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长安飘着细雨,魏府庭院里的槐树在风中簌簌作响,满地碎玉般的白花混着泥水,像是老天也在垂泪。
魏征枯瘦的手指死死攥着床榻边缘,喉咙里发出粗重的喘息,浑浊的眼睛却死死盯着门口——他在等,等那个让他倾尽一生谏言的人。
\"夫人,扶我...更衣。\"魏征的声音虚弱得如同游丝,裴氏含着泪捧起那件洗得发白的朝服。
布料划过他嶙峋的脊背时,老人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的血珠染红了衣领,却依然固执地要系上玉带。
在他心中,哪怕生命最后一刻,也要以大唐臣子的尊严迎接圣驾。
就在裴氏颤抖着为他整理冠冕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李世民玄色龙袍未系腰带,发髻松散地用玉簪别着,带着太子李承乾径直冲进卧房。
魏征瞳孔骤然收缩,挣扎着要起身行礼,却因气力不支重重栽倒在地。
\"先生!\"李世民三步并作两步扑过去,龙袍扫过满地药碗。
他不顾帝王之尊,扑通跪在青砖地上,双手紧紧握住魏征冰凉的手。
李承乾见状也慌忙跪地,殿内三个人影在摇曳的烛火下,竟看不出君臣之别。
魏征望着李世民眼角新添的皱纹,想起二十年来朝堂上那些激烈交锋。
有次在太极殿,自己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指责皇帝不该为长乐公主逾制陪嫁,气得对方拂袖而去。
此刻看着这位被岁月刻满沧桑的帝王,喉间哽咽:\"陛下...臣再不能...再不能...\"
\"莫说!\"李世民伸手捂住他的嘴,泪水滴落在魏征手背,\"你总说朕听不得真话,可没了你这面镜子...\"话音未落,殿外突然传来炸雷,豆大的雨点砸在窗棂上,仿佛天地都在为这对君臣悲泣。
与此同时,两仪殿内却是暗流涌动。
李泰捂着胸口跌跌撞撞冲进来,绣着金线的锦袍沾满泥污:\"父皇!有人行刺!那箭只差半寸就...\"
他突然顿住——李世民正背对自己,手指抚过贴满奏疏的屏风,眼中闪着奇异的光。
\"知道了。\"李世民头也不回,指尖终于停在泛黄的《十思疏》上。那遒劲的字迹仿佛带着温度,恍惚间又看见魏征在朝堂上据理力争的模样。
李泰急得跺脚:\"父皇!您可知幕后主使定是...\"
\"够了!\"李世民猛地转身,眼中寒芒令李泰浑身发冷。
窗外暴雨如注,雨水顺着屋檐汇成瀑布,将皇子未说完的话尽数吞没。
当褚遂良悄无声息踏入殿中时,正撞见李泰涨红着脸退出,袍角扫落案上的青铜烛台。
深夜的两仪殿,李世民独自对着《十思疏》出神。
烛火明明灭灭,恍惚间又见魏征立于阶下,银发在风中飞扬:\"主欲知过,必藉忠臣。\"
他喃喃重复着这句话,忽然剧烈咳嗽起来,掌心沾满鲜血。
守夜的宦官惊恐地发现,陛下枕边放着半块碎玉——那是当年魏征进谏时,被盛怒的皇帝摔碎的信物。
贞观十七年正月十七,长安天空飘起细雪。
魏府门前,裴氏拦住浩浩荡荡的送葬队伍,素衣白发在寒风中翻飞:
\"魏征一生清简,当以布衣之礼送他最后一程。\"
消息传入宫中,李世民正在临摹《十思疏》,狼毫突然坠地,在宣纸上洇开大片墨渍。
\"备车。\"
他嗓音沙哑得不像自己。当銮驾行至苑溪楼,望着魏征灵柩的方向,李世民忽然想起初登基时,那个敢在朝堂上直面龙颜的谏臣说:\"兼听则明,偏信则暗。\"
此刻,他缓缓摘下腰间玉带,郑重放在栏杆上——那是二十年前魏征谏言有功,他亲手所赠。
\"夫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古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
李世民望着漫天飞雪,声音被北风撕成碎片,
\"今魏征殂逝,朕失一镜矣!\"这句话随风飘向长安街头,百姓们驻足相顾,不知多少人红了眼眶。
数月后,昭陵旁新添一座墓冢。李世民亲自撰写的碑文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而太极殿那面贴满奏疏的屏风,从此空置。
每当夜深人静,宫人常听见皇帝对着虚空低语,恍惚间,仿佛又看见那个固执的身影,在烛火摇曳中展开谏书...
终南山巅,晨雾未散。袁天罡独坐观星亭中,素手轻摇,一盏清茶泛起涟漪。
远处云海翻涌,似有千军万马奔腾之势。
指尖微动,一枚开元通宝划过半空,叮当作响落在青石案上。铜钱翻转腾挪,最终定格成象。
袁天罡瞳孔微缩,目光如炬凝视卦象——官鬼爻如怒涛汹涌,旺相至极,直冲世爻;勾陈星耀,暗合牢狱之象;更兼震卦显身,雷鸣电闪,预兆惊天之变。
\"起灵...牢狱之灾...\"
袁天罡喃喃自语,声音低沉如古钟。他摩挲着案上铜钱,思绪万千。
起灵,现在任长安城中的宫城守卫,与朝堂纠葛颇深。如今卦象所示,显然是大凶之兆。
轻叩铜铃,一名黑衣不良人如鬼魅般现身亭外。
\"去,告诉天暗星,近日务必谨言慎行,不可轻举妄动。\"
袁天罡淡淡道。不良人单膝跪地,抱拳应诺:
\"是,大帅!\"
袁天罡缓缓起身,衣袂在晨风中猎猎作响。
他遥望长安方向,眉头紧锁。脑海中不禁浮现出近日朝堂风云——太子之事暗流涌动,各方势力蠢蠢欲动。难道,这卦象竟与太子有关?
\"看来,长安城又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了。\"
袁天罡轻叹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忧虑。
远处,雷声隐隐,乌云正自天边翻涌而来,似有不祥之兆。
张起灵凝视着不良人传递来的消息,心中暗自思忖:
“难道真的会因为太子吗?”他的脑海中浮现出太子独自一人的身影,那孤独而无助的模样让他不禁叹息。
“唉,如果保不住太子之位,那么至少要保住他的性命。”
张起灵喃喃自语道。他深知宫廷斗争的残酷和无情,稍有不慎便可能万劫不复。
“来人!”张起灵高声喊道,“立刻给天捷星和天速星传达命令,让他们近期务必全力保护好太子的安全。”
不良人面露难色,犹豫片刻后说道:“大帅那边……”
张起灵打断了他的话,语气坚定地说:
“我自会向大帅解释。现在最重要的是确保太子的生命安全,其他的事情都可以稍后再说”
但张起灵的这一操作正巧与牢狱之灾命中。