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城的暮冬,上阳宫的飞檐挂满冰棱,寒风卷着残雪掠过丹凤门,将朱墙黛瓦都染成肃杀之色。
李治斜倚在龙榻上,苍白的手指捏着密报微微发颤,烛火在他眼下投出浓重的阴影,映得案头“贞观之治”的拓本都笼上几分萧瑟。
“泉献诚与泉男生终于汇合了……”
他突然轻笑出声,声音却带着久病之人的沙哑,指尖重重叩击玉枕,
“传朕旨意,封泉男生为特进、辽东大都督,兼平壤道安抚大使,赐玄菟郡公之位!”宦官尖细的传呼声穿透重重宫门,惊起檐下栖居的寒鸦。
十二月朔日,彤云密布。李绩白发苍苍却腰杆笔直,蟒袍玉带在廊下投出森然暗影。
李治撑着病体,将象征兵权的玄钺重重按在御案上:
“高句丽屡犯边境,朕命你为辽东道行军大总管!”他剧烈咳嗽起来,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郝处俊为司列少常伯随征,张起灵、契苾何力、庞同善为副大总管,窦义积、独孤卿云等统管水陆粮草!务必踏平平壤!”
殿外忽起狂风,将铜鹤灯吹得明灭不定。张起灵身着玄甲出列,腰间黑金古刀折射冷光,目光扫过殿中神色各异的朝臣——郝处俊捻须沉吟,契苾何力按刀昂首,而李绩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当夜,张起灵立于玄武门外,望着洛阳城万家灯火。
寒风吹动他披风下摆的暗纹。不良人匆匆来报:“大人,大帅已将多阔霍封印在阴山!此刻在辽东等着”
“好个未雨绸缪……”
他望着北方漫天飞雪,唇角勾起一抹笑意。远处军营传来阵阵号角,无数火把在夜色中连成赤色长龙,恰似即将燎原的星火。
寒风卷着细雪扑在脸上,张起灵却浑然不觉,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战争开始了。
乾封二年九月十四,彤云低垂的辽东大地笼罩在血色残阳之下。
李绩白发浴血,手中玄钺劈开新城城门的瞬间,城头飘扬的高句丽战旗轰然坠地。
这座扼守长白山麓的军事重镇——新城(今辽宁抚顺北高尔山城),在唐军昼夜不息的攻势中终于沦陷。
城墙上的箭孔还在冒着青烟,护城河已被染成暗红,残肢断臂堆积如丘。
“传令契苾何力镇守新城!”
李绩抹了把脸上的血污,沙哑着嗓子下令,
“乘胜追击,务必拿下周边十六城!”
马蹄声如雷,唐军铁骑踏着硝烟横扫辽东平原,所过之处,城邑望风而降。
而在新城营地,泉男建派出的精锐正借着夜色发起突袭,箭矢如蝗般扑向庞同善与高侃的营帐。
千钧一发之际,左武卫将军薛仁贵银甲如雪,单骑冲阵。
他手中方天画戟舞动间,高句丽士卒如割麦般倒下,嘶吼声与兵器碰撞声震碎寒夜。
待晨光刺破云层,营外已横尸遍野,薛仁贵勒马而立,盔缨沾满血珠,恍若战神临世。
与此同时,高侃与张起灵率领的先锋军在金山(今辽宁昌图西)陷入苦战。
高句丽军队凭借山势布下天罗地网,唐军阵型被冲得七零八落。
张起灵挥刀格挡,臂甲上的北斗图腾在血雨中若隐若现,耳畔是高侃声嘶力竭的呼喝:
“结阵!结阵!”
就在溃败边缘,薛仁贵率轻骑如鬼魅般从侧后方杀出,高句丽军阵型瞬间大乱。刀锋过处,五万颗首级滚落山间,染红了蜿蜒的苏子河。
战鼓未歇,唐军乘胜连下南苏(今辽宁抚顺东苏子河与浑河交汇处)、木底(今辽宁新宾西木奇镇)、苍岩(今吉林集安西境)三城。
泉男生的接应部队在苍岩城外与张起灵会师时,望着漫山遍野的唐军旌旗,这位高句丽降将不禁眼眶发热。
而在海上,郭待封的楼船舰队正破浪前行,直指平壤;郝处俊则在平壤城下布下八卦战阵,与守军展开拉锯
千里之外的终南山巅,袁天罡负手立于观星台,道袍在罡风中猎猎作响。
他望着辽东方向翻涌的云气,拂尘轻挥:
“暂无意外,可按计划行事。”
话音未落在山脚蛰伏已久的黑影如潮水般涌出。
这些身着玄色劲装、面覆鬼面的神秘人,腰间都别着刻有“不良”二字的青铜腰牌,他们的目标,是比战场更凶险的暗局——那些隐藏在高句丽深处的神秘力量,以及足以颠覆天下的古老秘密。
漠北荒原深处,玄鸣阁的飞檐在风沙中若隐若现。
主楼密室里,青铜烛台摇曳的幽蓝火焰下,金溪摩挲着怀中古朴的羊皮书,指腹反复划过封面上衔尾巨蟒的血瞳。
忽有铁链拖曳声由远及近,曾经意气风发的金度如今佝偻着背,褴褛衣袍下的断肢处缠着发黑的布条,被两名护卫架着跌跪在地。
\"参见阁主...\"
沙哑的声音带着久病的喑哑,金度浑浊的眼睛里只剩空洞。
金溪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将羊皮书随意抛在青砖地上,封皮撞击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这古飒满术能让你重获力量,练不练?\"
残破的手指颤抖着拾起书本,金度翻开的瞬间,密室温度骤降。
书页间渗出的黑雾如活物般缠绕上他的手腕,密密麻麻的古篆文字在黑雾中流转。
金溪倚着鎏金雕花榻,饶有兴致地看着对方周身腾起浓重的阴气,那些黑色雾气如同毒蛇般钻入金度的七窍。
\"这是心魔幻境。\"
金溪轻抿茶盏,看着金度扭曲的面容上浮现出痛苦与挣扎,
\"能走出来,你便是人上人;走不出来...\"
话音未落,金度突然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周身阴气凝成实质,在密室中掀起阵阵黑风。
幻境里,不良帅的玄色长袍猎猎作响,面具下的声音冷得如同淬了冰:
\"一个杂鱼,也敢与本帅对峙?\"
金度瞳孔骤缩,记忆如潮水涌来——那夜城外,不良帅的天罡诀打废了他的经脉,让他从叱咤风云的高手沦为废人。
\"是你!不良帅!\"
金度周身阴气暴涨,凝聚成狰狞的恶鬼虚影,
\"我要你百倍偿还!\"他挥出的阴掌带起刺耳的尖啸,不良帅却纹丝不动,冷笑声震得金度耳膜生疼:
\"就凭你?再废你十次又如何!\"
外界的金度剧烈抽搐着,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鲜血混着黑气滴落地面。突然,他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周身阴气轰然炸裂。
待黑雾散尽,金度的身形竟缩小成孩童模样,苍白的脸上,眼角蔓延出蛛网状的黑色纹路,眼神却透着不属于孩童的阴鸷狠厉。
\"成功了。\"金溪抚掌而笑,眼中闪过一丝兴奋。
重生为孩童的金度活动着细小的手臂,感受着体内翻涌的力量,声音里满是癫狂:
\"不算太成功...但杀袁天罡的徒弟,足够了!\"
他猛然抬头,眼中杀意四溢。
金溪扔出一块刻着北斗七星的令牌,令牌在地上滑出刺耳声响:\"袁天罡的徒弟张起灵正在辽东。\"
话音未落,金度已化作一道黑影破窗而出,只留下呼啸的风声在空荡荡的密室中回荡。金溪望着他离去的方向,喃喃自语:
\"多阔霍的秘术,果然有趣...\"烛火突然剧烈摇曳,将他的影子投射在墙上,宛如一只张开獠牙的巨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