短剑。
东宫男人突然抬头,瞳孔里流转着妖异的金芒:\"没错!薇薇长老说的没错。贸然倾巢而出,恐生变数。\"
此刻的玉门关外,张起灵牵着缰绳的手指骤然收紧。他腰间挂着的开元通宝突然发出细微嗡鸣,那是被多阔霍困住时卜算\"不死药\"留下的感应。
\"让我先进去吧。\"他递出铜钱的瞬间,袖口露出半截淡金色的纹路,士兵拿起铜钱看了看说道:“过去吧!”。
上村爱子看着眼前戴着青铜面具的男人,指尖在袖中掐出菊纹手印。当她学着将枚不知何时出现在掌心的铜钱递过去时,戍卫的眼神突然变得古怪。张起灵敏锐察觉到不对,伸手探向怀中,却摸到一片空荡——本该藏在暗袋里的钱不翼而飞。
\"你好,有事吗?\"上村爱子眨着无辜的杏眼,发间的菊形银簪却在悄然转动。
玉门关的暮色如凝血般浓稠,张起灵腰间的古刀突然发出清鸣,刀鞘上的饕餮纹泛起微光。他盯着上村爱子垂落的广袖,那里正微微隆起,形状与自己失窃的东西分毫不差。“姑娘,我的钱是让你拿走吧!”话音落下的瞬间,周遭空气骤然凝固,戍卫士兵们下意识后退半步。
上村爱子垂眸轻笑,和服袖口滑落出几枚黄铜钱币,在夕阳下折射出妖异的光晕。“果然瞒不过阁下。”她指尖轻弹,钱币在空中划出诡异的弧线,“不过,您确定要的是这个?”
张起灵凝视着落在掌心的日本钱币,正面的“文久永宝”四字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这些异国货币边缘刻着细小的菊纹,竟与他在阴山山洞中见过的某种符咒如出一辙。“给我。”他的声音低沉如古钟,掌心内力流转,将钱币碾出细密的纹路。
上村爱子忽然掩面娇笑,广袖翻飞间,十几枚钱币脱手而出,在空中组成八卦阵型。“既然想要,不如自己来拿?”她足尖轻点,踩着诡异的步伐后退,发间银簪突然迸发出刺目光芒。
张起灵身形一闪,如鬼魅般穿过钱币阵。当他伸手触及对方衣袖时,上村爱子突然化作一团白雾消散。地面散落着几片菊花残瓣,每片花瓣上都用朱砂写着不同的汉字,拼凑起来竟是“长安”。
“唉!算了不管了。”张起灵将日本钱币收入怀中,龟甲在袖中微微发烫。他望着西方渐沉的落日,耳边回想起前世的剧情,“耽搁越久变故就越大。”转身牵过缰绳时,他没有注意到身后沙丘上
马蹄声渐远,上村爱子的身影重新出现在关隘阴影中。她把玩着铜钱,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笑:“郎君咱们长安再会。
朱雀大街的喧嚣被厚重的雕花木门隔绝在外,袁天罡踏入安乐阁时,熏香混着酒香扑面而来。鎏金宫灯将回廊照得朦胧,二楼栏杆处传来若有若无的丝竹声。
\"客人,您是不知道——\"老鸨扭着水蛇腰迎上来,脸上的粉扑得太厚,笑起来时皱纹里簌簌落金粉,\"我们安乐阁可是有大贵人曾经来这里喝过花酒!最出名的是麒麟侯啊!那位和李淳风李太史来过这里,啧啧,当时整个长安城都轰动了......\"
袁天罡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龟甲边缘。麒麟侯与李淳风,这两个名字像两根银针,扎进他推演了半生的卦象里。
\"让这个小姑娘帮我收拾下。\"他打断老鸨喋喋不休,目光扫过角落里低头斟酒的清瘦身影。那女孩约莫十三四岁,青布裙角沾着墨渍,发间别着朵蔫了的木槿花——正是方才引路的樊巧儿。
老鸨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这可是还未......\"话音未落,一枚碎金子\"当啷\"砸在红木案几上,溅起细小的金粉。她的眼睛瞬间亮得如同饿狼,肥硕的手掌闪电般抄起碎金,连福都忘了请,扭着身子就往门外跑:\"爷,您先忙着!巧儿,还不快伺候贵客!\"
木门吱呀关闭的刹那,樊巧儿猛然抬头,眼中慌乱如受惊的小鹿。她下意识后退半步,后背撞上雕花红木屏风,震得上面的《洛神赋》画卷簌簌作响:\"我、我还不到十五!我们阁里规矩说,不到十五岁的......\"她攥着衣角的手指微微发白,发间金铃也跟着轻轻颤抖。
袁天罡负手而立,玄色道袍在烛火下泛着幽光。他瞥见女孩裙摆下露出的半截红绳,说道:\"有绳子吗?\"话音未落,樊巧儿突然扑到门边,纤细的手指死死抠住门栓:\"爷!您要是想......想过去,打、打我也行!\"
她急促的呼吸在冷空气中凝成白雾,慌乱中打翻了案上的青瓷茶盏。碎片飞溅的瞬间,袁天罡袖中龟甲突然发烫——卦象显示的\"穿心煞\"正在脚下蠢蠢欲动。\"别慌。\"他语气难得柔和,\"把这间房收拾干净,无用之物丢出去,驴和龟喂好,就没你事了。\"
暮色漫过屋檐时,袁天罡将红绳缠在手腕上,玄色衣摆掠过门槛的刹那,檐角铜铃忽然叮当作响。石姬倚在廊柱上,指甲深深掐进檀木纹理,待那抹黑影消失在巷口,她才踩着满地碎金般的夕照,旋身进了屋子。
门轴发出吱呀声响,樊巧儿正跪坐在青砖地上,裙摆沾满草屑,发间还别着片枯黄的银杏叶。石姬眯起眼,瞥见妹妹掌心托着只墨绿龟,龟甲刻着“黑铅,硝石,鹤涎.....”。
\"坐在地上演哪出苦肉计?\"石姬冷笑,三步并作两步上前,纤长手指如鹰爪般扣住龟壳。冰凉的触感让她浑身一颤,龟甲边缘竟刻着细密符文,在指尖蜿蜒游走。樊巧儿慌忙伸手阻拦,腕间银镯相撞发出清脆声响:\"姐姐!这是客人的东西,碰不得!\"
石姬将乌龟举到烛光下,看向龟甲背面的字说道:\"他当真什么都没做?花这么多钱雇你扫院子、喂畜生?\"烛火突然剧烈摇曳,在墙上投出扭曲的人影,樊巧儿的影子像是长出无数触手,在墙面上张牙舞爪。
\"不过是份差事,倒碍着姐姐发财了?\"樊巧儿仰起脸,月光从窗棂漏进来,在她眼底映出细碎的光斑。石姬盯着妹妹脖颈处若隐若现的红痕,那形状竟与袁天罡的红绳分毫不差。她猛地抓住樊巧儿手腕,却被对方用力甩开。
\"出去!\"樊巧儿说道,抓起扫帚将石姬推向门口,\"我要打扫屋子,莫要在这添乱!\"木门重重阖上的瞬间,石姬慢慢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